第121章 離山薛滑
南疆,雲海城向東偏北十幾裡的離山上。
一身黑衣的年輕人坐在離山莊子裡看著桌面上的資訊,大概是覺得困頓眼花,於是摸著額頭靠在了身後的椅子上。
薛滑,這是他這十多年來的身份,也是他自己取的名字。
至於為何取這樣的名字,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然而,自從他在此處醒過來,十多年了,依舊沒記得以前之事,或者說,已經完全忘了。
這,也是他直到今日還在查詢身份的原因。
所以,他才會有此疑問,他薛滑,究竟是何人?
他起身往外走去,在外面的臺階上又扭頭往回看去,一把放在屋裡牆角的長劍真是顯眼得可怕,他也覺得,自己似乎在哪見過,只是早已記不清了。
他扭頭看向院子四周,風輕輕地從院子外吹了進來,推搡著樹上下緩緩搖動。
院子不是很大,但卻幾乎種滿了各種梅花,只是在南疆這個終年不下雪的地方,如此大興土木,真是吃飽了撐的
畢竟,這十多年來,他從未見院子裡的梅花開過,哪怕一次。
可他自己,為何還偏偏喜歡梅花呢!來由是什麼?
離山山下,洛商向身後僕從們擺了擺手。“你們就在這裡等著吧!若無大事,莫要上山來打擾那位朋友。”
“是!公子。”
三人騎馬上了山。
到了半山腰的莊子之後,三人都愣住了。
三人往莊子裡看去,向來修為極高的薛滑似並未察覺到三人的到來,只是正扭頭看著周圍終年不曾開花的梅花樹。
宋軒易把輪椅放在了洛商那匹馬的一側,把洛商從馬背上扶了下來,坐在了輪椅上。
宋軒易走到門邊,敲了敲敞開的莊子大門,待薛滑扭過頭來,他才笑著開口。“倒是又來你這莊子趁飯了,薛兄,不會介意吧?”
薛滑回過神來,笑了笑。“剛剛沒注意到,倒是怠慢宋兄了。”
“無妨,索性是經常來你這裡的,沒有你,我們也可以自己逛。”
薛滑看向宋軒易身後的兩人,問道。“他們兩位是?”
宋軒易介紹道。“這是我表兄洛商,這位是祝璃姑娘。”
洛商拱了拱手。“洛神山莊,洛商。”
“雲海城祝家,祝璃。”
薛滑也拱了拱手。“離山,薛滑。”
他看了看外面,說道。“看這天氣,倒是要下雨的,進來吧!”
幾人走了進去,宋軒易問道。“你這是還沒記起之前的事來?”
薛滑苦笑,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容易記起,我大概,是失憶了。這種不知道自己的活法,真是讓人難受啊!”
宋軒易說道。“慢慢想,總會記起來的。”
薛滑說道。“那倒是多謝了。”
四人說著話,緩緩往前走去,祝璃一隻手推著洛商的輪椅,另一隻手伸出,觸碰了一下梅花樹,不禁問道。“這是?”
也不怪他會有此疑問,畢竟秋天裡樹葉已經幾乎掉光了,只剩零星幾片,也看不出來。
“這是梅花樹,向來只有冬季天冷時才會開花,在這南疆,倒是從未見它開過,說起來,也不知種它的人目的為何。”
“想必是好奇心作祟,想試試南疆是否也會梅花盛開。”洛商說道。
薛滑點點頭,他走到客廳外的臺階前,把手伸向了另一邊,一罈酒從遠處的亭子桌面上飛了過來,落到了他的手上,他說道。“既是遠道而來,又怎會沒酒。”
幾人在客廳的桌前坐下,不遠處的廚房已有剛剛炒好的幾碟小菜飛了過來,落到了桌面上。
宋軒易感慨不已。“你這樣,倒是讓我羨慕你的修為了。”
“我只是覺得,若真有此等修為,不多加利用的話,倒是浪費了。”
薛滑給洛商和宋軒易各倒了一杯酒,扭頭問向祝璃。“祝姑娘可會?”
祝璃抬起白米飯,沒回答。
洛商笑著說道。“她想是不會的,一個姑娘喝酒,讓人知道後,倒是容易被人說閒話。”
這句話有些牽強,畢竟整個江湖,會喝酒的女子千千萬,著實不在少數,又真有幾人會說閒話的。
但祝璃並未反駁,只是安靜的扒著白米飯。
“既如此,姑娘隨意即可,我這裡沒有那麼多規矩的,不然,倒是要讓大家束手束腳了。”
薛滑把酒杯舉了起來,洛商和宋軒易也跟著舉杯。
三人才把酒杯放下,薛滑看向宋軒易,又開口問道。“之前不是說,去北方了?”
宋軒易抬頭看著他,夾起一塊青菜放在嘴裡咀嚼,含糊不清。“事情辦好了,提前回來,接下來的事,才是大事。”
宋軒易想了想,又說道。“其實,此次來離山,是想讓你出山幫我的,我認識的年輕人中,最能打的就是你了。”
薛滑笑了笑。“猜到了,從你們來到莊子前,我就知道會是這麼一齣戲。書上常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倒是還真對。”
宋軒易老臉一紅,尷尬地抿了口酒。“主要是我一個人對付不了整個江湖,所以,只能借你用用了。”
薛滑搖頭苦笑,心想這傢伙莫不是把他當成工具了,還說借用。
洛商在一旁說道。“以前,倒是經常聽軒易提及過薛兄,我也一直極為好奇,不承想,今天真能相見。”
“我也曾聽他提及過洛兄,其實,早就想認識洛兄了。”
洛商一笑,想了想。“說起來,此次來莊子上有些倉促,但是真的希望薛兄能夠幫助一二的。”
薛滑苦笑。“我只是一個失憶的人罷了,薛滑,這只是個後來取上去的名字,我自己尚且不知道自己是誰,又真能幫助你們什麼啊!”
宋軒易說道。“天賦總是沒錯,修為也總歸改變不了,有你的話,我也能對抗那些人一二,還望你能幫我!”
宋軒易說著,向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罷了!那便幫你一把,下山去看看也好,我也是好久沒下山了。”
薛滑說著,看向了外面,外面依舊吹著冷風,梅花樹還是上下起伏地搖晃。
“多謝了。”
宋軒易說著,站起身來,作了一揖。
飯後,祝璃推著洛商緩緩前行在院子裡的梅花樹下。
身後的薛滑對宋軒易說道。“看起來,兩位倒像是一對侶人。”
宋軒易一笑,舉起酒壺與薛滑相碰。“兩人心中都有彼此,只是不願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感情之事,向來都是如此有趣。”
“那你呢?”
“我啊!我還沒有喜歡的女子呢!”
薛滑笑了笑,起身緩緩往前方走去。“聽起來,像是撒謊了。”
宋軒易有些尷尬,跟在薛滑身後,心說。“我表現如此明顯的嗎?”
可薛滑也不管他,自顧自的說了起來。“我夢中,也常出現一個姑娘,只是,我一直不知道她是誰,只是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很久了。”
宋軒易灌了口酒,調笑道。“薛兄,沒想到你也有喜歡的姑娘。”
薛滑聳了聳肩。“可惜看不清她的模樣,也不知她是誰,不過,想來應該很好看。”
他說完,在前方的書房前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上方時,有雨水掉落了下來,他喃喃自語。“真希望,這院子的梅花能開。”
西楚。
丹州城南方几公里的道路一側深處。
一個少年拾起了地上腐屍指尖上的戒指,無力的跪倒了下去,話語痛苦悲鳴。“師父,弟子來晚了。”
說完,已是泣不成聲。
南方有人緩緩走來,站在了他的身後。
他扭頭看去,來者也是一個少年。
那少年一身黑衣,倒也有幾分英俊。
那少年他認識,曾在暗影裡遠遠見過幾次,知道對方修為不低。
那少年把一個東西丟給了他,說道。“沒想到會在此處見到你,杜勝,好久不見了。”
他出聲驚道。“你是,朱巾?”
此去往西南方向幾十公里外的紫軒門上,蘇澤奚盧彥彬三人告辭路細李姚等人。
空欲和尚行了合手禮,“此番,打擾幾位姑娘了。”
三人下到山下來,一道劍氣從山頂撲殺而來,竟像是要把他們當場攔腰斬殺。
空欲和尚雙手合十,三人身上金光大盛,竟隱隱有了佛陀降世的姿態。
然而他的速度不可謂不快,竟一瞬間,已經是擋住了那道撲殺而來的劍氣。
三人被推至到河水對面的岸上,隔著對岸的臺階,已然是隔了幾百米遠。
周許荷緩緩落入江面上,說道。“回去告訴你師父,我會去看他。”
話音落下,她已收劍入鞘轉身而走,踏著江面緩緩前行。
卻對著山上弟子們開口,聲音依然是那震徹萬里的姿態。“即日起,紫軒門弟子,不管是誰,提前報備一聲,皆可下山。”
空欲和尚站在後方岸上,抱拳行禮。“前輩此話,空欲定然帶到。”
三人在周圍找到了蘇澤奚從南方來時坐的那條小船,順流而下。
地處彭州東南方向,錦城西北方向的琅琊閣山腳下,鄧世霖和樓沁依攜著那位向天借道而死的許山河,或者說許山河的骨灰,緩緩地上了山。
待他們上到琅琊閣大門前,西北方向有兩道身影紛至沓來。
是那位去到番外書院分院裡的張素素還有山下鎮子裡的趙七。
琅琊閣上,鐘聲響起了。
那個修補桌椅板凳,已經不思進取的棋聖楊羽走出了那個院子。
此刻的北方,梁甘霖已經成功收編了西北叛軍,踏上了回京之路。
至於王道平和宋焰汐兩位少將,已經辭去了官職,同何墨謙和趙辛提前趕往了宋奕的墳墓處,最終目的,直逼帝都,劍鋒直指朝中那位兵部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