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鄧世霖準備再次下山
琅琊閣上。
鄧世霖下了一子，開口問對面的少女。“你覺得，我落子此處如何？”
對面的樓沁依說道。“挺好，落子此處，看似兇險，但卻穩穩保住當下局勢，此後再作反擊，也容易許多。”
他一笑，把棋子一推，弄亂後說道。“不下了，反正今日沒心思。”
他起身，正想拔掉那把插在地面的長槍，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對了，同你一起上山那位趙師妹，有好些時間沒見到人了，她沒在山上了？”
“她祖父病危，回去了。”
“難怪，我說一直沒見到人。”
“做子女的，總要心存感激，更是要講孝道。”
“你懂得倒是挺多，可惜我從未見過父母，小時就被師父帶上了山，不懂人間親情。說出來真是慚愧，著實羨慕你們了。”
樓沁依一笑。“我也是自小流落江湖，本是雲莫山莊的小姐。可惜，三歲那年，滿門被殺，至今我還記得，我父兄親人在那場災難中死去的樣子。那時我頑皮不懂事，和大哥躲貓貓誤入了地窖裡，因此躲過一劫，後來被經過山莊的師太所救。後來師太死了，我再次流落江湖，直到如今。我其實有過親情，但時間不長，說起來，倒是和師兄半斤八兩。”
鄧世霖一愣，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哈，我還以為，你和常人一樣，父母健在呢！”
實話說，他是從未想過這些人，雖然這個女孩經常來此陪他一起下棋悟道。但他卻從未問過她的家室。
想來，怕她的家室很好自己羨慕，又或者別的原因。
如今他親口說出來，倒感覺比自己還要慘的樣子。
“沒關係。”
“後來你找到那仇人了？”
“對！我和趙飛亦，還有一個朋友，三人出手，才將那人殺掉，我手中這把金剛劍，就是從那人手上拿回來的。”
鄧世霖看著他，正要開口，樓沁依卻搶先一步，說道。“我知師兄想說什麼，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這金剛劍本就是我父親的，只是當年被那人拿了去，如今只是物歸原主罷了。”
“原來如此。”他嘆了口氣，拔出那把槍，從頭頂揮過劃了個半圓指向她。“好，師兄今日不下棋，陪你練練，如何？”
樓沁依一笑，說道。“師兄，我可是很厲害的，你可想清楚了。”
“無妨，師兄倒是不怕這些。敢問師妹，比起那位師妹來，你倆孰強孰弱？”
“以前，我自是打不過她，不過現在，怕是我要強一些。”
“你倒是不謙虛，不怕她難過？”
“我向來如此，她也是瞭解我的，這點師兄可以放心。”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只好奇，今日師兄為何一反常態了？”
“十多天前，山上來了個人，和師叔祖在山上喝了許久的酒，說了什麼，我不知道。那人修為極高，若他真想殺師叔祖，我攔不住。師叔祖也說那人是他朋友，讓我放心，所以我便下山回來了。後來，那人下山時又來了我這一趟，說我一個朋友會死。我心中自是不信，待那人走後我又上山問了一下師叔祖，知道那人是誰後，我信了。說起來，那人豈止我攔不住，怕是那趙青衫和劉彥長，或者天下那些佔據天下榜上之人在此，也不敢說自己就能攔得住。”
“師兄是擔心那位朋友會出事？”
“嗯！我向來很缺朋友，但這位極其重要。”
“為何？”
鄧世霖聳了聳肩。“因為這人天賦好，修為極高，是個有趣的人，曾多次幫助過我。”
樓沁依起身，拔出那把金剛，把劍鞘放在了雜亂全是棋子的桌面上。“看來師兄又要選擇下山了？”
此話是她猜的，但她可以確定，她猜對了。若師兄不是想下山，想必也不會要和自己切磋。
“所以，圓了你的夢，我記得你剛來時，便是要挑戰我的。”
樓沁依一笑。“我已知師兄修為，不過打一次也無妨，別人都說女子不如男，我向來不這麼認為。”
她說著，抓起劍鞘，躍上高牆，說道。“算了，我怕把這院子毀了，去山下可好？”
鄧世霖點點頭，跟在了她的身後。
可才剛到山下，樓沁依便轉身一劍往臺階上的鄧世霖刺去。整個和她剛剛奔下山的身影錯開形成一道反向直線。
鄧世霖側身，金剛劍在他耳旁劃過，勁風吹著他的頭髮彷彿要將其瞬間絞碎燃燒。
樓沁依突然改變方向橫劍劈砍。
鄧世霖豎槍抵擋，卻被這一劍砸得向後退了半步，整個身體被硬生生拽得往後滑行。
你很難想象在這麼崎嶇不平的臺階上，她是怎樣用力才做到的。
鄧世霖倒退幾步，以腰力穩住了自己的身形，長槍一抖，指向樓沁依，“師妹，我可不會讓著，師兄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
樓沁依淡笑著，緊握手中金剛劍，“我看師兄是怕輸給我！”
鄧世霖微微一笑，“怎麼會，我向來可不會憐香惜玉，像師妹這樣的也不例外。”
“好在我也不是什麼柔弱女子。”
她說著，側身揮出一劍，伸手催動靈氣彷彿隔空推動那道劍影。
那道劍影突然轉變為一道長直光芒，向鄧世霖撲了過去。
鄧世霖一槍砸下，槍身落在了地面上，已然入土半分，靈氣緩緩縈繞在長槍上，以形成八卦圖案的形式往四周蔓延開來，彷彿是要立刻燃燒一樣。
然而地面，卻已向樓沁依裂了過去，整個把石塊切成的臺階砸了個粉碎。
也不知琅琊閣上的閣主師伯見到此番情景會不會大罵不孝子，然後捂臉心疼地說都是錢吶氣煞老夫。
他急速後退，竟然徒手硬生生砸在那道劍影上。
下一秒，待樓沁依高高躍起時，他衣袖已經被震碎了大半，幾乎要旋轉撕碎到他的胸口。
樓沁依一劍刺向他的胸口，他一拳打了出去。
竟和金剛劍砸了個滿懷。
但他的手卻未因此被那把劍洞穿，反而是帶著靈氣，硬生生頂住了樓沁依刺過來的劍。
然而下一秒，他拳頭和長劍相互撞擊的地方突然爆炸開來，以暴風形式往周圍蔓延來。
瞬間而已，已然折斷了臺階周圍幾棵當年林廷祖師摘的百年桑樹。
樓沁依收劍轉身。“師兄果然厲害。罷了，下次再比。”
鄧世霖一笑。“我只是在想，我們其實可以換一種方式切磋。”
樓沁依一愣，說道。“師兄難道還有別的方式？”
“咱們可以比別的，比如拳腳。師妹可知，我的拳法也是一流，可是得到了書閣裡那位師伯的悉心教導，雖然這些年有些荒廢。”
樓沁依一劍揮出，抵在了他脖子上，說道。“還用比嗎？師兄，你輸了。”
鄧世霖看著他，她有些小得意的開心，鄧世霖聳了聳肩。“罷了，輸就輸，反正我也快下山了，便是讓師妹跟別人說男子不如女也無不可。”
“師兄此話當真，不過說出去怕一些接受不了的要吐血身亡了。”
鄧世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那便讓他們氣死算了。”
樓沁依收了劍，看著他，一笑。“師兄，我同你一起，如何？當然！要是打打殺殺，我覺得可以湊數。”
“你也想下山？”
樓沁依點點頭。“嗯！”
“你不怕師叔責罰？”
“你不怕師伯責罰？”
“不怕，就算怕，也是要去的。”
“我同師兄一樣，何況師父向來看得開，她若是知道我要同師兄一道下山，肯定是第一個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樓沁依，師叔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說話了，你不會騙師兄的吧！”
“師叔覺得師兄可靠。”
這話不假，想她和趙飛亦一同上山時，師父就曾喋喋不休的說師兄如何如何的好，她要是再年輕個十來歲也不至於惦記著要老牛吃嫩草。
後來，她告誡她和趙飛亦，以後要多和師兄走動，好處少不了，像是做媒婆要把自己的徒弟嫁出去。
如此，且不說師父是不是不靠譜，就是說把她賣給師兄為奴為婢，師父怕是也要舉雙手雙腳贊成的。
再則，自己若不在她身邊，她倒是可以不用顧及別人的勸導，安心喝酒了，想來心中必然高興。
“好，正好我對天下之事不甚瞭解，師妹從小流落江湖，自是比我更懂這些，很多東西怕是也要依靠師妹才行。”
“咱們說好了，師兄不要反悔才是。”
鄧世霖正要說什麼，樓沁依已經往山上奔去了。
他苦笑，喃喃自語。“若是此去危險重重，你還願意跟我一起同行嗎？”
原來，他也是希望這女孩跟他一起的嘛！自己究竟什麼時候被她影響到了，明明她也只是每天來看他下棋而已。
他往天玉閣的方向看去，說道。“該去看看大師兄了。”
南疆石龍城東邊千里的叢林邊沿。
李翊四人正緩慢往叢林深處前行著，他們突然在溪水旁停了下來。
這是他們在石龍城地界的第十一天，也許是幾人離開了石龍城的緣故，原本之前一直追逐他們的人並未追趕過來。
辰禹倒是沒跟他們一起，而是呆在了石龍城裡，說是有事要做，到時候，他們若是還回去才一起南下。
幾人才剛剛坐下，李翊便把一隻才在前方草叢裡抓來的野雞丟了過來，“弄一下，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能吃的。”
徐進新站起身來。“看我手藝，這一路三位既然都是保護我的，那我便當你們的廚藝師傅好了，算是報答吧！”
幾人在船上都享用過辰禹的手藝，確實不錯。
在船上時，徐進新經常和辰禹下棋，可能是學到了些許皮毛。不然不會答應得如此乾脆。
南宮振宜坐在樹根下，摸出一張帕子來擦拭著手上的清倉。
她身後是一棵千年古樹，樹根高高隆起，正好可以作為他地凳子。
江遇坐在她旁邊，有些好奇地問道。“南宮姐，這劍為何叫清倉？”
這是她一直疑惑的問題，以前總聽南宮振宜提及，沒來得及問，現在倒是可以問個清楚了。
“這是師父送我的，據師父說，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你也看到了。比不了李翊的刺骨，比不了你的卓仙，更比不過他的太平。只不過是把普通劍罷了，當初師父覺得好看，便買了下來，那店家急著清倉，師父便取了這個名字。”
徐進新抬頭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過去，徐進新連忙轉移目光閃躲，也不知是不是對她有一絲愧疚，或者別的。
徐進新往火堆裡新增了些許柴火，說道。“看起來其實也不普通，你用得很好。”
“你也這般覺得？”
南宮振宜問的，自是才避開她目光的徐進新。
“姑娘別誤會，沒其他意思，就是覺得劍好而已。”
“謝謝。”南宮振宜對著他一笑。
徐進新一愣，他本以為南宮振宜會胡攪蠻纏，問他是否對她很有意見，可她就只是這麼一句話。
其實，自己不是什麼好人，至少在如今的情況下，他是希望她離開自己遠些的，畢竟她看起來那麼好，自己根本就是泥沼裡的人，跟著自己，也只會傷害到她而已。
“後來我下山又去問了那家店鋪，結果店鋪倒閉關門了。”
江遇聽她如此說，嘆了口氣。“那真是可惜了，我還想著，若還在的話。我也去弄把清倉來玩玩。”
“哪有那麼多清倉給你。”
“我也想取一把叫清倉名字的劍嘛！”
“你的卓仙就不錯，你們家的古琴劍道放眼整個西楚也是數一數二的，要把清倉倒是多餘了。”
所謂卓仙，自是江遇箱子裡的那把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