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生死分界線
然後決定立刻離開，回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眼前這個即將崩塌的事情，讓陳浩感到了極大的危機。
他徹底的失去了安全感，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找不到一處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騎上摩托車，帶著趙莎，漫無目的的往前走。順著眼前這條解放大街一直向南。
他潛意識中，還是想去泰安小區的，16號樓502，那是葉樓曾經住過的地方，也是葉樓死在那裡的地方，那是這個世界上他唯一能感到親切的地方。
他不敢回自己的家，因為上午回去的時候，發現張燕已經徹底不認識他了，他不知道此刻的張燕，是否還活著，因為他已經清楚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上的人，已經正隨著這世界一起，慢慢的崩塌，漸漸的死去。
或者死去，或者消失，其實在此時此刻，無論是變成一攤腐爛的爬著蛆蟲的肉，還是突然間消失，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區別。
正如那個北門大師所說，人只不過是神的砧木，正在接受著神嚴苛的篩選，淘汰的是大多數，剩下的是極少數。
他話裡話外潛在的意思，是說但凡是能剩下來，但凡是能活下來，要對神感恩，不該有任何的誹謗之心。
解放大街原本不長，從南到北莫不過兩三公里，被一條名叫細河的河水分開，北面是城市，南面是郊區。
剛過了那座橋，電話突然間響了起來。陳浩把車子就停在了路中間，其實並不用靠邊了，因為這一路他們發現，兩旁的商鋪已經徹底的凋零，這條原本最繁華寬敞的大路上，看不見一輛車的影子，沒有一個人的蹤跡。
像極了電影裡末世的場景，彷彿他們倆是這個世界上僅剩的人類。
所以電話響起的時候，陳浩的內心是升起一絲激動的，這證明有同類。
人是群居動物，所以無論在任何時候，哪怕經歷磨難和幸福，哪怕遭遇悲傷和快樂，都希望找到同類去分享，去分擔，這是根植在人類的基因中的。
陳浩有時候會想，或許在36億年前，當一個單細胞分裂成兩個的時候，他們糾纏在一塊，便已經註定了這樣的想法。
打電話來的正是北文大師，電話裡他的語氣依舊和氣。
“小陳啊，有沒有時間，到我這來一下？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陳浩答應了，他決定現在就去。他想在此時此刻，再聽聽北文大師的論調。
既然他所說的那個所謂的神，正在尋找最優秀的“砧木”，篩選最優秀的靈光，他們說篩選出來的靈光和砧木結合，會改變眼前這個世界，會讓這個世界走向更光明和美好。
可眼前世界已經崩塌，直接否定了他的論調。他特別想知道此時此刻的北文大師，還能有怎樣淡定的說詞。
於是他帶著趙莎掉頭，在這已經不必遵循秩序的城市，急速的飛奔，很快便到了西山大廟。
在這裡他看到了久違的行人，看到了還在開張的商鋪，看到了，一輛輛車在街路上穿行。
抬頭看看天上，天氣正在漸漸的燃燒，過火的邊緣閃著紅色的，所經之處的天空，失去了蔚藍，變成了一片黑灰。
地面也正在緩緩的崩塌，凋零與生機並存，在西山大廟東側，將本市唯一的體育場一分為二。
彷彿有人刻意畫了一條線，又彷彿住了一道無形的牆。這讓陳浩感到納悶的，西山街這些代表著生機的人們，仍舊在進行著正常的生活，他們彷彿對那邊的凋零視而不見。
他們不會越界，他們也並不注意，甚至都不會歪頭看上一眼，彷彿他們生來就只生存在這條分界線的另一邊，彷彿這條分界線是他們生命的疆界。
而陳浩和趙莎，是唯一一對從那邊過來的人。
他們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焦糊的味道，他們騎的摩托車表面的漆面已經斑駁，他們的臉上暗淡無光，沒有血色，她們的頭髮蓬亂，身上的衣衫襤褸。
有的人歪頭看一下他們，投來鄙夷的目光，有的人在小聲的嘲笑。
車子拐進衚衕，來到了尋根易館的門前。
劉北文並沒有像上次那樣站在門口等他們，他的尋根易館門敞開著，裡面也是空蕩蕩的。
這些屋子並不大，門面朝向北面，和南面互通，所以傍晚的微風，感覺到陣陣的涼爽。
陳浩拽了拽衣襟，抖落掉上面乾枯的落葉和塵土，用手抹了一把臉，邁步走了進去。
穿堂而過，來到西山的大廟。廟裡的院子上空，迴盪著日暮的鐘聲，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幾個穿著黃袍的僧侶，正抱著掃帚，悠閒的清掃著地上的落葉。
他們繞過大殿的後門，果然看到劉北文正站在門口，他微微的仰著，雙臂平伸，眼睛閉著，如那天晚上，跟陳浩講述關於所謂的神的狀態一模一樣。
他聽到了陳浩的腳步，睜開了眼睛，伸手指著天際說道：
“你看，天要塌了……”
這句話讓陳浩感到了一絲親切，那是因為他是整個西山街這些看似悠閒的人們，唯一注意到東面的天正在燃燒的。
“快了，很快這裡也保不住了……”
大廟的地勢很高，站在大殿的門口，可以清楚的看到東側不遠處，體育場中間的清晰的分界線。
“這是好事，證明實驗就快結束了。”
北文大師說道。
他慢慢的轉過身，臉上仍舊帶著往常的微笑，問陳浩道：
“葉樓給你留的東西你找到了嗎？”
陳浩心理一驚，怎麼這事兒他也知道？
北文大師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慢慢的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靈光的思維是相通的，雖然靈光要篩選，找出最優秀的一個，但哪怕是最優秀和最笨拙的，也是相通的，所以所有的靈光，看上去個個獨立，但實際上卻是一個整體。你身體中有靈光，我身體中也有，我們都是砧木，所以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陳浩本想說，葉樓只留下了10萬塊錢。可想想還是沒有必要撒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