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攻城
是夜。
義軍的營帳中央點燃起了沖天的篝火,似乎是在以這種方式向鄂城駐守的升龍堂弟子們宣佈他們的到來。
巡夜計程車兵們都不由自主的看著遠處那隻閃爍著紅色光輝的大碗。
十絕陣可是個稀罕陣法,士兵們的眼中透露出新奇的神色。
但這在冷老頭的眼中,就像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罡。
突襲的時間定在了今天深夜,精銳部隊也已經準備完成,現在他們正在營帳內休整,等待著突擊命令的到來。
陣師是個稀罕的職業,整個義軍陣營都沒有幾名陣師。但即便是如此,冷老頭還是給三隻突擊隊伍各自配備了一名陣師。
等到深夜十分,軍隊便會趁著夜色向鄂城三路發動猛攻,突襲小隊將會換上升龍堂弟子的衣物,趁亂混入鄂城,尋找大陣的陣眼。
此刻的傅卿正盤坐在營帳之中。五人小隊已經在營帳中集結完畢,等待著進攻號角的吹響。
他們入城的方向是鄂城的南門,也就是正對著義軍大營的地方。
傅卿的對面坐著的是一個穿著輕裝的姑娘,這便是冷老頭派給他們這個小隊的陣師了。
姑娘長得不算特別驚豔,反而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感覺。
她正輕輕的擦試著手裡的陣盤,營帳裡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知道這次突襲的危險程度。
“既然大家湊成了一個隊伍,不妨自我介紹一下?”匕首大漢打破了營帳內的寂靜。
並沒有等其他人的回應,匕首大漢便開始了自我介紹。
“我叫王汝平,沒有字,實力一流中期,算是南門隊伍的領隊。”匕首大漢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
這是傅卿第一次聽到匕首大漢的名字,他的名字很平常,像是個文化人,跟他粗獷的形象有些不搭。
“我叫許恆,旁邊這個是我兄弟許山,我們的實力都是二流中期,擅長潛伏和暗殺。”一個男人拍著另一個男人的肩膀說道。
“我叫任盈。”陣師沒有多說話,只是簡單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傅卿,沒什麼修為,主要負責搜尋陣眼的位置。”傅卿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很明顯,他便是隊伍裡最拖後腿的傢伙了。
當聽到傅卿的自我介紹後,任盈有些疑惑的盯著傅卿的臉。
“沒有修為的話,該怎麼搜尋陣眼的位置呢?”她問道。
傅卿會意,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有個關於入夢的能力,若是我們找到了地位足夠高的人,就有機會從他的夢裡尋到陣眼的位置。”傅卿輕聲說道。
話音落下,他就看到在場的三人露出奇怪的表情。
“你們如果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現在就給你們試試。”傅卿攤了攤手道。
聽聞此言,在場的小隊成員皆是面色一白。
“算了算了,我可不想讓你知道我的夢……”許恆連連擺手道。
“萬一有什麼副作用,那我可承受不起。”許山也連連搖頭。
“大家熟絡一下就快去休息,若是真的入了鄂城,怕是沒什麼休息的時間了。”看到場面陷入尷尬,王汝平馬上轉移了話題。
距離義軍發動進攻還有一個半時辰,這段時間已經足夠二流高手將自身調息到最佳狀態了。
傅卿並沒有像隊伍裡其他四人那樣暗自調息,他選擇在營帳內找了處相對平整的地方,準備小睡一會。
平躺下後,他伸出手放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入夢發動。
他想要見上老頭子一面。畢竟當初老頭子可是帶著他一路衝破了盛京的十絕陣,這樣就算是找不到陣眼,也可以參考老頭子當初的做法來制定備用方案。
世界天旋地轉,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坐在了孤峰的圍棋桌前。
“你來了。”當聽到黃袍男人的聲音時,傅卿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坐在對面的黃袍男人看到傅卿失望的臉,轉瞬間便明白了個大概。
“就這麼不想見我?”男人輕聲問道。
“不是。”聽到男人的提問,傅卿搖了搖頭。
“我只是……需要問老頭子一些問題。”
“老頭子知道的東西我也知道的。”黃袍男人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若是找不到陣眼,十絕陣該怎麼破?”傅卿突然問道。
聽聞此言,黃袍男人陷入了沉默。
“要不,你再去搞個祭臺,請一下傅天河?”他試探著問道。
“你不知道嗎?”傅卿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一點點。”黃袍男人伸出手指比著“一點點”的姿勢。
…
紅色的天幕籠罩著鄂城。
天幕在漆黑的夜空中極其亮眼,透過半透明的陣法往裡看,能看到城牆上黑壓壓的堆滿了升龍堂的弟子。
“其實你大可不必這麼急躁的。”
距離南城門不遠處的樹林裡,幾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伏在陰影之中。
傅卿和周星雲縮在樹葉的陰影裡,警惕的觀望著遠處的鄂城。
“沒事,我這隻能算是小傷。”周星雲滿不在意的說道。
他的手臂上纏著緊密的繃帶,強行的將天下劍刺出的幾道血洞封了個嚴實。
劍匣則是換成了全新的,邊緣處包著鐵皮,比原來的劍匣堅硬了許多。
周星雲是在他們出發之前強行跟上隊伍的,儘管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但據他自己所說,用龍喰劍最容易找到龍族的血裔了。
此刻夜正深,丑時光景,月黑風高。義軍大部隊即將出發,向著鄂城的南北門和水路上游發動猛攻。
鄂城內。
鯨油巨燈將城池的南城門照的燈火通明,透過猩紅色的光幕,城牆上的人看到了遠處集結的義軍。
“這是哪裡的軍隊?我們剛從郢都到達,按理說大楚反應不可能這麼快啊?”城牆上,一個升龍堂弟子疑惑的問道。
“大楚的反應當然不會這麼快……”
城牆之上,一個類似分堂主的人發話了。
“看他們的扮相,應該是湖廣地區的義軍。”
“義軍?為何義軍會來這裡?”升龍堂弟子疑問道。
鄂城雖然處於湖廣的邊緣,但是起義戰爭暫時還沒有波及到這邊,再往南還有四五個小城池沒有被攻陷,按理來說義軍是不會冒著斷糧的風險來這裡的。
“這麼看來,義軍與隱鬼之間,確實有這某種聯絡……”分堂主摸著下巴分析道。
“堂主的計劃不可能暴露,我等也是到了鄂城才徹底清楚計劃的,唯一有可能將義軍引過來的就是隱鬼。”
“畢竟我們到這裡打的旗號就是滅掉隱鬼。”
“那那那,堂主我們該怎麼辦?這義軍至少有數萬人之巨,憑我們這幾千人……”升龍堂弟子的語氣裡帶著慌亂。
“無需擔心。”分堂主的眼神看向了天空中的光幕。
“有這封天絕地的十絕陣在,我們撐到堂主完成大業絕對沒有問題。”
義軍並沒有叫陣喊話,畢竟城內的人也出不來。
他們的鎧甲參差不齊,甚至有人只是穿著布衣扛著鋤頭,但是卻無一例外的,都在肩膀上綁了一條紅巾。
冷老頭被人推著慢慢移動到了陣前。
他長舒了一口氣,墨黑色的眼球緊盯著遠處赤紅色的光幕。
十五年前,他對這光幕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當初赤袍營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
十五年後,又要有人用這道光幕攔住自己的去路,想要重開那道沉寂已久的天門。
只不過此刻,當初那個跪在廢墟之上痛哭的男人已經成為了絕頂,帝星已經迴歸,他渾濁的眼睛裡看到了希望。
“天門不可開。”冷老頭輕聲說。
只是簡短的五個字,卻如同洪鐘大呂,狠狠地敲在了每個人的心上。
此刻冷老頭的背後披著他供在香臺之上多年的紅袍,漆黑如墨的眼睛裡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這個老人緩緩的站起了身,挺直了佝僂的脊樑。
“大楚管不到,那就我們赤袍營來管。”
雙手湧起了磅礴的真元,冷老頭大步向前,絕頂的氣息在此刻爆發。
他等待了太久,等到老眼昏黃,等到身形佝僂,等到只差一口氣。
如今他的面前就是困擾了他十數年的心魔,那道紅色的光幕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那樣,封鎖住了一切。
而記憶裡的鄂城,也慢慢與當初的盛京重合了。
隨著冷老頭的一聲低喝,兩道龐大的掌印自虛空中浮現,狠狠的拍向了遠處的十絕陣。
也就在掌印出現的瞬間,無數肩膀扎著紅巾的義軍蜂擁而上!
他們大多都是江湖的遊俠,亦或是保守壓迫的農戶,沒有經過訓練,自然也無法結出威力巨大的軍陣。
但這是大周最後的還有編制的隊伍,因為他們的統領,是赤袍營最後的遊擊參將。
而赤袍營在六大營中最重要的任務,便是跟在破陣營的背後,攻城!
當紅袍掛滿城頭的時候,便是赤袍營凱旋之時。
此刻西風正烈,冷老頭背後的紅袍在月夜裡極為醒目,像是一團燃燒的火。
他不停的調動著周身的真元,儘管已經年老體邁,卻依舊能轟出鋪天蓋地的攻擊,就如同在發洩著什麼一樣。
他確實應該發洩,就像是隱忍了許久突然看到了當初的仇人。
掌印轟在十絕陣上,道道紅色的陣紋亮起,城牆之上的升龍堂弟子們也開始了反擊。
與此同時,伴隨著義軍的吶喊,北門和水路上游的義軍也向著十絕陣發起了衝鋒。
沖天的殺聲響徹了整片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