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賊
正當傅卿和妞妞還在夢中的時候，周星雲此刻的心情可一點也不美。
家裡進賊了。
一般來說，昨天吃了那麼多東西，他是應該睡到日上三竿，消消食再準備起床的。
但今天他確實是想練劍了。
他現在的劍式還是吃著當初在春花樓時的老底子，他老爹沒教給他什麼厲害的劍式，唯一交給他的就只有他那能追著快馬跑半天的步法。
想練劍倒沒什麼其他的原因，周星雲自己都預設了自己是傅卿手底下金牌打手的身份。
但最近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力不從心了。
其實這感覺從婲娘那邊就開始了，最近遇到的能打起來的人，似乎都比他強得多。
從水井裡打出一桶涼水，他一頭澆了下去。
少年的軀體並不顯的特別強壯，但身上肌肉分明，也不是那種風一吹就倒地的身板。
“傅卿這人桃花運還真是好，能跟那花魁走的那麼近。”
他哼著歌，有一調沒一調的想著爛話。
平常的這個時候應該是跟傅卿互飈爛話的時間段，他倆都不是特別早起的人。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神瞟到了院子裡的一個黑影。
儘管那個黑影只是從院子裡一閃而過，但他的身影還是出現在了周星雲的餘光裡。
“家裡進賊了?”這是周星雲的第一想法。
不對啊，這破宅院連個紅薯都沒了，花票還好好的在自己褲子口袋裡塞著，有賊進來又能怎麼樣?
難不成把他們鍋給順走?
得了吧，那個破鐵鍋，砸了都賣不了幾個錢。
想到這裡，他便繼續雙眼無神的打水，準備再衝衝腦袋。
也就在此刻，那個黑影再次出現在了他的視線裡。
“兄弟，慢走哦！”看到黑影幾步跳到了房樑上，周星雲還光著膀子向那邊揮了揮手。
聽到周星雲的問好，那蒙著面的黑影也是一愣，慢慢的把頭轉了過來。
但當週星雲的手還沒揮完，兩個人的視線便交匯了。
那人一身黑衣，臉上也蒙著一層黑布，只能看到他慘綠色的，像是蛇眸般的眼睛。
下一秒周星雲的臉扭曲了起來。
因為那個賊的背後，正揹著一把劍。
正是老頭子送給周星雲的那一把。
“臥槽！你小子站住！”
下一刻，周星雲也顧不得自己光著膀子了，直接提起一邊的水桶扔了過去。
那賊還沒反應過來周星雲的變臉，他的面門就結結實實的吃了一桶。
這一桶可謂是勢大力沉，那賊直直的向著院牆外栽了下去。
周星雲來不及把上半身衣服套上，溼著頭髮光著膀子就衝出了大門。
“nia的，敢偷勞資的劍，怕是活膩歪了！”
衝出大門，剛好看到那賊捂著臉從巷子口消失的身影。
“跑的還真快……”
周星雲也沒耽擱，他直接翻身上了院牆，直接沿著院牆飛奔了起來。
他的視線始終盯著那道黑色的影子，看著他在人群裡穿梭著。
此刻剛到辰時，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鋪都已經開了門。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一個光著膀子的少年正在他們的頭頂跳來跳去。
“趙兄，不過只是捱了頓打而已，過幾天就能好了，到時候我們再去紅衣坊，定能把那花魁一舉拿下！”
街道上，幾位錦衣少年成群結隊的閒逛著。
鄂城並沒有很好的學宮，大戶人家的公子要麼是隻有晚課，要麼是乾脆沒有課程。
或者說，前往楚國的都城，那裡有楚國最好的學宮。
但是誰又想離開舒適圈，去一個一點特權和關係都沒有的地方呢?
這大概是鄂城紈絝們統一的想法。
不過也是有些例外的。
就比如這個昨晚剛剛捱了他爹一頓毒打的趙公子。他的哥哥便是很久以前便去了大楚學宮。
若他是長子，生在將軍家還如此紈絝，怕是早就讓他爹抽的天天找娘哭了。
“哼，那兩個賤民，我要是再遇到，遲早得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雖然現在趙公子還能若無其事的跟著其他紈絝出來逛街，但昨天晚上捱得那一頓打也不是全然沒有效果。
至少現在他的臉上還殘留著些許巴掌印，儘管已經撲了粉做遮擋，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輪廓來。
走路姿勢也稍微有些不自然，不過好歹今天穿的是絲綢長衫，不仔細看也看不出來什麼。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黑影猛的竄到了他的面前。
還來不及反應，他就被黑影的隨手一推摔出了三尺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
此刻的趙公子發出了殺豬般的慘叫。
一般來說，老爹揍兒子都是照著屁股猛抽的。就算是趙家父子也沒能逃避這句話。
趙公子現在可謂是坐個軟椅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屁股上的傷口。
結果這黑影一推，他可是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屁股蹲。
“你這毛賊！快把我劍給我還過來！”
正在此時，他看到了樓頂上光著膀子的周星雲。
“趙兄！哎呀沒事吧……”
“趙兄我們扶你起來。”幾位紈絝紛紛俯下身，準備把還坐在地上的趙公子扶起，但剛剛拉起來不到半尺，趙公子又傳出了殺豬一般的叫聲。
屁股上的傷口一坐一拉，給整裂開了……
“別拉我別拉我！讓我坐會！”趙公子扶著地面慢慢的坐到了地上。
但他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周星雲就一腳落在了他的臉上。
“抱歉抱歉！在追毛賊，多有得罪！”
“啊！！！”
趙公子的臉上瞬間又多了一枚鞋印。
周星雲確實是知道趙公子身份的，但是為了步法的借力，他還是“不小心”的踩了上去。
兩人就這樣一跑一追，在大街上穿行著。
如果此刻有人在樓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兩人之間的距離正在迅速的接近。
跑在前面的是一個黑衣勁裝的蒙面男子，而跑在後面的則是一個赤著上身頭髮胡亂披散的少年。
眼見周星雲就要抓到前面的賊，他的手還差一點就要摸到前面那人的衣角。
但在下一個瞬間，眼前的黑衣男人極速變向，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拐進了一個巷子裡。
當週星雲拐進巷子裡的時候，已經沒了那男子的身影。
“晦氣！”
他有些懊惱的吐了口口水。
觀望四周，除了一些看他們追逐戰的百姓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就在這時，周星雲看到了幾個穿著官吏制服的人正在朝這邊走來。
“聽說有人在街道上衣冠不整，影響街容，現在怎麼還有這種人？”
“別說了大哥，估計是精神出了點問題，關牢裡等著人來贖就行了。”
聽到這裡，周星雲也不再含糊，直直的鑽進了巷子裡。
他可不想被人送牢裡等著傅卿來贖。
……
巷子深處。
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走進了一座宅子裡。
他的背後揹著的正是周星雲的劍。
“師尊，東西我帶來了。”
他並沒有進門，只是在門口單膝跪了個禮。
解下背後背劍的袋子，他雙手呈了上去。
“做得好。”
宅子的深處傳來了一個沙啞的聲音。
隨後一隻枯槁的手伸了出來，那隻手乾枯的像是沙漠裡的樹皮一般，黯淡無光的皮膚上還銘刻著一道奇怪的紋路。
拿過男子手裡的劍以後，一本書也隨之被扔了出來。
“這是身法的下半部，拿去學吧。”
男子面露欣喜，他抬手接過被丟過來的書，翻看了兩頁後雙膝跪地叩首。
“多謝師尊。”
“不必謝我，你自己有天賦，可不能埋沒了。”
“多謝師尊教誨。”
“……”
宅子裡，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坐在木頭輪椅上，他的眼睛沒有眼白，渾身枯槁的似乎只剩下了骨架。
“這劍……終於還是出世了。”
他細細的端詳著天下劍的紋路，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這斬妖祛神的天下劍，他已經尋找了很久。
“春生，準備召集所有的‘鬼’，我們要有所行動了。”
門外的男人聽了老人的話，急忙點頭稱是。
“已經不是能繼續沉寂下去的時候了。”老人淡淡的說道。
隨著春生放出養在堂屋旁的烏鴉籠，上百隻烏鴉從中飛出，黑壓壓的佔據了一大片天空。
這一天，沉寂在鄂城各地的“鬼”即將開始活動。
…
“該死，不僅劍丟了，丫的連門都出不去了。”
周星雲捂著臉坐在院子裡，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要不，收拾東西溜號吧?跑回春華樓去，就當傅卿成了紅衣坊的上門女婿後，不需要自己這個打手了?
巡街管理的追捕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臉已經在這條街深入人心了。
就像你一大早吃著糖葫蘆唱著歌，愉快的走在街道上的時候，一個光著膀子，髮型凌亂還狂甩水珠的男人就像是戲臺上雜耍的小丑一般，從你身邊狂奔而去，頭髮上的水珠還打溼了你的臉和手裡噴香的糖葫蘆。
這換誰誰受得了?
更要命的是，這人就住你家附近。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了，他的肚子想起了抗議的聲音。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我真是個傻帽……”
周星雲拍了拍臉頰，重新站了起來。
他從口袋裡摸出花票，看了又看。
“實在不行就讓錢塘幫我問問吧……紅衣坊的老闆，應該在這附近很吃香吧?”
正想著，他邊看到了遠處沖天的鴉群。
成群的烏鴉遮蔽了天空，就像剛從什麼地方被放出來一樣。
“真奇怪，這種鬧市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鳥……”
在周星雲的疑惑聲中，鴉群飛到了一定的高度，四散分開，向著鄂城的各個方向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