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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群氓戮官,炊煙蔽城!

刑字尚未落地,一道早已忍耐到極限的黑影,便如同伏擊已久的猛虎,裹挾著沖天的煞氣從張九寧身後電射而出!

那是,劉峰!

那戴著黑色眼罩的獨眼中,此刻只剩下吞噬一切的猙獰!

積壓了太久的血仇,全部在這一刻化為最原始的殺意!

他手中的鋼刀彷彿不再是凡鐵,而是自屍山血海中撈出的復仇之刃!

“為我髮妻償命!”

一聲咆哮炸裂開空氣,比錢明遠方才的詛咒更淒厲十倍!

劉峰的身影快得拉出一道殘影,幾乎與那刑字的尾音同時撲至!

噗嗤!

鋼刀自左下至右上,帶著劉峰全身的重量與衝擊的慣性,如同劈開朽木!

先是肥厚的脖頸應聲裂開巨大豁口,暗紅的血如同決堤般怒噴!

緊接著刀鋒毫無阻礙地破開顱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那顆剛剛還在瘋狂詛咒的頭顱竟被這一刀生生劈開了半個!

時間彷彿在這一剎那凝固。

王吳氏,那個剛剛第一個衝出來控訴的婦人,目睹這噴湧的血泉和被劈開的頭顱,大腦一片空白。

她只覺得一股灼熱的洪流從腳底板猛的炸開,瞬間沖垮了她枯槁身體裡所有的束縛!

那是一個母親積壓一生的絕望和憤怒,她的喉嚨裡爆發出不成人聲的淒厲尖叫!

“紅兒!”

這聲喊,不是悲鳴,而是進攻的號角!

她那如枯枝般的手猛地掙脫了一直扶著她的青年,枯瘦的身體仿若重新榨出沛然的生命力,如同撲火的飛蛾不管不顧的撲向堂下那具開始抽搐噴血的身體!

而在堂前維持秩序的青壯們,在聽到張九寧的宣判後,鉗制著人群的手臂頓時鬆開。

而這,也讓堂前的數千百姓決堤!

被壓抑了許久的憤怒,瞬間沖垮了一切理智的堤壩!

那一片由數不清的瘦弱身體和佈滿老繭枯槁手掌組成的濁浪,帶著嘶吼和嗚咽,狠狠的拍打在錢明遠的身上!

“撕了這畜生!”

“為我爹孃報仇!”

“狗官!”

拳頭砸下,搗在已經變形的胸口,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柺棍揮過,割開了骯髒的官袍和下面的皮肉。

數不清的拳頭、腳,帶著憤恨如雨點般落在已經不成人形的殘軀上!

每一記打擊都伴隨著一聲哭嚎、一句控訴,像是要把血仇刻進骨頭裡!

錢明遠肥碩的身體如同風暴中的泥偶,瞬間被無數雙手腳淹沒、錘擊、撕扯……

劉峰被洶湧的人潮擠開兩步,手中染透鮮血的鋼刀兀自低垂著血滴。

他抬起頭,那隻完好的獨眼越過瘋狂踐踏的人群,直直地看向公案之後。

張九寧依舊站在原處,他的目光穿越人群,迎上了劉峰那隻復仇後變得異常冰冷的眼。

沒有讚許,沒有責備,只有一種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平靜。

他緩緩地、微不可查地點了一下頭。

劉峰猛的一凜,彷彿被這平靜的目光澆醒。

他低下頭,看到腳下被踐踏的血泥中,一隻繡著金線的官靴被扯了下來,露出裡面慘白浮腫的腳。

下一刻,這隻腳就被無數草鞋、赤腳狠狠踩進塵埃,與地上的泥濘汙物混在一起,變成一攤肉泥!

百姓的情緒過於激動,他已經看到有人擠在人群中動彈不得,面色青紫。

他抬起頭,不再看向那灘肉泥,而是猛的轉向沸騰咆哮的人群,嘶啞卻極具穿透力地大吼一聲,如同為這場血腥的審判打上最後的休止符:

“行刑——畢!”

這聲宣告在鼎沸的人聲中炸開,奇異的帶來了一瞬短暫的沉寂。

百姓這段時間積蓄已久的情緒短暫地找到了最原始的宣洩口,踐踏和撕扯的動作雖然還在繼續,但是那瘋狂的嚎叫卻逐漸轉變為一種沉悶的嗚咽。

喧囂最終徹底沉寂下來,人群喘息著,自發的後退,留出中心那個圓圈。

那圓圈的中心,已經看不到任何屬於人的形狀,只有一灘深深滲透進青石縫裡的、粘稠汙穢的暗紅色泥濘。

濃烈到刺鼻的血腥味混合著汗臭、泥塵的味道,瀰漫在清晨逐漸熾熱的陽光裡,沉甸甸的壓在每個人胸口。

幾片破碎的綢緞官袍殘片,像血染的旗幟,散落在肉泥邊緣,是那曾經掌握生殺大權的縣尊大人留在這世間的最後一點蹤跡。

張九寧緩緩站起身。

他的目光越過那攤刺目的紅,掃過場下那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茫然、解恨、麻木、悲慟、空洞、以及一絲大仇得報後的虛脫……

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王吳氏身上。

那農婦此時頹然跪坐在地上,就緊挨著那攤她拼死衝上去撕打的汙物。

她呆呆的望著眼前不成形狀的肉泥,似乎想從那汙穢中辨別出什麼屬於她女兒的痕跡,混著血的淚水無聲地流滿她的臉頰。

然而,短暫的沉寂卻被捆縛死囚的鐵鏈摩擦聲打破。

緊接著,一聲飽含驚懼絕望的哀嚎撕心裂肺的傳來:

“不,別殺我!”

“饒命,饒命啊道長!”

被遺忘在角落裡、同樣被捆得死緊的王疤瘌,親眼目睹了錢明遠活生生被“行刑”的全過程。

那血腥殘酷到極致的場面徹底擊碎了他的神經,涕淚口水控制不住地淌滿了整個前襟,下身更是溼熱一片,臊臭與血腥味混在一起。

巨大的恐懼讓他喉嚨痙攣,聲音變調,發出非人般的嘶嚎: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畜生,饒我這條狗命吧道長!”

這悽慘的嚎叫瞬間將所有人從錢明遠斃命的衝擊中拽出,投向另一個罪人。

無數道冰冷的視線如同鋼針,紮在已經癱軟如泥、只顧著瘋狂磕頭的王疤瘌身上。

張九寧的目光緩緩移向王疤瘌,那眼神裡沒有絲毫波動,彷彿在看一塊砧板上的肉。

他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如千鈞巨石落在王疤瘌和所有人心頭:

“柴桑父老,首惡已誅。”

“然此獠恃強凌弱,妄圖淫辱民女,壞我軍紀綱常!”

他停頓一下,一字字加重,目光掃過全場,“此等敗壞人心根基之徒,其罪——當誅!”

噹!

又一支沉重的令籤,精準無比地落在剛剛行刑結束、殘留著大片汙穢的青石地面上,與第一支籤並排而立,刺眼的紅色籤頭在血泥的映襯下格外詭異。

這一次,甚至不需要劉峰動手。

維持秩序的壯漢中立刻衝出兩人,臉上猶帶著未散的煞氣。

他們一把薅住癱軟在地、屎尿齊流的王疤瘌,像拖一條死狗般,不顧對方淒厲到破音的慘叫求饒,毫不猶豫的將他狠狠摜進了那塊尚在散發著濃重血腥的汙穢泥濘之中!

緊接著,無數拳頭、腳,帶著方才未能完全傾瀉的怒火如同雨點般再次落下!

不到片刻,王疤瘌的軀體也漸漸停止了抽搐,加入了那片汙穢的紅色泥沼之中。

喧鬧聲,咒罵聲,廝打聲,所有混亂狂暴的聲音,都隨著王疤瘌最後一絲聲息斷絕而徹底消退。

人群喘著粗氣,緩緩散開,留下那片被染得暗紅發黑、瀰漫著濃烈血腥和排洩物臊臭的汙穢之地。

廣場之上,死一般的寂靜重新降臨。

這寂靜與之前的死寂截然不同,不再僅僅是恐懼。

而在此刻的張九寧眼中,這些人也已經徹底被他綁在了撞向大漢的戰船上!

畢竟,在衙門門口殺官,這可是將朝廷的法度和顏面都踩在了泥地裡!

站在高高的公案之後,張九寧目光平靜地俯視著這一切。

他緩緩抬起雙手,動作沉穩而蘊含力量,彷彿要擁抱住這片剛剛經歷血火洗禮的土地與人心。

“柴桑父老!”他的聲音穿透沉悶的空氣,仿若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

“天道昭昭,今已明刑正法,誅殺元兇鉅奸、肅清軍紀敗類!”

“此非我張九寧一人之功,實乃柴桑萬民所共見之公義!”

他目光炯炯,聲音陡然拔高,揚聲宣告:

“即日起,開府庫、倉廩!”

“凡我柴桑城內城外,無論鄉鄰、父老、流徙至此之民,凡受此天災人禍煎熬者,人人皆可分得賑濟糧米!”

轟!

這句話如同投入滾油中的水滴,瞬間引爆了沉寂的廣場!

壓抑太久的期待,對生存最本能的渴望,在張九寧的宣告下轟然爆發!

無數枯槁的臉龐瞬間激動得扭曲,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如同海嘯般席捲了整座柴桑城!

“有糧了!”

“開倉放糧了!”

“這哪是一般道長,這簡直是道尊派來救世的真人!”

“多謝真人賜糧!”

張九寧目光緩緩掃過一張張枯瘦而激動的臉,清晰而沉穩地宣佈:

“為救黎民之苦,我將立九處粥棚於城中,每日辰時一刻,申時正刻開棚施粥!”

“凡我柴桑之民,無論籍貫,無論老幼,無論男女,皆可持碗前來。米粥稠厚,立筷不倒,不限量,吃到飽腹為止!”

“不限量,吃到飽為止?!”

“那……那該要多少糧?!”

“粥稠到立筷不倒,那豈不是比地主老財家吃的還實在?”

人群先是驚愕,隨即便是比方才更熾烈十倍的狂喜瞬間將所有人淹沒!

短暫的寂靜後,是直衝雲霄的、帶著哭腔的嘶吼。

“真人萬歲,活神仙啊!”

“吃到飽,吃到飽,娘啊,聽見了沒有,能吃飽了!”

一個滿臉汙垢的青年抱著身邊的老婦,涕淚橫流,聲音哽噎。

“恩人!大恩人啊!”

“每日兩頓,頓頓管飽,那倉裡的糧夠嗎?就算開了倉,縣裡城外加起來多少人啊!”

也有人從狂喜中恢復一絲理智,擔憂浮現心頭,聲音帶著顫抖地問向旁人。

這話問出了無數人心底的疑慮。

錢扒皮是個鉅貪,倉裡的糧食怕是早就被他禍害了許多,加上這鋪天蓋地的災民……

“你個蠢廝,忘了義軍所說嗎?張真人有通天徹地之能,區區米糧,算得了什麼?”立刻有人大聲反駁質疑者,臉上滿是狂熱篤信。

“真人說有,那必然是有!”

“對對對,真人法力無邊,憑空生粥也是尋常,何愁米糧!”

無數雙眼睛望向張九寧,那眼神裡的光芒幾乎可以灼燒一切——那是信仰,是毫無保留的膜拜。

他不再僅僅是一個帶領他們造反破城的主帥,他是能在遍地餓殍中降下白粥的救世真仙!

張九寧將廣場上情緒的變化盡收眼底,不過他清楚秩序才是一切的基礎。

“然,無規矩不成方圓!施粥之舉,關乎萬民生死,不容擾亂!”

他目光如電,掃過人群,也掃過身後的核心將領們:

“凡插隊搶粥、恃強凌弱、聚眾滋事者;凡侵擾婦孺、哄搶糧食、毀壞粥棚者;凡結黨營私、私藏米糧、妄圖囤積居奇者……”

“一經發現,立斬不赦!”他的右手做了一個乾淨利落的劈斬動作,動作不大,卻彷彿帶起一片寒氣。

“劉峰、楊玄!”張九寧點名。

“在!”劉峰和楊玄踏前一步。

“即刻領你二人所部,率五百青壯,分赴九處預設點位,肅清場地,搭建粥棚,務必在申時前一切完備!”

“另立巡查衛隊,護衛粥棚秩序。違令、作亂者,你二人可先斬後奏!”

“得令!”劉峰和楊玄的聲音斬釘截鐵,轉身便招呼手下,點起青壯,動作雷厲風行,率領隊伍分頭湧向城中各處預設地點。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條條命令被張九寧有條不紊地發出,龐大的賑災機器開始高速運轉。

人群在軍威和施粥許諾之下,變得順從而充滿期待。

他們紛紛散去,扶老攜幼地湧向各自聽聞的預設粥點位置,眼中燃燒著希望的火苗。

許多人家拿出不知多久不曾用過的陶碗瓦罐,用袖子甚至破舊的衣襟反覆擦拭。

父母將藏的最後一點乾糧塞進孩子的嘴裡,低聲撫慰:“娃兒,再熬熬,就有稠粥喝了!熱乎乎,香噴噴的白米粥!”

王吳氏由人攙扶著,並未離開,她緊握著那隻空碗,呆滯的眼神似乎還映照著片刻前那片血紅的汙穢。

她渾濁的目光望向張九寧,又茫然地轉向自己手中空空如也的陶碗。

正午的陽光灑在縣衙前尚未清洗乾淨的血痕上,也灑在無數奔向希望的身影上。

柴桑城的喧囂並未停止,只是轉向了另一種灼熱的期盼。

一縷縷炊煙,開始在城中各預設粥點的方位,嫋嫋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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