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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殺人的粥!

軍官的聲音在冰冷的寒夜中迴盪,他刀尖直指,目標正是試圖後退的劉峰,但也籠罩了整個隊伍。

“拿下那獨眼反賊,餘者也一個不許放過!”

這聲音如同冰錐刺入夜色,瞬間刺破了村民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

而另外九名甲冑鮮明的官軍精銳,更是如同聞到血腥的群狼,在為首什長的一聲厲嘯下,悍然朝著張九寧的隊伍衝將而來!

噌啷!

十柄雪亮的腰刀瞬間出鞘,動作整齊劃一,寒芒在跳躍的篝火與微弱的月光下連成一片死亡的銀弧。

皮靴踏碎地上的枯枝敗葉,捲起一股混合著鐵腥與塵土的肅殺旋風,朝著眾人直撲而來!

他們的目標異常明確,便是懸賞榜上的獨眼龍劉峰等土匪,至於其餘衣衫襤褸的流民,在他們看來僅是被土匪裹挾,根本沒有威脅!

而在這十名官軍的衝陣下,一種源自骨子裡、被官府經年累月威壓刻印下的本能的恐懼,像瘟疫般在村民中炸開。

方才還疲憊不堪的隊伍,瞬間陷入混亂的驚惶!

人群本能地向後縮去,試圖遠離那片寒光閃爍的殺戮場。

孩子被母親死死摟在懷裡,身體篩糠般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在後退。

“孃的,跟他們拼了!”

劉峰那隻完好的右眼瞬間充血,爆發出久違的兇戾之氣!

多年的血仇,此刻被點燃為沖天的怒火,再無半分退路可言。

他猛一跺腳,反手拔出環首刀,雪亮刀鋒在暮色中劃出一道懾人的弧光。

他身邊那幾名同樣被官府逼上梁山的兄弟,此刻亦是目露瘋狂。

絕境之下,困獸猶鬥!

沒有絲毫猶豫,劉峰竟是不退反進,帶著身後的幾個悍匪,主動撞向了撲來的官軍!

噹啷!

鐵與鐵的相交,爆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

劉峰一刀盪開刺向胸口的刀尖,手腕翻轉間,刀鋒如毒蛇吐信,瞬間在一個衝在最前的官軍腹部拉開一道血口!

慘叫聲頓時響起,但是並不僅僅是官軍這邊。

劉峰他們本就只有八人,還帶著一名重傷的同伴,此刻對上官軍人數顯然出於劣勢。

此刻在兩名官軍的圍攻下,跳猢猻躲閃不及,腰部竟是被劃開一道不淺的血口!

“操他姥姥的!殺了劉軍侯,官軍下一個殺的就是我們,金橋村的爺們兒都跟老子上!”

張寶豹眼圓睜,額角那道刀疤因極度憤怒而劇烈抽搐。

他眼見劉峰幾人瞬間被鋼刀淹沒,村中青壯卻在恐懼中遲滯,心中一股邪火直衝天靈蓋!

震雷般的怒吼炸響,張寶手中朴刀嗆啷出鞘,身形如蠻牛般狂暴地撞向側翼!

這一刀凝聚了他的蠻力與怒火,勢大力沉!

原本正在圍攻跳猢猻的一名官軍沒料到張寶竟會驟然加入戰場,一時不查躲閃的慢了些,竟是直接被張寶一刀劈翻!

若不是同伴來救,恐怕就要命喪當場!

而張梁雖比他慢了一瞬,但動作卻更快更狠。

手中朴刀化作一道貼地銀光,迅捷如電,目標直取官軍隊伍中一個試圖繞後的刀盾手!

那盾牌手剛擋開一個土匪慌亂刺來的長刀,張梁的朴刀便已如跗骨之蛆,刁鑽地穿過了他肋下的甲片縫隙!

噗嗤一聲,鮮血迸濺!

兄弟倆的加入,如同兩柄燒紅的匕首刺入牛油!

原本試圖分割包圍劉峰等人的官軍斥候陣型頓時一滯,令得劉峰等人壓力驟減。

石墩子和禿頭也分別纏住了一個對手,嘶吼著拼命。

然而,官軍畢竟訓練有素,短暫混亂後,剩下之人在那名什長的指揮下迅速調整。

三人在那名什長的帶領下憑藉甲冑的優勢壓上纏鬥劉峰、張寶、張梁,兩名受傷的官軍配合三人圍剿,而剩餘的三人則結陣殺向跳猢猻等人!

若是讓他們得逞,恐怕形勢會瞬間急轉直下

“李碩、海升,帶十個人去護住婦孺!”

“品方,帶著村中其他青壯跟我來!”

張九寧的聲音響起,雖竭力保持冷靜,但尾音已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目睹著眼前的血腥廝殺,血腥味刺激著鼻腔,心臟狂跳,但他強迫自己鎮定,快速對身邊的張品方和李碩下令。

李碩雙目赤紅,緊握柴刀的手臂青筋暴起。

他用力點頭,和同樣持械的幾個金橋村壯丁組成一道脆弱的人牆,將婦孺擋在身後,背靠著身後陡峭的山壁,做著防禦姿態。

張品方等村中青壯,在張九寧的喝令下,咬著牙舉著草叉鋤頭等農具跟在他身後,支援跳猢猻等人!

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機如同一條毒蛇,毫無徵兆地纏繞上張九寧的脖頸!

那感覺如此清晰,幾乎讓他的血液凝固!

張九寧猛的抬眼!

斜前方,那名先前被張寶一刀劈翻的官軍,此刻竟是已然開弓如滿月!

那冰冷的箭鏃在黯淡暮光下閃著幽寒的光,正死死鎖定在他身上!

弓手的眼神冷漠,如同看待一隻待宰的羔羊。

他看得出來,眼前這個道人便是這些流民的領頭之人。

放倒這個領頭的道人,足以徹底擊潰這群流民最後的抵抗意志!

他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笑意,繃緊的弓弦即將離指!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無限拉長。

冰冷的箭鏃在張九寧瞳孔中放大,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他彷彿能聽到弓弦緊繃至極限的細微呻吟!

恐懼如同冰水澆頭,強烈的生死危機感死死扼住他的咽喉!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生死一線的瞬間,那恐懼深處被死亡刺激的求生本能,混雜著對自身無力的痛恨,轟然炸裂!

一個瘋狂到極點的念頭,瞬間在他的腦海之中誕生!

“憑什麼粥只能具現在水裡,在鍋裡?!”

“萬物皆可承粥!虛空可承!大地可承!敵人體內亦可承!”

“嗬!”

張九寧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眼中兩道赤色厲芒如實質般驟然噴薄!

那是將精神力催發到極致,衝破極限壁壘時產生的熾烈之光!

他不顧一切地將意念死死鎖定在那名弓手,那能夠具現白粥的能力發動。

但是這一次不再是在鍋中具現,也不是在弓手面前的地面。

目標只有一個,也是最直接,最致命的地方——那名弓手身體內部,臟腑之間!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精神力量被瞬間抽離!

張九寧感覺腦中彷彿被重錘狠狠鑿中,眼前金星亂冒,視野瞬間發黑,識海劇痛幾近枯竭,身形一晃幾乎要軟倒在地,好在被旁邊的張品方一把扶住。

而與此同時,那名正瞄準張九寧,手指即將鬆開的弓手,嘴角的獰笑驟然僵死!

他只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滾燙洪流,毫無徵兆地、蠻橫至極的從他的腸胃、胸腔內部猛然爆發,彷彿有無數滾沸粘稠的米漿,正從他的每一個細胞裡、每一寸筋脈中被強行泵出、膨脹開來!

“呃?!”

“咕……嗚……”

他眼球瞬間暴突充血,佈滿了駭人的血絲!

致命的窒息感扼斷了他所有的思緒和動作,劇痛從內而外撕扯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手中的硬弓無力脫手掉落在地,發出的聲響輕得如同落葉。

他想呼喊,但喉嚨裡卻只能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咕嚕聲,彷彿溺水之人的最後掙扎。

那感覺並非單純的滾燙,更像是整個腹腔被灌滿了滾燙、粘稠、沉重無比的液態岩漿,正在從內部將他生生撐爆!

他雙手徒勞地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五指痙攣般深陷入皮肉,試圖阻止那憑空在自己體內源源不斷生成的、滾燙粘稠的白粥!

然而這完全是徒勞的掙扎,張九寧具現的白粥無視了他的努力,從他的食道、鼻腔、甚至耳道里向上猛湧!

“噗!咳咳——”

滾燙粘稠、帶著濃郁米香的白粥,無法控制地、猛烈地從他的口鼻中噴射出來,如同決堤的洪水!

白粥糊住了他的口鼻,堵塞了他的氣管,順著下頜如漿泉般汩汩流淌、噴射、滴落在枯黃的草地上,散發出詭異的熱氣和香氣。

他的胸膛因無法呼吸而劇烈起伏掙扎,臉色由漲紅迅速轉為恐怖的青紫,身體如離水的魚般劇烈痙攣、抽搐……

他倒在地上,四肢詭異地踢蹬著,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可怕聲響,眼睛死死瞪著天空,充滿了無盡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瞳孔迅速放大。

這簡直是人間最絕望、最匪夷所思的死法!

被自身內腑中憑空湧出的滾燙食物活活窒息、撐爆!

白粥的香氣混合著死亡的氣息,構成了一幅驚悚到令人靈魂顫慄的畫面!

“妖法!這是妖法!”

“嘔!”

幾名正在與劉峰、張寶、張梁等人搏殺,或是撲向跳猢猻的官軍,正好看到了這顛覆常理、恐怖絕倫的一幕!

他們臉上冷酷的殺意瞬間被無邊的駭然和恐懼取代!

戰場上刀劍加身的死亡他們已經看淡,畢竟當兵就是吃的這碗飯,但眼前同伴的死法卻完全超出了他們的理解極限!

同袍在自己眼前掐脖噴粥、窒息而亡的景象,徹底擊潰了他們的戰鬥意志!

即便是久經戰陣的精銳斥候,也無法理解這種超出認知的詭異手段!

有人臉色煞白,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竟是不顧眼前的對手,彎腰乾嘔起來。

為首的什長一刀劈退張梁的朴刀,扭頭看到弓手的死狀,饒是他心志堅毅,也禁不住脊背發寒,倒吸一口冷氣:

“妖道!這妖道會邪法!撤!快撤!”

什長的怒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成了壓垮官軍抵抗意志的最後一根稻草。

剩下七八個還能戰鬥的官軍頓時肝膽俱裂,再無心戀戰,虛晃一招逼開對手,倉惶無比地轉身就逃!

什長拖走了唯一一個受傷倒地、尚未嚥氣的同伴,連句狠話也顧不上放。

而劉峰和張寶等人也沒有追擊,畢竟有著甲冑的官軍,對他們有著天然的優勢!

頓時,篝火旁,只剩下那具還在微微抽搐、口鼻仍在淌出粘稠白粥的詭異屍體。

喧囂的廝殺聲戛然而止。

戰場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壓抑的呻吟,以及那弓手最後抽搐幾下後徹底僵硬的軀體,和他身下那一大灘仍在微微冒著熱氣、散發著怪異米香的白粥。

濃郁的血腥味混雜在米香裡,隨風飄蕩。

劫後餘生的村民們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那具怪異的屍體,又看向因精神力迅速恢復擺脫張品方攙扶的張九寧,目光中充滿了極致的敬畏與深深的恐懼。

這手段,簡直是幽冥惡鬼才能擁有的威能!

“道……道長!”

張寶和張梁快步搶到張九寧身邊,臉上殘留著搏殺後的血汗,眼中卻滿是關切和後怕。

他們目睹了那妖異的一幕,深知若非張九寧的“道法”震懾了官軍,他們中有人可能要命喪於此!

石墩子、跳猢猻等人也圍攏過來,看向張九寧的眼神已徹底不同,先前的不馴盡數化作了驚懼與一絲難以言喻的狂熱。

對於這些土匪來說,弱肉強食是刻在骨子裡的本能。

而張九寧不僅能夠變出白粥,還能夠用如此奇特的道法殺人,這讓他們怎麼能不崇敬!

而見到眾人關切的目光,張九寧勉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礙。

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屍體和那灘刺眼的白粥上,心頭掠過一絲冰冷與輕微的噁心。

這是他第一次用道法……不,是用這基於信力的奇異能力直接殺人,而且是如此殘忍的方式。

但這冰冷很快被一種更深的悸動蓋過。

自己這能力的界限,遠比想象的要廣闊!

體內亦可承粥的念頭讓他識海都為之震顫,張九寧只覺得一道全新的、充滿了力量與禁忌的大門,向他轟然敞開!

劉峰緩緩將沾血的環首刀插入鞘中,走到屍體旁,獨眼死死盯著那噴湧白粥的口鼻,然後又看向張九寧,眼神極其複雜。

敬佩?

驚駭?

驚歎?

這種力量超乎凡人想象!

或許只有跟著這樣擁有神鬼莫測之力的領袖,才能在這個世道活下去!

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沉默地朝張九寧深深一揖,動作鄭重而有力。

若非張九寧在最後關頭以匪夷所思的手段震懾官軍,他劉峰今日恐怕難逃一死。

也許還沒找到楊玄,他就要再次與秀秀永別。

這一拜,是替他自己,也是替整個隊伍謝過救命之恩。

“此地,不宜久留!”

張九寧深吸了幾口帶著血腥和粥香的冰冷空氣,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說道。

“官軍可能還有接應,我們要儘快離開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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