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再次開始計劃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高檔西餐廳的門外,蘇銘弋拉住江子煥,囑咐道:“顧銘宇為人謹慎無比,他約我來這家餐廳,之前就一定派人清過人,而且我看了他約我的那間包廂——只有一個窗戶和一個門可以進。”
江子煥揉了揉眉心,著急地問道:“那怎麼辦?”
“首先,窗戶是肯定走不了了,因為吊繩需要時間,但是顧銘宇不是傻子,不可能給我們這個時間,所以必須走門也只能走門。”
接著,蘇銘弋還是保持著冷靜,平淡地說道:“其次唯一的破綻是這家店並不是顧銘宇開的,他只能做到清人,但是不能掌握店裡的監控,所以只要讓網警大隊侵入店裡的監控,到時候特警就可以找到裡面所有殺手的位置了,然後悄無聲息地做掉他們。”
江子煥聽著都顫抖,繼續問道:“餐廳客流量如何?”
蘇銘弋答道:“很大,如果不是飯店,能坐滿四分之三,趕上飯店需要排號都說不定。”
江子煥果斷地說道:“好,行動前三個小時,我們派便衣特警偽裝成用餐的客人潛入餐廳,等確認了所有的殺手之後都悄悄做掉,最後清走客人,然後再衝入包廂圍攻……你最多能拖住顧銘宇多長時間?我需要給特警大隊的兄弟們一個時限。”
蘇銘弋自信地笑了一笑,說道:“現在的顧銘宇和幾年前的已經不一樣了,他變了太多了——一個被金錢和慾望困住的年輕人能做出什麼?現在我的完全可以比得過他,所以我可以無限地拖住他,根本不需要時間限制,如果你們速度太慢,我完全可以拖上一天。”
江子煥:“……”
……
在一家高檔的西餐廳包間裡,顧銘宇帶著四個身穿黑色西服的保鏢走了進來,而後穩穩地入座。
對面的蘇銘弋早已經坐好,等候了他多時。
蘇銘弋一邊吃著西餐,一邊嘲諷地問道:“怎麼?顧銘宇,現在這種情況你居然真的敢在這裡見我,我好歹是s市警方的通緝犯,你還敢約我來s市最高檔的餐廳,是嫌我活的太長了嗎?”
顧銘宇冷冷一笑,淡淡地說道:“要不是你拿了所有警方的秘密檔案,我又怎麼會給你這次見我的機會?”
蘇銘弋還是笑著,放下了手中的刀叉,笑著說道:“原來還是衝著這份檔案來的,但是顧銘宇,你覺得我像傻子嗎?你想過河拆橋,但不是所有的橋都那麼容易拆的。”
“怎麼?難不成你還留了後手?”顧銘宇諷刺地看向他,嘲笑道,“蘇銘弋,在這座城市裡,你留不住後手的,自從四年前‘夜’入駐了s市,到現在為止,我就是一手遮天,我就是王,你覺得你在這裡做什麼能瞞得住我?”
蘇銘弋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我一直是最瞭解‘夜’的勢力的人,你忘了嗎?以前,警察想要去圍剿‘夜’的分部,只有我知道那時候的他們根本無法跟‘夜’抗衡,如果貿然衝進去,絕對會全部犧牲,所以我寧願引燃炸彈,炸了他們,從此成為兩方的叛徒。”
顧銘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又問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我是不可能再次相信你的,死了這份心吧。”
蘇銘弋笑了笑,一邊吃一邊繼續說道:“我沒打算讓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讓你保我而已……顧銘宇,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不想成為警察,更不想成為殺手,但是我要你保我。”
“你憑什麼?”
“我拿到了警察那裡許多的未查明檔案,都是這些年‘夜’的殺手做的,整整四百三十七份,還不包括那些已經被警察查到,但是殺手伏法的案子。”
顧銘宇眉頭緊鎖,又道:“就因為這些,我就要保你嗎?如你所見,就算這些資料真的都在警察那裡放著,對我和‘夜’也沒有任何的影響。”
蘇銘弋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你最好安靜地聽完我說的話——這些資料是我三天前,利用我在警局裡的女朋友偷來的,接下來,我用了三天時間,把這四百多份的線索串聯在了一起,並列印了出來,現在這份將所有案子串聯到一起的小文章正和這四百多份資料存放在一起。”
顧銘宇終於嚴肅了起來,他一臉震驚地看著蘇銘弋,冷冷地問道:“然後呢?”
蘇銘弋含笑看著他,氣定神閒地說道:“然後,我相信你是瞭解我案情分析的能力的,所以我寫的小論文一定真實有效,而且現在我的生命體徵正關聯著封存案卷的保險箱,那個保險箱連著報警器,報警器啟動的唯一條件就是我生命體徵的消失。”
“你什麼意思?”
“聽不懂是嗎?”蘇銘弋人畜無害地笑了笑,“那我通俗地說一下,就是說——如果我死了,保險箱會自動發起報警,並且解鎖,而與此同時,我在市局的兄弟會受到報警訊號,他很快就會明白這是我的暗號,所以會在兩分鐘之內立即找到那個保險箱,拿出裡面的案卷……”
“到時候‘夜’就會大白於天下,而顧銘宇,你的‘夜’是一個殺手組織,一旦它當真被公之於眾,那麼你們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又怎麼會再有客戶上門呢?畢竟人家客戶花鉅款請殺手就是為了隱秘,所以誰會找一個天下皆知的殺手組織放任務?”
顧銘宇愣了一愣,隨後才感慨地說道:“蘇銘弋,你是真狠,這麼多年我終究比不過你啊!”
蘇銘弋得意地看著他,笑道:“所以現在,你可以選擇用一輩子來保護我了吧?雖然這句話聽著有點像情話,但它又是你我之間的事實。”
“好,很好,”顧銘宇自嘲一笑,接著說道,“這麼多年了,我做了這麼多事,可我還是比不過你,你就是一個瘋子!”
“不,”蘇銘弋忽然抬眼看向他,“我們都是瘋子,彼此彼此……而且我必須糾正你一點——這麼多年你比不過我的,從來都不是狠毒,而是心。”
他的眼睛明亮如熒光,此時正目不轉睛地盯著顧銘宇。
顧銘宇笑了笑,敷衍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蘇銘弋也陪著笑,用玩笑的口吻說道:“在s市的所有同齡同領域人員中,犯罪心理學的專業能力能與我媲美的只有你一個,所以沈娟和唐心雅說的老大是你,‘夜’的掌門人也是你,從某種方面來看,你特別成功,但只有一點,你是個完完全全的失敗者。”
“哦?”顧銘宇饒有興致地反問了一句,又道,“願聞其詳。”
蘇銘弋冷笑了一下,瞬間將聲音也冷了下來。
“我承認,只有你有這種洗腦的本事,所以我早就猜到了背後的人是你,而且讓我們誤以為這幾起兇殺案背後有兩股勢力的人也一直是你,你很聰明,但是你沒有良心——顧銘宇,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世間因果迴圈,你註定下地獄,而一直以來,我想做的,都是親手把你推下地獄,畢竟那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顧銘宇皺了皺眉,本來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是下一秒,房門忽然被踹開,無數的特警衝了進來,瞬間槍聲大作,特警和顧銘宇帶來的四個黑衣保鏢開始了激烈的槍戰。
蘇銘弋幾乎是在特警破門的一秒鐘便趴在了地上,但是此時他離顧銘宇太近了,根本就跑不了。
顧銘宇當機立斷,喊道:“把他抓住,跑!”
蘇銘弋在聽到了他的話之後,反應神速,瞬間大力扯下桌簾,桌子上的東西全部被摔到了地上,噼裡啪啦地碎了一地,他不等所有人反應,不顧地上玻璃片橫飛,直接就著撐地的力氣,一個前滾翻衝進了一眾特警的盾牌之後。
槍戰仍然在繼續著,下一秒,幾乎是同一時刻,蘇銘弋一個翻身衝出了包間,而顧銘宇和一個保鏢翻身跳下了窗戶。
蘇銘弋迅速下樓,果然在一樓就碰見了顏婼和江子煥。
他二話不說,直接抱住了顏婼。
熱淚瞬間落下……
江子煥無奈地拆散他們兩個,喊道:“顧銘宇死了嗎?”
蘇銘弋搖了搖頭,說道:“他沒那麼容易死,跳窗戶跑了。”
聞言,三人迅速跑了出去,卻只見正對著窗戶的樓下出現了兩具血淋淋的屍體——正是跳窗的顧銘宇和那個保鏢。
蘇銘弋走上前去,感慨地看著兩具被子彈打成了篩子的屍體,忽然冷漠地笑了一下,隨後冷冷地看向江子煥,問道:“顧銘宇是所有案件背後的主謀,你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可以被擊斃嗎?”
江子煥不明所以,更不明白他話的意思,於是迷茫地搖了搖頭。
蘇銘弋笑了笑,繼續說道:“因為那個屬於他的時代過去了。”
這世間,晝夜更替著,總有那麼一刻是光明覆蓋著黑暗,也總有那麼一個時刻是黑暗籠罩著光明,但是不管是哪個時刻,總會有光明取代黑暗的時候,也總會有黑暗取代光明的一刻。
人生都是這般無常,更何況這些呢?
蘇銘弋看著顧銘宇的屍體,悠悠地說道:“我從小和他一起長在殺手的組織,我們都明白一個道理——在你拿起槍這種致命武器的那一瞬間,就決定了你這一輩子生命的無常,在你用槍一槍要了別人命的時候,也一定要知道自己也終有一天會在不經意間會一槍斃命,死的很突然。”
顏婼看著他,突然說道:“其實我們做警察的時候也明白這個道理,就算沒有人教我們,但是這麼多年的槍林彈雨也明白了——生命無常,我們的生命更無常。”
蘇銘弋忽然正色看向江子煥,然後從衣服上扯下來了一個釦子,交給了江子煥,又說道:“這是錄音裝置,從顧銘宇進來到槍戰,一直工作著,你也在另一邊接受到了一切錄音,沒有問題。”
江子煥接過釦子,笑道:“剛才你們說的話我全聽見了,你這一招空手套白狼有點誇張吧?像顧銘宇這麼精明的幕後黑手居然能輕易地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