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這幾個問題問的連貫,毫不猶豫,句句誅心,句句傷人,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子一樣插在了沈娟的心上。
沈娟咬牙切齒地看著她,下一句,卻是她自己都沒想到的聲音發顫:“你到底是什麼人?你們不可能查得到,不可能……”
顏婼冷冷地看著她,一邊把手裡的影印紙收起來,一邊嘲諷似的反問道:“怎麼不可能?你真以為你背後的組織是神嗎?你真以為他們會法術嗎?我告訴你,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就是那個讓你在神明面前承認錯誤的人。”
……
門後的江子煥疑惑地看向唐安陌,小聲地問道:“曲晚裳案發前的監控拍到的不是一個年輕的女人嗎?那不是沈娟啊,顏婼在騙她嗎?”
唐安陌點了點頭,說道:“是顏婼指了名要的,說什麼‘曲晚裳案案發的時候,沈娟還在為之後的作案行為做準備,雖然說以前她不怕露臉,不怕被監控拍到,但是曲晚裳案和吳世桐的案子案發時間太近了,她不可能在達到終極目標之前很近的時間段內暴露自己,所以那個時候的沈娟不可能露臉’,所以我就給她列印了出來。”
江子煥嘴角一抽,隨後又問道:“那萬一沈娟當時不在現場,顏婼不就露餡了嗎?”
唐安陌繼續說道:“我也問了她這個問題,但是她說‘沈娟不是個聰明人,她只是能為了報仇付出一切,所以才能做出這種事,但是她的終極目標對她來說太重要了,甚至比她的命還重要,所以她不可能放心別人來做,她一定會到現場看著曲晚裳被殺。’”
江子煥點了點頭,心道:這一看就是蘇銘弋的話,還好這些特警聽不出來,不然他都瞞不住了!
……
在他們熱烈討論的同時,天台上的顏婼和沈娟仍然在交鋒——準確來說,是蘇銘弋和沈娟的交鋒。
只見顏婼不屑地掃了沈娟一眼,緊接著,又從自己的包裡拿出了另一張影印紙。
這張紙上仍舊是監控畫面,但不同的是,這是一棟燒焦的房子。
在看到這張圖的一剎那,沈娟突然瞳孔放大,好像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不受控制地流出了眼淚。
這座被燒焦的房子對她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幾乎就代表了她這一生的噩夢,每次看到這個房子,她的心就好像被火燒著一樣,既痛苦又焦灼……
顏婼欣賞著她無比痛苦的哭泣,繼續冷漠無情地敘述道:“這座房子是四年前被燒焦的,當時只燒死了一個獨居於此的孤寡老人,消防隊核實的火災原因是‘老人不小心點燃了報紙,隨後才引起房屋失火’,但是真正的原因,我想,你知道的要比我調查出來的更加詳細吧?”
她的語氣咄咄逼人,雖然沈娟還在故作淡定地挾持著吳淇淇,但是沈娟已經快要崩潰了。
……
另一邊的江子煥忽然皺眉,轉身對特警隊長說道:“不對勁,沈娟身上不僅有刀,她手腕上的那根線是引線,應該是連著小型的炸彈,只要她一抬手,就可以觸發開關,炸彈立即就會被引燃。”
特警隊長也覺得大事不妙,用望遠鏡看了一眼沈娟右手腕上的那根線,他眉頭緊鎖,放下望遠鏡,沉聲道:“江隊長眼力不錯,確實是引線,這下麻煩了。”
江子煥輕輕地搖了搖頭,又道:“不過沒事,威力不大,威力太大的炸彈她也不可能瞞過隊長您——這個炸彈型號我略有耳聞,爆炸的半徑只有一米,一旦爆炸,沈娟和吳淇淇必死無疑,但是顏婼離她有三米遠,可能只會受點輕傷,所以先讓狙擊手撤了,說明情況,不然一開槍就會引爆這個炸彈。”
特警隊長一咬牙,下發了命令,禁止狙擊手開槍。
而與此同時,江子煥也在顏婼另一個耳朵上的耳機裡對她說明了情況。
一番吩咐下去,特警隊長忽然看向江子煥,笑道:“江隊長可以啊,我們也合作這麼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啊!”
江子煥笑了笑,打趣道:“怎麼會?我的檔案上寫得清清楚楚的,我以前就是做特種兵的,專門研究拆彈,研究了十幾年,要是再認不出來炸彈的引線,那我得混的多失敗啊。”
特警隊長陪笑道:“您可不失敗……”
……
天台上的顏婼收到這個訊息也是大吃一驚,但是好在對她的談判沒有什麼影響,只不過狙擊手撤了,所以她必須說動沈娟,讓她伏法放人,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顏婼不易察覺地苦笑了一聲,她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影印紙,冷冷地說道:“四年前,我不知道你們出於什麼目的,但我知道的是,你們許多人闖入了一個獨居老人的家中,一把火燒了他的房子,最後還密謀著,把老人活活燒死在了裡面,對嗎?”
沈娟瘋狂地搖頭,與此同時,也同樣是淚如雨下。
她瘋狂地看著顏婼,歇斯底里地喊道:“不!我不是!不是我乾的!都是他們逼我做的!和我沒有關係……”
顏婼冷冷一笑,這笑容之下盡是嘲諷,既是嘲諷又是不屑,倒是讓沈娟的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
“你們覺得這位獨居的老人沒有子女,再加上他本身精神有問題,瘋瘋癲癲的,所以也沒有朋友,就連鄰居都不搭理他,正因為這些條件,你們才把第一個目標選成了這位老人,最後還偽造成自殺現場?”
她冷眼看著沈娟,好像不想再繼續進行這個話題了,於是又從包裡拿出了第三張影印紙,依舊是監控影片的截圖。
這次的截圖是一個很陌生的地方,畫面上還是用紅色的圈圈起來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但是這次的圖連在場的江子煥看的都懵了,唯獨沈娟一眼就能認出來,隨後大喊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你們怎麼可能有這些證據?不可能!不可能……”
顏婼冷笑一聲,繼續說道:“真是有意思,你以為你做的事當真沒有任何人知道嗎?你真的以為在這個世界上,會有一個做事完全不留痕跡的組織嗎?你們小看了警察,太高看你們自己了。”
沈娟瘋狂地搖頭,嘴裡喃喃地念叨著:“不可能,不可能……”
看到她這幅樣子,顏婼先是一愣。
雖然這些話都是蘇銘弋透過藍芽耳機告訴她的,但是她也是真的親身體驗了一次,像這樣用言語一次一次地往對方的心窩子上捅刀,以達到逐漸擊垮對方心理防線的目的,還真是舒服!
顏婼自我感慨了一番,隨後還是正色地看著沈娟。
她最會演戲了,臥底的時候什麼沒演過,這次演一個有足夠底氣去傲視別人的人還是很開心的,雖然她不擅長,但是也絕對演的沒有破綻。
她笑了一下,隨後又不慌不亂地拿出了三張影印紙,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唯一相同的就是:這四張圖上都有一個紅色的圈,圈起來了一個模糊的女人的身影。
沈娟徹底崩潰了,她甚至有些站不穩,只能扶著半死不活的吳淇淇,才能勉強保持站立。
顏婼徐徐開口,淡淡地說道:“這四次命案的現場都有你的身影,我同事連續加班了好幾個日夜才把這些沒有破獲的案子查出來,沒想到都能看見你的身影,看樣子,這麼多年您也是沒閒著,燒焦屋子裡的獨居老人不過是你殺人的開始罷了。”
沈娟猛搖著頭,卻還是沒有放過吳淇淇的意思,她一臉殺意地看著眼前的顏婼,因為淚流不止,所以她滑到面前的頭髮已經全部被打溼了,看起來狼狽極了,也是不堪極了。
顏婼看著她,感慨地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殺了那個獨居老人之後,你的殺人行為就沒有停過,而警方之所以查不到你,是因為你只是一個做任務的殺手,你殺的人之間根本沒有任何關係,所以警方沒有把好幾起連環殺人案聯絡到一起去……但是沈娟,你要明白,任何真相都不會被無端埋沒的。”
沈娟怒道:“閉嘴!我不會被你們說怕的!收回你那骯髒的心思吧!”
顏婼沒有理她,而是換了一個語氣,冷冷地說道:“沈娟,你有沒有想過,你殺的這些人都是被別人買了的命,而哪有好人會去找殺手?所以你殺的這些人很可能都是好人,萬一他們也是像你一樣的人呢?勤勤懇懇一輩子,就因為被人記恨上了就要被殺掉,你口口聲聲說你是為了給你女兒報仇,那他們殺過你的女兒嗎?”
沈娟冷冷一笑,大吼道:“少跟我來這套,我告訴你!你們根本就沒有直接的證據能證明我殺人!你當真以為我怕了你嗎?”
“我現在沒有在和你談論證據,”顏婼冷冷地說道,“我是在跟你換位思考——你的女兒枉死,你就出來以報仇的名義到處殺無辜的人,你就沒有想過那些無辜的死者也都有家嗎?你就沒有想過,或許她們的家人和你一樣痛苦?你親手造就了無數人的悲劇——和你一樣的悲劇!”
沈娟怒道:“廢話什麼!”
顏婼提高了音量,再一次打斷她,說道:“這麼跟你說吧,你殺死的這些人,我都逐一查了她們家屬的資料,她們沒有一個人變成像你這副樣子的,她們都在好好生活——沈娟,我可以理解你為了女兒枉死所付出的一切,但是你現在是在濫殺無辜,你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別人理解你呢?”
顏婼笑了一笑,先是收起來這四張影印紙,然後冷眼看著沈娟,笑道:“所以我們可以回到剛才的問題了——你為什麼不敢承認這些人是你殺的?你現在已經走到盡頭了,就算你有幸能全身而退,逃出這個天台,那你身後的組織就能放過你嗎?”
這事實雖然鮮血淋淋,雖然聽上去像是刀子一樣扎心,但是事實就是事實,事實也永遠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