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蘇銘弋雖然早就猜到了,但是親耳聽到顏婼這麼說還是有點驚訝。
因為他本身也不是什麼缺錢的人,所以對於這些事一直也不是很敏感,他只是驚訝於顏婼的家裡和吳家是商業上的敵人而已。
蘇銘弋無奈地看著他,說道:“你現在還要參與辦案嗎?”
顏婼搖了搖頭,笑道:“我也是到現場才發現這是吳家的案子,而且那個吳淇淇之前撞死過一個小女孩,我看見她就想打,再加上我還想來找你,所以就把她打了……”
蘇銘弋:“……”
他知道顏婼不是什麼善良的人,但每次聽見顏婼這麼狠心的事蹟的時候,他還是心裡一緊。
“所以你現在是被停職審查了嗎?”
顏婼點了點頭,說道:“我必須在你身邊,我知道你的事還沒辦完,所以我要保護你。”
蘇銘弋苦笑了一聲,無奈地說道:“我是以殺手的名義來到這裡的,而顧銘宇給我的任務是殺了吳淇淇。”
顏婼眉頭一皺,反問道:“什麼意思?吳淇淇她只是一個富家小姐,整個人嬌滴滴的,連我都打不過,為什麼會有人向‘夜’買她的命?”
蘇銘弋蹙眉道:“反正我是不可能去殺她的,但我總覺得吳家的案子與曲晚裳的案子有關……不可能這麼湊巧。”
顏婼忽然正色,說道:“‘吳氏集團’是生產豪車配件生意的,這個集團幾乎是國內頂尖的產業,再加上能買得起法拉利的人本身就不差錢,所以她們家起步幾年就成了上流社會的一員……吳氏集團和曲晚裳完全沒有聯絡,怎麼能牽扯到一起去?”
“……我也不知道曲晚裳和吳氏集團的聯絡,你能跟我說說吳淇淇撞死人的那件事嗎?”
顏婼難掩厭惡,冷冷地說道:“她曾經在r市酒後駕駛撞死過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但是當時吳家已經成了一方富豪了,那個小女孩不過是農民工的女兒,結果可想而知——吳淇淇只被拘留了幾天,吳家一分錢都沒給她們。”
蘇銘弋淡淡地說道:“我得去找那家人問問,如果真的是那個小女孩的父母為了報復才找‘夜’殺人,那也無可厚非,而且說不定還能找到曲晚裳案的僱主。”
聽了他的話之後,顏婼支吾地問道:“可是你要怎麼去問?你現在……”
蘇銘弋苦笑了一聲,說道:“我們兩個偷偷去,所以你先幫我要到那個小女孩家的地址,明天上午九點還是這個地方,我們兩個一起去。”
“好的。”
……
晝夜更替,日光在消失了幾個小時之後終於再一次浮現,城市的霓虹燈再一次隱身,陽光逐漸照亮每一簇的角落,新的一天到來了。
顏婼的停職審查確認了之後,小心翼翼地向江子煥要來了當年車禍受害者的全部資料,而江子煥昨天就已經猜到了蘇銘弋和顏婼的事情,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管這兩個人了。
顏婼如約走到了與蘇銘弋約定的地點,果然看見蘇銘弋的車正停在路邊。
她小心翼翼地開啟了駕駛位的門,坐到了駕駛位上。
只見蘇銘弋帶著黑色的口罩和鴨舌帽,早就已經坐到了車後座。
“我怕沿途監控拍下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還是你來開車吧——當年車禍的資料拿到了嗎?”
顏婼點了點頭,一邊啟動汽車一邊與他講述。
“大概是九年前,吳淇淇當時剛成年不久,就帶著朋友去酒吧喝酒,回來的時候酒後駕駛,正巧撞死了一個橫穿馬路的小孩,那個小女孩叫做李雅雅,在當時只有五歲,而且後來現場監控也顯示李雅雅是正常過馬路,沒有闖紅燈的行為——所以正常來說,吳淇淇已經算是過失殺人了,可是九年前是吳家勢力最鼎盛的時候,吳世桐不可能任由自己的獨女被判死刑,所以請了個精英律師團,辯護了三個月,終於把吳淇淇保了下來。”
“在這之後,吳淇淇更加猖狂,以前答應給李雅雅父母的買命錢也不給——李雅雅的母親沈娟無奈,只能到處申述,但是每到一個城市都會被吳家的打手打走,這些年沒有任何一個司法機構能收到沈娟的上述書,全部都被吳家弄到不翼而飛。”
蘇銘弋感慨地說道:“這麼明顯的暗箱操作沒有人管嗎?”
顏婼無奈地說道:“沈娟確實做了很多,但是她是在每個城市都上訴了一邊,所以每個城市的司法機關都只收到了一次,上訴了一次的檔案莫名其妙被撤訴了,也就沒多管。”
蘇銘弋微微皺眉,問道:“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的?案卷上不可能寫這些吧?”
顏婼說道:“我的家族是家族企業,存在了許多年了,而且我家的公司是電子公司,因緣巧合的跟吳家的市場影響力差不多——都是s市企業裡的王牌,也就理所應當地成了商業上的競爭對手,所以在吳淇淇那個案子一出之後,我幾乎是一秒之後就知道了,那時候我剛剛在警校畢業,最見不慣這種人!”
“我本來是想去制裁吳淇淇的,所以我一直在關注她的這個案子,但還沒等我出手,我就接到了組織上的任務,開始去邊境做臥底。當時我既怕身份暴露,又怕連累家裡,因此就只能放出訊息,告訴家裡我已經殉職了——從那之後,吳淇淇的案子我就再也沒關注過,沒有了我的插手,一個當地的富豪想壓制一個農民工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了。”
“直到我昨天在吳家別墅的樓下再一次看到了吳淇淇,我才反應過來,原來死者就是吳世桐……”
蘇銘弋見她說完了,只好問道:“所以有可能是沈娟找上‘夜’的殺手,讓‘夜’來殺掉吳淇淇嗎?”
顏婼嘴角一抽,反問道:“‘夜’殺一個人,收多少錢?”
蘇銘弋:“……”
顏婼接著說道:“李雅雅出事兩年後,她的父親就因為兩年的窩火,得病去世了。市局給我的檔案裡沒有沈娟再嫁的資訊,所以這麼多年沈娟都是一個人生活,她不可能拿得出好幾百萬去找殺手殺掉吳淇淇。換句話說,你要是說她要自己動手殺了吳淇淇,我還能信,但是她不太可能會僱殺手……”
蘇銘弋冷冷地分析道:“找我的那個僱主確實是一位有錢人,畢竟他給的價值得我出手,那就不是幾百萬那麼少了——所以找上‘夜’的不可能是沈娟,這個僱主可能和要殺曲晚裳的僱主差不多,或者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顏婼皺眉問道:“所以‘夜’和殺了曲晚裳吳世桐的人到底在策劃些什麼?她們弄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僅僅是殺人的案件就已經捅到市局多少個了?我們到現在為止什麼都沒有查出來,這背後的人居然比‘夜’還神秘?”
“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蘇銘弋笑了一下,又道,“我還是比較好奇這夥人的目的,到現在為止,不管是吳世桐還是曲晚裳,這兩個人都有一個共性——她們的死都會導致巨大的輿論風波,因為她們本身就是輿論中心的人,做點小事都能被公眾關注,更何況是死呢?”
說著說著,車子已經開進了農村的鄉間小路里。
農村的地常年失修,滿地泥濘,汽車開進來之後就開始顛簸,直接把蘇銘弋腦子裡的思路和想法全晃沒了。
蘇銘弋:“……我現在是確定了,沈娟不可能僱得起‘夜’的殺手!”
顏婼:“……”
不知道又開了多久,顏婼終於成功地把車開到了沈娟家的門口。
兩個人下車之後,直接走到了沈娟家的院子裡。
沈娟的家就是很普通的鄉村瓦房,方寸之地面前有一方種菜用的小圓子,此刻正精緻地種著幾株菜,以供日常之需。
一眼看去,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貧民家庭,又有誰會想到這個家庭經歷過如此可怕的一場磨難?
蘇銘弋壓低了自己頭上的黑色鴨舌帽,和顏婼一起走進了屋裡。
顏婼輕輕地敲了一下門,屋裡很快便有人來應。
開門的是一個蒼老的女人,女人面上皺紋密佈,盡顯蒼老,這張臉與檔案裡的沈娟相差甚遠,唯有神態與五官能看得出來她是沈娟。沈娟完全沒有防備,直接走到放門邊上拉開了大門,她的神情從狂喜期待一瞬間變成了迷茫。
那一雙蒼老無神的眼睛就此盯住了顏婼,她的目光從起初的迷茫變成了思索。
顏婼被她看的也有些不自然,只能把求助的目光轉向蘇銘弋。
蘇銘弋一眼就看得出來,沈娟眼神裡的含義是她看著顏婼很眼熟,但是想不起來顏婼是誰了。
他當機立斷,直接把顏婼拉到了自己的身後,又冷冷地問道:“很抱歉打擾了您,但我可以請問一下您是在等什麼人嗎?”
顏婼一臉驚訝地看著蘇銘弋,果然蘇銘弋如此敏銳,瞬間就能看到問題所在。
沈娟忽然伸手握住了門把手,不顧蘇銘弋和顏婼還在她的面前,直接關上了大門。
正當顏婼想要再一次敲門的時候,蘇銘弋卻忽然把空閒的那隻手拍到了大門內側,而後拉緊了顏婼的手,轉身就走。他把顏婼扔上了車,還沒等車門關上,就啟動了車子。
他一邊開車一邊關上了車門,直接把車開上了遠方的山坡上。
這地方離剛才的地方很遠,但是恰好能看見沈娟的屋子。
顏婼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話音剛落,只見尖利的警車聲音響徹山谷,一聲一聲好像是晴天霹靂一樣,砸在了顏婼的心裡。
“是江隊嗎?”顏婼迷茫地看著蘇銘弋,問道。
蘇銘弋說道:“我剛才就聽見警車的聲音了,而且江子煥這種老刑警經驗豐富著呢,我能想到的他也會想到,但我還是很好奇沈娟到底在等誰,她剛才的眼神充滿期待,再加上昨天吳世桐的案子……”
顏婼無奈地反問道:“你還是懷疑沈娟嗎?”
“她或多或少都會有參與。”
顏婼又道:“但是我理解她……她的女兒死的時候才五歲,丈夫也因為受不了李雅雅的去世走了,整個家就剩下她一個人,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因為一個富二代酒後駕駛被毀了……我真的永遠也沒辦法原諒吳淇淇,我絕對見她一次打她一次!”
蘇銘弋:“……你先冷靜一下,這件事可能已經不是吳淇淇的問題了,幕後真兇不惜把案子捅到市局也要做的事情,一定不會是小事。迄今為止,‘夜’為了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目的已經犧牲了太多了,甚至有著把自己暴露給警方的危險,所以我必須要弄明白她們到底要做什麼。”
他的話好像是沉重的編鐘一樣,漸次響起,令聽者心醉。
顏婼艱難地開口,支吾地問道:“她們到底要做什麼?”
蘇銘弋冷冷地說道:“曲晚裳的案子最大的疑點有兩個,一個是幕後僱主的身份無際可查,還有一個就是兇手殺她的目的,但我恰好覺得這個僱主的身份和殺人動機可以放在一起調查——都是為了那個共同的目的,而現在幕後真兇在做的事情就是引導國內輿論。”
“他們為什麼要牽動國內的輿論?難道殺了曲晚裳和吳世桐都只是為了製造轟炸性的新聞嗎?我怎麼覺得這種推測不太符合實際呢?”
蘇銘弋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要控制輿論,但至少我們最近經手的案子全部都有記者的參與——尤其是曲晚裳的案子,曲晚裳的案子喪心病狂到把你的身份暴露在了媒體上。”
顏婼忽然問道:“那你打算怎麼查?現在我們除了‘夜’,剩下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江子煥還簽了你的通緝令。”
蘇銘弋玩弄似的一笑,緊接著,他在後座拿到了自己的包,從包裡翻出來了一個黑色的電子儀器。
顏婼看到這東西的一瞬間驚呆了,常年臥底的她對這種裝置異常敏感,當即脫口而出:“監聽器?”
蘇銘弋笑了一笑,說道:“剛才我把監聽器拍到了沈娟家的大門內側,就算江子煥看到了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現在我們需要沈娟的口供,只有江子煥的身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