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陣陰風吹過市局辦公室,捲起一陣陣駭人聽聞的氣氛,毛骨悚然撒遍整個角落。
周時杭嚇得一激靈,頓時覺得自己像是在拍鬼片一樣,後背一涼,他如坐針氈地問道:“你……你什麼意思?你是說……他金屋藏嬌?”
蘇銘弋盯著電腦,沒理周圍人的驚悚反應,一下子把滑鼠扔回周時杭手裡:“再調一下陸宣明的案卷,顏婼,告訴江隊把陸宣明的紙質案卷拿來,我要這個案子最詳細的資料,尤其是當時目擊證人的證詞。”
“啊?”周時杭沒弄明白,一邊操作一邊發問著。
蘇銘弋耐心地解釋道:“他藏在家裡的人是一方面,從這份工資資料來分析就又是另一方面。顏婼說的矛盾點是對的,而我們刑偵破案的時候找的也就是邏輯悖論,這個案子裡的悖論很明顯——錢。”
周圍兩人都聽得呆了。
蘇銘弋繼續說道:“一旦我們把錢作為悖論,就又會有另一條悖論出現——不管陸宣明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我只想知道,他既然這麼迫切地需要錢,為什麼他不像之前一樣去偷去搶?我沒有誹謗他的意思,只是專業原因使然,我知道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很大。”
“舉個例子,如果一個孩子,在五歲之前的童年飽受虐待,五歲那年被一個正常人家收養,從此以後生活美滿,但是這不會對他的心理產生任何有利影響,這個人不可能忘得了童年的陰影,哪怕無數次提醒自己要忘記,就算出車禍失憶,也總會在噩夢裡情景重現,而陸宣明這種十八歲以前一直在偷搶、混社會的人,這種生活方式幾乎已經深入骨髓,一朝一夕很難改變,到底是什麼樣的契機讓他改好?”
顏婼順口接道:“是二十年前嗎?”
“我猜是,”蘇銘弋低頭看著電腦,“二十年前的那個命案對他的人生產生了一種很奇怪的影響,而我們需要弄明白的有四點——第一,陸宣明本人在二十年前的案子裡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第二,陸宣明養了十二年的人是誰?這個人跟成溪和林川的死有沒有關係?第三,是什麼樣的一個契機讓陸宣明的整個人生髮生了巨大的改變?這個契機的出現對他的人生到底產生了多大的影響?第四,陸宣明是怎麼死的?”
顏婼滿頭黑線:“……所以你要先查那個契機?”
蘇銘弋點頭道:“這是目前為止最好查的,而且說不定可以順藤摸瓜,直接找出他養的那個人是誰。”
顏婼眉頭緊鎖,深刻地覺得自己還是應該上邊境砍人傳情報去,可能還是這個工作比較適合她……
周時杭看著她攤在沙發上的樣子,笑道:“蘇顧問,你這智商真的……太可怕了,我現在唯一的感覺就是——還好我不是犯罪分子,還好我不是落到你手上的犯罪分子。”
蘇銘弋笑了笑,喝了一口水,沒有說話。
安靜了片刻,緊張的氛圍稍微緩和了一下,周時杭終於找到了蘇銘弋要的資料,他調出頁面,直接起身,把自己扔在了沙發上:“我要累死了!電腦給你你自己看,這個案子本來就是發生在m市的,天知道我費了多少力氣才收集到所有有關資料,我看現在已經過了四五個小時了,江隊快回來了,天也快亮了,讓我歇一會兒,就一會兒……”
還沒說完,他的聲音就停住了,居然是已經睡著了。
連續一整晚一動沒動,一直坐在電腦前,直接累到體力透支也是情有可原。
蘇銘弋自己坐到了電腦前,翻了幾頁,聲音平靜地說道:“八年前的陸宣明案有三個證人,這三個人肯定有問題,你們……”
他說完,一抬頭,這才忽然發現周時杭和顏婼都已經睡著了。
“……”
這就沒法說了,蘇銘弋終於開啟了一天沒看的手機,當場就被一堆未讀資訊炸懵了。
十幾個未接電話,八九十條未讀微信,還有幾條簡訊……他這手機是經歷了什麼?哦不對,是他到底經歷了什麼?
他趕緊看一下,一大半都是馮笙在找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事,也不知道急不急,只能先出去,走到熟悉的走廊樓梯轉角處,給馮笙回了個電話。
“找我有事嗎?”
那邊馮笙幾乎是秒接電話:“哥啊,你終於理理我了,酒吧這邊都快忙瘋了!”
蘇銘弋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問道:“怎麼了?店裡是出什麼事了嗎?”
“是出事了!出大事了!”馮笙的聲音聽上去無比的絕望,“家裡來人了,大人物,直接就到酒吧來了,說是要見你,這給你打電話也不接,簡訊也不回,微信還是不回,人家直接在酒吧睡了一晚,現在還沒醒。”
蘇銘弋一個頭兩個大,更覺得自己的思緒混亂了:“等一等,你先告訴我來的是誰?”
馮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家裡不是分四個小組嗎?這次來的是其中一組的組長,叫安逸,不知道你認識不認識,家裡這四個組長是除了顧銘宇之外的最高領導,絕對的大人物,我哪得罪得起啊,你快回來吧,算我求你了哥,親哥!”
“安逸?真的是他?”蘇銘弋壓低聲音,“他不是在美國嗎?怎麼回來了?”
“我怎麼知道?!”馮笙雖然不敢大聲說話,但是怒吼的情緒都穿過網線鑽過來了。
蘇銘弋深呼吸了一口氣,一邊從窗戶裡看見江子煥的警車開了回來,他輕聲說道:“我這邊還有事,先掛了,你跟安逸說,讓他別走,我這邊忙完就去日夜酒吧找他。”、
“……什麼?”
在馮笙絕望的聲音中,蘇銘弋殘忍地掛掉了電話。
和這幫喪心病狂的殺手比起來,還是手頭的案子更重要。
在蘇銘弋的心裡,甚至可以說是骨子裡,真的已經煩透了殺手,偏偏……偏偏……
鏗鏘有力的腳步聲傳遍走廊,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著。
“你怎麼在這?”
江子煥跑著上樓,看見拐角處的蘇銘弋嚇得直接停住。
蘇銘弋把手機放回褲兜裡,敷衍道:“出來打個電話。”
“哦,他們兩個呢?”
“全睡著了。”
江子煥:“……”
他開了一晚上的車都還沒喊累,這兩貨先睡著了?
越想越生氣,一邊往辦公室走,他一邊把案卷拿出來交給了蘇銘弋,一邊停在了辦公室的門口,沒推門進去——生氣歸生氣,但他也知道,都是為了工作,也不至於就這麼叫醒他們。
蘇銘弋也站在門邊,靠在牆上,仔細地看著手裡的案卷。
“陸宣明的案子一共有三個證人,這三個人裡肯定有人是有問題的,但是當時辦案的警察肯定沒往這種程度上想,所以案卷上的證詞看不出任何毛病,但好在我們知道這三個人都是誰了。”
說完,他把自己一晚上的推測說給了江子煥,江子煥聽了之後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只覺得驚悚。
“你懷疑……陸宣明養了個人?還是在家裡?”
“是的,”蘇銘弋點了點頭,“而且大有可能是個女人。”
江子煥來不及驚訝,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案卷,蘇銘弋正好在看現場人證的證詞,他看了一眼,念道:“八年前陸宣明是死在家中的,第一個人證是對面的鄰居,名字叫張落,第二個是樓下飯店的老闆——姜雲,等等,陸宣明家這個地址我查過,應該不是臨街,為什麼會有飯店老闆當人證?”
蘇銘弋翻了一個大白眼:“隊長,你不會自己往下看嗎?因為案發當時他的女朋友正在這個‘姜姜姜家常菜’吃飯,老闆給她作了不在場證明。”
莫名其妙被嘲諷的江子煥滿頭黑線,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繼續向下看,又道:“陸宣明的女朋友叫……汪盞,她就是那個案發時在飯店吃飯的女朋友?我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呢?”
“牽強?”
江子煥皺著眉搖了搖頭,“說不好,如果我覺得牽強,那當時辦案的刑警應該也會這麼覺得,不可能讓這個案子至今未破……再看看案卷,我問問徐聞。”
“不用了,”蘇銘弋翻了一頁,“汪盞確實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當時街邊監控拍到了,案發時間,她確實在那個飯店。”
江子煥掃了一眼,監控確實拍了下來,只能作罷。
蘇銘弋盯著那張監控截圖看,幾秒鐘之後,沉聲說道:“這幅圖不能說明什麼,有當年監控的全部嗎?”
江子煥笑道:“這個真的有,我問過了,因為這個案子一直沒破,所以徐聞一直保留著所有資料,這份影片在他那存了八年了,輾轉了十多個隨身碟,還活著。”
他拿出自己的隨身碟,推開辦公室的大門,“周時杭,別睡了!”
該叫醒的時候還是要叫醒……
周時杭猛然驚醒:“怎麼了?地震了海嘯了山瘋了?”
“……沒,”江子煥淡淡地說道,“是我回來了,快幫我看一份監控影片。”
周時杭認命地拿過隨身碟,三下五除二地開啟了影片。
蘇銘弋和江子煥整整看了三四遍,而後才放了周時杭。
“你什麼感覺?看出什麼了?”江子煥一臉陰沉,對著蘇銘弋,如是發問。
蘇銘弋的眼睛還沒離開電腦,只是淡淡地說道:“陸宣明的死亡時間是晚上八點左右,這段影片裡,七點四十三的時候汪盞離開了座位,四十五的時候回來了,然後就一直在吃飯,直到八點五十四離開,就再也沒出去過,對吧?”
江子煥點頭,同樣是刑警,他們對於時間的把握幾乎是潛意識的。
蘇銘弋搖了搖頭,一種不好的感覺油然而生,但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一樣,抓不住也想不到,思索片刻,他才繼續說道:“很奇怪,但我現在說不上來,不如找到汪盞來問問。”
江子煥一把抓過周時杭的頭髮,“蘇大顧問發言了,查一下這個汪盞現在在哪,如果在s市我來查,如果真是在m市,就讓徐聞去。”
“知道了!”
周時杭不耐煩地繼續點滑鼠,過了一會兒才說道:“s市,是超市收銀員,我把超市地址發給你,一會兒等八九點過去應該能堵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