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M市市局，刑偵大隊隊長辦公室。
茶香飄逸，一盞小巧精緻的茶杯正放在茶几上，而在那蒸騰的霧氣之中,蘇銘弋從容地坐在沙發上，這架勢，如果不是他為人比較文雅，可能已經在翹著二郎腿了。
徐聞憋著一肚子火氣，坐在他對面的沙發上，一臉哀怨地玩著手機。
詭異的帷幕轟然被拉開，是江子煥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徐聞放下手機，看著進來的江子煥，陰陽怪氣地說道：“出結果了嗎？”
江子煥也坐到了沙發上，一眼看見眼前的茶，當即拿起就喝，大口地一飲而盡,“這什麼破杯子這麼小？以為喝白酒呢？”
蘇銘弋：“……茶是要慢喝的。”
“……這都不重要！”江子煥呵呵一笑，緩解尷尬，接著又看向徐聞，“你們倆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在這個時候參他一本？”
徐聞道：“如果你花了幾年心血，參與策劃了一件成功率為百分之百的保密行動,到頭來卻被自己人背叛，全盤皆輸……如果是你，你不生氣？你跟這個背叛的人會沒有深仇大恨？”
江子煥：“又是這件破事！”
他無奈地看向蘇銘弋，感慨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我感覺你都快得罪大半個公安系統的人了，隨便出來一個就是跟你有仇的……”
蘇銘弋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只是輕輕地說道：“說不清的事……對了,你去查m市二十年前的舊案了嗎？”
“查了，但是什麼也沒有，m一中自從創立以來，就從來沒出現在公安機關的記錄中過，要麼就是它的學生都太乖，要麼就是它的校長有本事，反正我是要瘋了。”
徐聞忽然開口打斷了他：“等等等等！你們在查m一中？”
江子煥點了點頭。
徐聞接著說道：“那個學校確實有點怪，我來的時間也不長，雖然m一中從來沒有過任何報案犯案的記錄，但是我也聽說過這個學校一些傳聞，正好是關於二十年前的。”
蘇銘弋好像被勾起了興趣，笑問：“什麼傳聞？八卦還是鬧鬼？”
“你怎麼知道？你又用心理學分析我？”徐聞驚異地反問。
蘇銘弋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氣定神閒地說道：“你臉上就寫著‘八卦’這兩個字，是個人就能看出來，用得著心理學這種學術性高超的分析嗎？”
“蘇銘弋你別太過分！”徐聞拍案而起，“看不起誰呢你？”
蘇銘弋揉了揉耳朵，不耐煩地說道：“我看不起的人不是很明顯嗎？不是你難道是江隊？你可快說吧，不然一會兒結果出來了，氣到你忘詞了怎麼辦？”
“你欺人太甚！”徐聞當即就要撲上去跟他拼命，好在江子煥反應迅速，一把抱住了徐聞，把人攔了下來。
“不生氣不生氣……”江子煥無奈地勸著，“老徐你就快說吧，你跟一個心理專家比什麼說話？這不是自取其辱嗎？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說你知道的八卦，來來來，坐坐坐！”
徐聞一邊帶著疑惑地坐回沙發，一邊撓頭問道：“我怎麼覺得你也是在諷刺我呢？老子好歹是一個刑偵大隊長，你倆欺負誰呢？”
蘇銘弋閉了一下眼睛，而後又不耐煩地說道：“說！”
徐聞撇了撇嘴，老大不情願，但還是開了口。
“這個學校現在的校址是二十年前才搬來的，二十年前，在舊校址，據說發生過一件極其靈異的事情——”徐聞頓了頓，接著講述，“學校的宿舍樓前面本來有一個小湖，但是有一天晚上湖水突然幹了，隨之而來的是惡鬼的慘叫，所以出了這件事之後，學校就搬遷了。”
江子煥覺得有些好笑，反問道：“徐聞，你好歹也是幹了幾十年的老刑警，你信這種東西？”
“我不信啊！當時我還不是隊長，就是一個小警員，聽說這件事也就當笑話聽，學校可能只是想搬到一個離市中心近的地方，便利交通也方便招生，編個鬼故事傳一傳也不犯法，再說了，哪個學校能沒幾個鬼故事？要真沒有鬼故事，那些小女生的學習生涯多沒意思！”
江子煥：“……你心真大。”
“這怎麼就心大了呢？”徐聞無奈道，“老江，江大隊長，我們是警察，我們不是神，也不是救世主，我總不能聽說了一個鬼故事就去實地考察、現場勘察、立案查辦？這不可能吧？”
江子煥急忙打斷他：“別別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譴責你的意思……這個鬼故事現在聽起來實在是太瘮得慌了，可能真不是編的。”
話音剛落，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這場對話，江子煥拿起自己的手機，直接按了接聽，“池局，好久不見，您有什麼指示嗎？”
蘇銘弋微微一怔，他沒想到打電話來的居然是池景瑄。
下一秒，江子煥按了擴音，然後把手機遞給了蘇銘弋，說道：“他讓你接。”
蘇銘弋愣了一下，沒有伸手接電話，而是直接對著電話說道：“為什麼找我？你也介入調查了？”
池景瑄冷冷地說道：“沐遙查到了我這，我只問你一個問題，現在你手頭的案子重要嗎？”
“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池景瑄才再一次開口：“我不查你的舊案，你可以走了。”
蘇銘弋笑了笑，說道：“宋家村的黑槍查的怎麼樣？”
“毫無進展。”
蘇銘弋低垂視線，沉默了一秒，才繼續說道：“掛了吧。”
“好。”
一場詭異的對話就這樣詭異地結束，弄得其他人都來不及反應。
蘇銘弋把電話還給江子煥，轉頭看向徐聞，淡淡地說道：“我可以走了嗎？”
明明是問句，卻硬生生讓他說成了陳述句。
徐聞知道自己一定攔不住他，但是又想到了什麼，只能憤憤地說道：“陳校長現在還沒醒呢，我警告你，你可別再去了，要是再出事，池景瑄也救不了你。”
蘇銘弋起身，緩緩說道：“我還去問他什麼？他還能告訴我什麼？徐聞，把m一中舊校址發給我，我直接去那裡。”
“你真信啊？！”徐聞懷疑自己聽錯了，“蘇銘弋，萬一這只是一個鬼故事呢？現在公安警力這麼緊張，你真敢出這種警？”
蘇銘弋看了一眼江子煥，淡淡說道：“你敢嗎？“
江子煥脫口而出：“我有什麼不敢的？“
“那走吧。“
蘇銘弋得瑟地看了一眼徐聞，笑道：“我們就去玩玩，江隊應該也不會穿著警服去的，對吧江隊長？“
“對對對！“
不得不說，蘇銘弋這樣的處理方式真的算是最妥當的了，江子煥當然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徐聞決定不再自取其辱了，當即說道：“我聾了我瞎了！你們愛幹嘛幹嘛去，愛穿什麼就穿什麼，你就把執法記錄儀全程開著我也不管你！“
蘇銘弋剛走到門口，卻忽然停住，轉身看向徐聞，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然後陰森森地說道：“徐聞，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徐聞不耐煩地吼道：“說！”
“把你私家車借我們用一下。”
徐聞滿頭黑線：“……”
蘇銘弋繼續解釋道：“我們開著公車來的，人生地不熟的，就你一個熟人……你也不想讓我們開著公車去了解鬼故事吧？”
徐聞一邊把車鑰匙扔給他，一邊怒吼道：“樓下第一排，最左邊的銀白色漢蘭達，滾滾滾！”
……
蘇銘弋和江子煥坐上新車，等到顏婼也出來了才開啟導航，開向舊校址。
顏婼無奈地看向江子煥，說道：“趙局說了，等你回去，他一定用檢討書把你壓得死死地，讓你再也不能出去闖禍。”
江子煥：“……？”
顏婼說完就不再說話了，一個人沉默地坐在後座。
江子煥見到她這副樣子，好笑地說道：“怎麼了小婼，最近心情不好？”
顏婼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江子煥瞥了一眼專心研究案卷的蘇銘弋，又問道：“有心事？”
搖頭。
江子煥不再問了，女人的心思猜不太懂，猜的太懂了也不好。
說著說著，就已經開到了舊校址所在的位置。
三人下了車，才發現這個地方真的已經被修成公園了。
一個巨大的音樂噴泉橫亙在中間，四面八方綠林成茵，初秋的涼意緩緩拂過無數個綠意盎然的角落，一片靜謐美好，寧靜而雋永的意味油然而生，日光的餘暉像是情人眼中盈盈的煙波，盪漾在各處。
江子煥看的出了神，怔怔地說道：“這個地方……二十年前真的……”
真的發生過一場慘絕人寰的冤案嗎？
蘇銘弋閉上了眼睛，緩緩說道：“人，真的是挺可怕的動物，是吧？”
行人三兩成群，或來去匆匆，或步履蹣跚，卻都不約而同地撒著名為“幸福”的種子，蘇銘弋將這一切收入眼底，暗淡黃昏，冷風颼颼，黃花欲燃，天穹蒼茫，空氣中點綴著雋永安寧的意味，在這一片溫暖之中，他淡淡地說道：“江子煥，你來這裡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想，對嗎？”
江子煥灑然一笑，說道：“我們的猜想。”
蘇銘弋掃視著四周的居民樓、公園裝飾物，繼續說道：“那我的猜想是，這個地方二十年前發生過一起命案，而且是至今無法查證的冤案，甚至連公安機關都沒能留下一點案底的多年舊案，這種案子你比我清楚，無論是周圍人員的走訪調查，還是現場取證，做起來都太困難了。”
他的眼眸裡似乎閃現了一絲秋日陽光獨有的點點光暈：“試問，什麼樣的人家能住在一個房子住二十年不止，我不排除真的有，但是如果要正好在案發現場旁邊，還正好對著案發現場，機率太小，也太難了，再有，一旦被人當作是誤會，那就可以說是機會渺茫了……江隊長，我給你一個選擇吧，你是想選百分之零點零零一機率成功的刑偵技術偵察，還是讓我用另一種辦法試一試，我保證成功率在百分之七十以上。”
江子煥簡直被他嚇怕了，哪敢立即答應，而是敏銳地問道：“什麼辦法？”
“心理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