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體貼
周圍的急躁響動，還有自己聽到的訊息，無一不說明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糟糕。
要完了？如果醫生沒拿到血清，或者他們的醫術差一點。
生命交託在別人手上的滋味,太難受了。
要是自己的靈魂可以出體，附在誰身上，說不定幾針紮下去，還能搶救回來。
許天哲玄幻的想了一陣，其實他的意識並不能持續太長時間的清醒和思考。
“許天哲……過來……”遠遠的，熟悉的嗓音讓許天哲莫名的懷念。
順著那道聲音，許天哲從黑暗裡爬起，慢慢的走過去。
迎接他的，是一陣幽藍的光，從頭罩下，他不自覺用手背擋住了眼睛。
廣袤無垠的湖面，閃爍著點點銀光。安靜，祥和,天地間最靜謐優美的景色。
這裡是識海星圖，許天哲呆呆的瞧著湖面，自己怎麼走到了這裡？
“許天哲。”晃盪的小尾巴，飄到許天哲面前，他打了聲招呼。
“許先生,寒先生。”眨巴幾下眼睛，“是你們把我叫過來的？”
“嗯，比剛才陷入無意識裡，好多了吧？”寒先生的身體散發銀色的光芒，和許先生橘色的火焰形成鮮明對比。
“來，坐,你現在也做不了什麼。”寒先生降低了自己的身體，許天哲也慢慢的坐下，望著湖面發呆。
他心裡隱約升起不好的預感，寒先生和許先生這個時候把自己召到空間裡做什麼？外面自己的身體，還在醫院搶救吧？
可是剛剛自己在黑暗裡待了很久，搶救還在繼續嗎？
許天哲思維混亂的撓著頭，許先生咳嗽一聲，“別多心，你需要冷靜。”
“我怎麼冷靜，自己的小命在別人手上握著。”許天哲就像是一隻被困住的野獸，急躁的從鼻子裡噴出粗氣。
他怎麼就那麼倒黴？給魏遠道找到了藥草，自己卻被蛇咬了。魏遠道好歹是條無毒的，自己卻被折騰進了急救。
想來想去，許天哲最後只能化出一句“唉”。
許先生滾圓的身子飄飄忽忽，“不管怎麼說，你現在不能亂跑，剛剛要不是我們把你拉進來，你的意識就要一直混亂下去了。”
許天哲抿著唇，他也明白了，剛才那片黑暗和寒冷，是意識中很危險的區域。
一人兩個靈體，靜靜的坐在識海星圖的湖邊，如果換做其他時刻，許天哲都能安然欣賞這份寧靜，但現在他心裡卻十分悲哀，這種默默等待宣判的感覺，太糟糕了。
識海星圖是許天哲精神空間的一部分，按道理應該跟他的情緒相關。但現在他悲哀落寞，識海星圖之湖卻一派從容寧靜。
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片湖泊，是因為無意間開啟了邙山傳承，然後從一個入贅溫家的女婿，搖身一變成為中醫新手，而且出手就救了白家大小姐，然後是一系列的奇遇。
但這些經歷，無一不是往上走的。
溫雯，結婚多年的媳婦，關係也逐漸親密。
自己還被華夏國第一的醫學組織華夏醫學會邀請，眼見就是少年有成春風得意。
短短二十多年的經歷走馬燈一般在腦海裡播放，許天哲局外人一般冷靜的觀看，心底越發悲哀。
人生恍然大夢。
“不是我說你，如果你這段時間，能多花精力在修行我傳授的功法上，你至於被一隻小毒蛇咬到嗎？聽沒聽過，百無一用是書生？”許先生沉默了不到五分鐘，碎嘴的毛病就忍不住了。
“醫道跟書生有什麼關係？我傳授的是治病救人的大法！”
“那你說，如果許天哲今天身手敏捷一些，體力好一些，不至於跟蛇群對峙幾分鐘就連周圍環境都沒辦法警覺了，還會出這檔子事？”
寒先生難得沉默了，許先生更加得意，“所以，什麼東西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都是虛的。”他繞到許天哲面前，忽一下脹大了身子，“你可別以為自己幾次三番打退小混混什麼的，是自己的體術很好了。那是他們太弱！你遇到一個跟熊一樣壯一樣靈活的試試，你那些銀針小伎倆，絕對不管用。”
許天哲沒心情搭理他，眼睛看似瞧著湖面，實際上透過那一點看的是自己未知的明天。
寒先生怒了，“不會說話就閉嘴。”
“哎嘿，還不給我說實話了是不是？每次你把許天哲叫進來，霸的不是人家一晚上的時間呀？我都見縫插針的教導他功法，這合理嗎？你看，今天被蛇咬了吧！”
“今天是特殊情況！醫道可以積攢功德，你教授的功法除了長得跟你一樣熊，還能做什麼？”
聽著兩隻靈體爭論不休的聲音，許天哲失神的眸子亮了一下，才會垂下。
“唉，兩位前輩別吵了。”他聲音裡無限的落寞。
“我都這樣了，也沒有其他辦法可想，只能聽天由命。如果今天不幸早走，只能祝兩位前輩，早一點遇到下一位機緣者，將兩位前輩的衣缽傳承下去。”說的很大氣，心裡的苦澀只有許天哲自己清楚。
兩隻靈體聲音被掐住了，再遇一個機緣者，那得多少年？
他們等一個許天哲，就等了一百多年！
何況邙山的傳承鑰匙，沒有三百年，無法凝聚成型。
錯過許天哲，他們不知哪年哪月才能重見天日！
一瞬間，兩隻靈體跟許天哲一起，都心情不好的待在湖邊。
“許天哲，”寒先生思考半天后，出聲叫了許天哲。
許天哲眼神淡淡，扭頭看了一眼。
“其實有個辦法可以解決目前的問題。”如果一團鬼火有表情，那寒先生臉上的，一定是嚴肅的。
許天哲耳朵動了動，願聞其詳。
“突破精神境界，你現在身體十分虛弱，但是突破精神境界恰好會強化你的肉體。”
“這個方法我自然也知道，但是你看現在湖面上，還有可以點星的功德嗎？”許先生涼涼的嗓音，第一次有了不是故意作對的情緒，不過說出來的話聽著是對著幹就是了。
“非常時期行非常手段。”寒先生很冷靜，許先生愣了一會，反應過來。
“你！”許先生驚愕了，知道是一回事，去做是另一回事。
誰會這樣做？！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還是你要再等幾百年？”
兩個靈體都沒說，他們其實可以感知許天哲的身體狀況。
如果今天他們不出手，許天哲繼續存活的希望渺茫。
許先生被寒先生懟的說不出一句話，過了很久，才咬牙切齒般，“好，我知道了，那我……”
“不用，不需要你。”寒先生的聲音依舊冷淡。
被兩個靈體刻意忽略很久的許天哲忍不住發聲，“你們總好歹告訴我是什麼辦法吧？”
回應他的，是一片沉默。
許天哲簡直被這兩個自說自話的靈體，磨得沒了脾氣。
“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寒先生聲音中透著嚴肅，許先生破天荒的覺得很有道理。
果然是比自己多修煉了三百多年的人，許先生心中很不服氣，找了個理由安慰自己。
暗地裡溝通好了，兩個靈體就一致面向許天哲，許天哲嘴角抽了抽。
“許天哲，收斂心神，五心向天。”這次寒先生的教導物件是許天哲。
許先生帶著些微炙熱感的身體幽幽飄向許天哲，似乎他再不動作，就要親自動手一般。
“聽話。”寒先生第一次，讓許天哲有了自己是面對一個老師，一個授業者的感覺。
以前他都是把寒先生當做封鎖在玉佩中的一抹奇緣來看。
但今天，他確實感受到了，寒先生身上，經過千年沉澱下來的肅然氣場。
許天哲很快的調整了自己的坐姿，閉眼進入了入定狀態。許先生的身體一點點大，然後彷彿一輪溫暖的旭日光輝，籠罩包圍著許天哲。
他在給許天哲護法，接下來是一次帶著風險的挑戰，即使是刻苦修行如他和寒老頭，也必須小心應對。
許天哲閉著眼所以看不見，平靜的識海星圖湖面上，忽然漫起一陣大霧。
寒先生銀白的身軀裡，能量在不斷的扭轉湧動。
白色的縹緲的霧氣，源源不斷的在湖面上生成，這些都是可以用來點星的功德。
每一滴都是從寒先生身上剝離出來的。
入定之後，困擾許天哲的煩惱全部煙消雲散，他只感受到一股溫和的力量，隱約夾雜著涼爽的觸感，絲絲縷縷的包圍著他。
這種充滿力量又平靜的感覺，太熟悉了！並且讓他血脈鼓動。
對於力量的追求和精神境界突破的渴望，是銘刻在骨子裡的。
所以不用寒先生引導，入定後的許天哲，自動運轉起自己身體內的大小周天，湖面上飄蕩的霧氣，一點點被他凝聚起來，然後如同最閃耀的流星，躍上星空。
一顆，兩顆，限制他精神境界的兩顆星，都被點亮了！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發生，加上很久之前就被點亮的第一顆星，豐盈的精神力儲存在許天哲的神識中，容器滿溢帶著痛苦，讓他的眉頭皺起。
安撫他似的，包裹他的溫暖力量更加強壯了幾分，並且著力在頭、胸、丹田三個位置加持。
許天哲的心裡默默的叫著，不行，容器太小了，讓他痛苦，不斷有意識的去沖刷越來越薄的精神壁。
還差一點，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還差一點，他就可以邁入一個全新的境界。
持續不斷的沖刷讓精神壁出現了鬆動，最後在許天哲腦海裡一片精光中，他感受到丹田處被解放的磅礴之力。
突破了！精神境界第一層，他終於進入了！
彷彿是將四肢百骸都沖刷了一遍，沉積其中的汙垢和病痛都被修復，一切都那麼的充滿了力量和希望。
許天哲猛的睜開眼睛，還是識海星圖的湖面，波光粼粼，兩隻靈體幽幽的飄動在身旁。
“恭喜你。”寒先生的聲音，聽著有些虛弱。
“你小子不錯！”許先生明顯更高興有些，但它也偷偷的觀察著那抹銀白色的火焰。
許天哲渾身都沉浸在喜悅當中，突破一層精神境界後，體力和精神力的增長都顯而易見，曾經他以為自己獲得傳承後掌握的不俗的精神力，在新的境介面前，什麼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