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義診
今天是農曆十五,月光瑩瑩,白輝如水傾瀉一地,也勾勒出秦懷月無端憂愁的面孔。
許天哲忽然想起她奇特又悲哀的天風體質,上次查資料的時候,他看的匆忙,也不知道如果一直沒有找到走龍之人,會怎麼樣。
洗完澡後,許天哲慣例斂氣凝神修煉精神力,本來以為兩個靈體會召喚自己進空間,但靜悄悄的一點聲息也沒有。
深夜的秦宅十分安靜,所以院子裡的木門發出細微聲響時,許天哲就從打坐裡清醒,睜開了明亮的眼睛。
院子裡有人,而且故意放輕了腳步聲。
許天哲悄悄的豎起身子,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戶,看到一抹窈窕的身影,穿過一地的月光,消失在搖曳的枝葉間。
是秦懷月!
許天哲直覺的感受到秦懷月的不對勁,或許是好奇心升起,他跟了上去。
月光下秦懷月的臉彷彿罩著終年不化的冰霜,手上提著一個小籃子。
許天哲每一次看到秦懷月,都是畫中走出的古典美人模樣,這麼冰寒的神色,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免驚詫。
秦懷月穿過院落裡一條條長廊,許天哲對於這棟宅子的佈局還不熟,但是根據兩個人走的時間,估計也就離自己的房間大概不到一千米。
在一座黝黑無燈的小院子前,許天哲終於看到秦懷月停下來腳步。
她先是四處看了看,彷彿是在沉浸在了悲傷的回憶裡,然後絲毫不見膽怯的推開了那扇許天哲看了都發憷的房門。
一點燭火,從房門後亮起。
跟蹤人還看到這樣奇怪的場景,讓他的心跳加速。
秦懷月背對著房門,許天哲運用許先生教導的技巧,讓自己的足音輕巧如貓,沉浸在思緒裡的秦懷月完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背後站著一個人。
許天哲藉著跳躍的火光,看清了秦懷月的動作。
一個銅盆,她正往裡面丟下一把把冥幣。腳邊三步的地方,還擺著一個酒壺,還有兩個杯子。
這是在祭奠亡者?
房間裡除了火光並沒有其他光源,許天哲能看清的範圍就十分的有限。似乎是一個類似客廳的地方,而且風格柔美,因為地板上鋪設的地毯上的花色,是淡雅的連株紫藤蘿。
燒完了手裡的冥幣,秦懷月呆呆的坐在地上,等到銅盆裡的火光完全熄滅,她才僵硬的站起去開燈。許天哲趕緊閃到一邊,避免被發現。
“姐姐,我回來看你了。這是你走的第六年,父親當年釀的酒,我每次都會帶來給你嚐嚐。”
許天哲的瞳孔倏地縮緊,她祭奠的,居然是自己的姐姐?
開燈之後,許天哲便能清楚的打量這個房間了,類似客廳的場所,都是年輕女性喜歡的家居風格,在角落裡還有一架白色的鋼琴。
秦懷月一邊對著空氣說話,一邊喝酒,很快就喝的酩酊大醉,身子歪歪斜斜的站不穩。
眼看她一個踉蹌就要摔倒在地上,許天哲心裡嘆氣,還是走出來扶住了她。
秦懷月眼神迷惑的看了他許久,手指還在許天哲臉上戳了一下,才低呼,“不是做夢嗎?是你嗎許天哲?”
許天哲把人挪到一個沙發上,“對不起,我看到你半夜出來,有些擔心,就跟過來了。”
她揉著自己的額頭不舒服的樣子,許天哲用了一些精神力緩緩的覆蓋過去,頓時讓她抽痛的腦神經好受了不少。
兩個人沉默了片刻,秦懷月並沒有抗拒許天哲的靠近,反而臉上透出一抹無依無靠的柔弱感。
“這裡是我姐姐的房間,我……其實並不是獨生女。”
許天哲指了一下還有冥幣餘燼的銅盆,“她已經走了?”
秦懷月呆呆的看著許天哲的手指,眼神從無神逐漸變成悔恨,終於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和許天哲對視。
“我記得那天辦公室發生的事情,你救了我。”
許天哲愣了一下,沒想到秦院長挺能演戲,次次看自己都毫無破綻。
“當時我正發病,就感受到了一股柔和的精神力輸入我的身體,幫助我梳理身體裡糾亂的脈絡,如果不是你出手,我一定不會那麼快好起來的。”
許天哲柔和的看著她,“你知道自己的身體是怎麼回事嗎?”
秦懷月點了點頭,咬著下唇,“許天哲,你究竟是什麼人,你的能力並不是普通的醫生可以擁有的。”
“哦?秦院長也懂這些?”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吧。”說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閃起淡淡的紅暈。
許天哲站起來,“是不是房間裡太熱了?你剛剛喝了酒,確實需要新鮮的空氣。”衣襬卻被一雙蒼白的手拉住了。
“許天哲,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能聽聽我說話嗎?”
面對秦懷月脆弱的神色,再鐵石心腸的人都無法拒絕。許天哲選了她旁邊的位置坐下。
秦懷月的故事,是關於她早夭的姐姐秦懷玉。
秦懷玉天生心有疾,是個比秦懷月更加纖弱的少女,好在生在秦家這樣的大戶,而且世代習醫,在無數精貴藥材的呵護下,好不容易長到了十八歲。
秦家女性的血脈裡,藏著天風體質的基因,雖然出生的機率不高,一百個人裡估計也就一兩個。但是到了四房這裡,兩個女兒居然都是天風體質。
天風體質並沒有痊癒的方法,除了在成年後與走龍體質的人壓制,就只有生生忍過去。
從四房女兒查出天風體質那天開始,秦家就廣佈人力去尋找走龍體之人,但還沒等他們找到,秦懷玉就在十八歲生日那天,因為天風體質發作,引發心疾,香消玉殞。
“許天哲你既然醫技非凡,多半也是知道了我體質的特殊之處。”秦懷玉每次懷念自己的亡姐,心緒就起伏難平。許天哲只好再次出手,用精神力撫慰。
“我知道,你要找走龍之人。”
“遇到你之前,我每次發病只能忍過去,但是你的能力不同,你可以減輕我的痛苦。”秦懷月忽然輕輕的笑了,“如果不是你已經結婚,說不定我就要追求你了。畢竟走龍之人,找了這麼多年,始終杳無音訊。”
許天哲咳嗽一聲,幸好今天這個話只是他們兩個人私底下說說,太容易讓人誤會了。
“我也會幫你留意的,多一個人多一分力。”他安慰道,其實他想說的是自己不介意在她發病時出力緩和她的痛苦,不過剛才的話有些曖昧,許天哲就打算留到下次有機會再說。
把秦懷月送回房間,許天哲反而失眠了。
天風體質,本來是上古的神之一脈,但卻會帶給人無盡的痛苦。那走龍體質呢,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弊端?
如果不是今天看到秦懷月懷念亡姐的模樣,還有秦懷玉早夭的悲劇,許天哲多半隻會把天風體質,當做一個自己匆匆瞭解的奇談,不做多想。
但他現在,發自內心的想要為秦懷月做些事情。
不知道寒先生是否有解決辦法。
許天哲憂愁的眉目,一夜都未展平。
根據計劃,許天哲和秦懷月應該是吃了午飯就動身離開。但是一大早的,許天哲這就來了一名客人。
秦昭翼,大房的次子,目前在秦氏的製藥廠研發部門做高階經理。昨天見到許天哲時,還送了一份他研發的新型保健品做禮物。
“許天哲,後山的溫泉效果不錯,你難得來一趟,跟我去試試吧?”
許天哲剛吃完早餐,對於泡溫泉實在不感興趣。哪有人大早上泡溫泉的。
但秦昭翼殷切的目光讓他難以拒絕,最後半拉半拽的,被拖去了後上。
沿著溫泉種植了一排的桂花還有果樹,使得周圍的空氣及有溫泉的硫磺氣味,又充盈著淡淡的果香。
他隨手摘了一個梨,遞給許天哲,“這裡的溫泉我們都有加藥材下去,附近的土壤也收到影響,水果的營養價值比普通的品種高出不少。”
秦昭翼一路都十分熱情,還要領著許天哲去更衣室換衣服,被許天哲拒絕了。
自己光溜溜的身子,目前只給媳婦看過,他暫時不打算給其他人看,就算是個男人也不行。
秦昭翼便守在了門外,許天哲鬱悶的開口,“秦二哥,你不用換衣服的嗎?”
“哦,我啊,待會溫泉變直接脫了就好。反正這裡都是秦家的產業,平時沒有吩咐,傭人也不會上來。”秦昭翼一臉坦然,許天哲都要懷疑自己的驚訝是土包子少了見識。
換好衣服,許天哲披著浴袍出來的,自己是不是眼神不好使了?怎麼感覺剛才秦二哥看自己的眼神裡,透著一股子失望?
但轉頭秦昭翼就神色如常,帶著許天哲到了一個異性的溫泉池子,並介紹了這裡的藥材主要是針對滋補腎臟。
許天哲咳嗽一聲,在秦昭翼熱情的目光下,慢吞吞的脫下浴袍,下身圍著一圈毛巾,就下了水。
秦昭翼瞪大了眼睛,還特意換了個位置,許天哲雖然莫名其妙,但是在別人的地界上,好歹還是要給人一些面子,就好聲好氣的問道,“秦二哥,我身體上是沾了什麼東西嗎?”
秦昭翼搖了搖頭,面色忽然有些慘淡,但很快就恢復了,“沒事,我剛才還以為你身上有痣,結果是我看錯了。”
許天哲膚色白皙,就算放到女人堆裡也少有人能出其右。這讓他有點鬱悶,他堂堂七尺男兒,長了一身的細皮嫩肉,一點都不夠男人,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少被人誤會成小受,接到一些同性的戲弄或者表白。
許天哲吃過虧,對於秦昭翼便警覺的避讓了一下,裝作活動身體的樣子,實際避開了差不多一米多遠才坐下。
秦昭翼看了他一眼,奇怪的說道,“許天哲,你坐那麼遠幹什麼?”
許天哲訕笑,“我有點多動,怕待會活動手腳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你。”
秦昭翼恍然大悟,“沒事的,都是男人,被碰到一下算什麼,你坐近點。”
不!我拒絕!抗拒的許天哲找了個話題要岔開秦昭翼的心思,“秦二哥,你送我的保健品是什麼功效的啊?剛才沒仔細看。”
“送你的,自然是對男人好的嘛,”秦昭翼拍了拍自己的腰,“補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