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你年紀不夠，上不去，可我夠啊
侯亮平愣愣地看著孫連成，看著他那副氣勢洶洶、成竹在胸的模樣，
突然覺得，這人今天……有點不一樣了。
孫連成接著說：“蔡成功那邊先放一放。”
“等你把歐陽菁拿下，再提審他。”
“你現在去問，他頂多吐點關於歐陽菁的料，別的，一個字都不會說。”
“這人渣，千刀萬剮都不夠贖罪，他背後的事，深得很！”
侯亮平看著孫連成，沉默片刻，終於點頭。
“好。”
“就按你說的來。”
“先拿下歐陽菁，再一步步往前推。”
湖邊，遊船靠岸。
兩人一前一後，走上了公園小道。侯亮平笑眯眯地話鋒一轉，突然跟孫連成聊起漢東那些街談巷議的事兒。
“聽說啊，丁義珍開溜前，你還只是個不出名的小區長，風頭全被別人搶了去。”
“可丁義珍前腳剛跑，你後腳一個月內就跳了三跳，跟坐了火箭似的。”
“一步登天，直奔雲端啊！”
“從一個管街道的區領導，直接擠進市委常委的小圈子，這速度，真不怕閃著腰？”
孫連成也咧嘴笑了笑，眼神有點飄遠，像在回憶什麼。
“嗯，是挺突然的。”
“說實話，我自己都懵。”
“你說，這是我拼死拼活拼出來的？”
“你說我升得快？那你呢，侯亮平？你歲數不比我大，甚至還得小几歲吧？”
“可你眼下跟我平起平坐，這又是憑啥？”
侯亮平一聽，頓時語塞，沒再接話。
“其實咱倆差不多。”
“你說你一個月連升幾級？你說是你有功勞，是肯幹，是任勞任怨？”
“打住打住，別逗了。”
“真正讓我能站在這兒，跟你面對面說話的原因——”
“是上面那一場大換牌，是勢力重新劃地盤的結果。”
“而你呢？你純粹是靠岳父大人把你往上託。”
“只要你的資歷夠了，業績湊合，”
“再熬到年紀達標，任職年限一到，符合提拔流程——”
“官帽子自然就扣你腦袋上了。”
聽到孫連成又拿他老丈人說事，侯亮平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我說，咱能不能別老提我家那口子的爹？”
孫連成嘿嘿一笑。
“行行行，不提不提。”
“不過你這次來得還真是時候。”
“等你從漢東辦完事回京——”
“你往上再挪一兩步，還是有希望的。”
“副部級？那肯定不行，你太年輕，上面不會讓你跨這一步。”
“但換個更實權的崗位，進個核心部門，問題不大。”
提到“副部級”，侯亮平眉毛一挑，忍不住笑出聲。
“你還真敢想啊。”
“副部級什麼概念？”
“那是軍裡的將官級別，地方上的四品大員！”
“眼下漢東誰最有希望？按我對那邊局勢的瞭解——”
“省廳的祁同偉最接近那道門檻。”
“只要他掛個副省長的頭銜，立馬就進副部序列了。”
“至於別人？包括你——”
侯亮平搖了搖頭，擺明了不信。
孫連成聽見這話，嘴角勾了勾，眼神微動。
侯亮平察覺到他的笑，有點不對勁。
“怎麼？”
“你不信我說的？”
孫連成呵呵一笑，輕輕搖頭，然後盯著侯亮平，語氣慢悠悠地，卻像錘子砸鐵。
“我說我最有可能上副部，你覺得我在吹牛？”
這句話像道閃電，劈得侯亮平腦子嗡嗡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瞪大眼，死死盯著孫連成。
“你……？”
“不可能！”
“你這才剛提正廳，板凳還沒焐熱呢，就開始琢磨副部了？”
“你是不是想瘋了？”
面對侯亮平的譏諷，孫連成不急不惱，依舊樂呵呵。
“可你不來了嗎？”
“你岳父是誰？那不就是我的路子之一？”
“你年紀不夠，上不去，可我夠啊。”
“正廳提副部，熬兩年就到年限了。”
“兩年後，只要你老丈人在省里人事名單上隨手勾一下，”
“我這個副部級，不就水到渠成了？”
這話一出口，侯亮平看孫連成的眼神，徹底變了。
哦？
啥意思？
侯亮平心裡咯噔一下，這孫連成，居然是想拿他當棋子，借他的背景往上爬？
孫連成兩手插在褲兜裡，站得筆直，神情淡定地看著他，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咱倆啊……”他慢悠悠開口，“早就拴在一條繩上了。”
“你說啥？”侯亮平猛地睜大眼，腦子飛快轉著——這人，到底在下一盤什麼棋？
“你丈人送你來漢東，圖啥？”孫連成語氣平穩，卻字字戳心，“不就是想讓你撈點政績，鍍層金，將來回京好說話？”
“你要啥都沒幹出來，平平淡淡混幾年，你老丈人就算想拉你一把，拿什麼理由往上推？沒人服啊。”
“可我要是送你一場大功勞呢？”
“這場功勞，不光是你的，也是我的。”
侯亮平心頭一震，全明白了——這傢伙，是要把他綁上自己的船，一起往前衝！
這人太狠，太精，眼睛跟刀子似的，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的命門。
但他憑什麼覺得我會乖乖配合？
就靠那幾段影片？
那些東西確實能讓他難受，搞不好還能斷送前程。可拿這個換一個副部級的位置？虧他說得出口！
侯亮平冷笑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哦？真挺讓人期待的，你說說，到底是什麼‘大禮’？”
孫連成沒急著回答，反而掏出手機瞥了眼螢幕。
“祁同偉來電。”
他沒接，只是抬眼看著侯亮平：“等你把歐陽菁抓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另外，蔡成功的那筆借款，也該查了。大風廠現在欠的錢，少說十幾個億了吧？”
“廠裡沒人鬧事了，政府要繼續拆，光明峰專案也能重新動起來。”
聽到“光明峰”三個字，侯亮平心裡一動。
這是在給他指路？還是設了個套讓他跳？
他沒多問，只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臨走前，孫連成拍了拍他的肩，笑得意味深長：
“這條魚，比你想的大得多——大得多，大得多！”
“別說一個副部，就是兩個正部的功勞，都壓不住它！”
“所以，功勞分你一份，撐不死，只管放心拿。”
侯亮平愣住了，眼睛瞪得幾乎要脫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