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延伸、升溫（7.5K）
外海，金鱗、水猿、玄龜三族聯軍大營。
位於一片巨大海底山脈環抱的天然海盆之中。
山脈如同巨獸的脊樑，擋住了來自深海方向的狂暴暗流，使得這片海盆成為了難得的靜水之地。
巡邏的妖族身披駕馭水流，如同幽靈般穿梭其間，目光警惕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濃郁的妖氣交織、升騰，靈壓瀰漫，尋常海獸根本不敢靠近。
此刻這座大營的氣氛，瀰漫著一股壓抑的躁動與難以掩飾的恐慌。
前幾日金鱗族族長金罡重傷敗退回營時那奄奄一息的景象，如同陰霾籠罩在每個妖族心頭。
化形妖修，在他們眼中已是頂尖的存在。
竟也被人族修士傷至如此地步，由不得他們不懼。
最核心處，一座通體由暖陽玉煉製而成的宮殿內，氣氛更是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暖陽玉本是至暖之靈物，在這深海之底散發著融融暖意，足以驅散尋常陰寒。
但此刻，殿內卻彷彿有化不開的陰冷在流淌。
水猿族族長袁裂，一身鋼針般的黑毛賁張，煩躁地在殿內踱步，攪動得殿內平穩的水流陣陣翻湧。
他面容似猿，此刻齜牙咧嘴，更是顯得兇戾異常。
他聲音尖銳，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懼：
“金罡老哥的傷勢我親自看過了！
豈是一個重字了得！
神魂幾乎被那極陰老魔的萬鬼噬魂大陣撕開！
若不是他根基深厚，恐怕當場就交代了！
那陰煞之力如同附骨之疽，極難驅除，我嘗試輸入一股妖元，竟也被那陰氣糾纏消磨！
人族……，竟敢對我們化形期妖族下此毒手！
此仇不報，我三族聯軍還有何顏面在這外海立足！”
他猛地停下腳步，看向端坐在主位旁，一直沉默不語的玄龜族族長玄磡。
玄磡此刻化為人形，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陰鬱。
“玄磡老哥，你倒是說句話！”袁裂催促道，聲音在殿內迴盪：
“金罡老哥追擊是與我們二人同意的，這次遭此大難！
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縮在這大營裡，眼睜睜看著極陰島那幫雜碎和躲在後面的逆星盟看我們的笑話？
等他們嘲諷我三族甚至我妖族無妖？”
玄磡緩緩抬起眼皮，帶著一種讓人心緒不由自主平靜下來的力量：
“袁裂老弟，稍安勿躁。
金罡族長之仇，乃我三族共同之仇，自然要報。”
他在空中虛點，殿內濃郁的水靈氣隨之匯聚。
凝聚成一幅簡略卻清晰的海圖，上面明確標註著極陰島勢力範圍、重要資源點以及聯軍目前的位置。
“報仇需有章法，極陰老祖雖也被金罡老弟所傷。
但其本身是元嬰初期頂峰修士，那極陰島也被歷代島主經營數千年，島上玄陰地煞大陣重重，易守難攻。
更何況，他背後站著整個逆星盟。
我們若因一時之憤，貿然全軍壓上，強攻硬打。
即便能憑藉兵力優勢拿下極陰島，自身也必損失慘重，我們三個能活下幾個？
八級以下還未到化形期的兒郎又要死傷多少？
屆時，若逆星盟其他勢力插手，我等元氣大傷之下，恐有滅族之禍。”
滅族之禍四字，他說得極輕，卻像重錘般敲在袁裂和一旁侍立著的金鱗族長老心頭。
“那難道就任由他們囂張？
這口氣我咽不下！”袁裂不甘地低吼，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你看看外面！
海水都不能把我們各自族人們的怒火壓住了！
金鱗族的那些小崽子，眼睛都是紅的，盯著極陰島的方向，恨不得立刻殺過去！
我們若遲遲沒有動作，聯盟人心就散了！
到時候，不用極陰島來攻，我們自己就先亂了！”
玄磡渾濁的眼珠轉向袁裂，緩緩道來：
“動作，自然要有。
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落入對方陷阱。
極陰他們這些陰險狡詐小人，或許已經在極陰迴歸路線上佈置了其他惡毒陣法，就等我們一擁而上，自投羅網。”
他頓了頓，繼續以那不變的緩慢語調說道：
“所以，我們這次不能再全軍押上。
袁裂老弟，你水猿族戰士最是驍勇敏捷，來去如風，最擅這等襲擾戰法。
可願多加安排族人，對極陰島外圍據點進行持續不斷的襲擾？
和之前戰術一般，不必強攻，以騷擾、破壞、截殺其巡邏隊伍與落單修士為主，讓他們日夜不寧，疲於奔命。
同時，加大偵查力度，摸清他們各處陣法的虛實與運轉規律，尤其是那些可能新佈置的陷阱。”
他又看向靜待在一旁的一位渾身覆蓋著暗淡金色鱗片、氣息在七級妖獸層次的金鱗族長老：
“金爍長老，貴族戰士復仇心切，老夫感同身受。
但眼下，金罡族長乃我聯盟支柱，他的安危關乎大局。
收集一切有助於治癒神魂傷勢的靈藥、寶物，如養魂木、定魂玉等，方是重中之重。
可派出族中精銳族人尋覓，或向與我們交好的其他妖族勢力求購、交換。
族長早日康復，恢復戰力，才是對極陰島最有力的回擊，也能穩定軍心。”
金爍長老巨大的魚嘴緊閉著，他知道自己實力低微，在此等場合沒有太多說話的份。
只能用力地、沉重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悲痛與堅定。
袁裂聞言，雖然覺得不夠痛快，但也知道玄磡老成持重，所言在理，是目前最穩妥的策略。
他齜了齜牙，壓下心頭的火氣：
“好！襲擾之事，包在我水猿族身上！
我這就去安排兒郎們，定叫極陰島那幫魔崽子寢食難安，出來巡邏都得提心吊膽！”
他頓了頓，眼中兇光一閃，補充道：
“不過，玄磡老哥，若是在襲擾中找到了機會，能狠狠咬下他們一塊肉，我可不會手軟！”
玄磡微微頷首，算是默許。
金爍長老則是深吸一口氣：
“多謝玄磡族長指點，我族已傾盡全力，發動所有關係網，為族長尋求療傷聖藥。
只盼族長能早日康復，帶領我等雪恥！”
暖陽玉宮中的商議暫告一段落，三位首領各自帶著不同的心思離去。
然而，他們絕不會想到，就在距離聯軍大營千里外，一座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移動式前哨塔。
塔內的顧水作為旁觀者，將暖陽玉宮中發生的一切，包括袁裂的暴躁、玄磡的沉穩、金爍的悲憤。
經推演特性推演整理後，轉發給遠在天星城聖山的恆顧。
【情報分析完成：妖族聯軍高層意見出現明顯分化。
水猿族主戰，情緒激進，求戰心切，傾向於以牙還牙的猛烈報復，易被挑釁。
族長袁裂性格急躁，對盟友重義氣，但缺乏大局耐心。
玄龜族持重，傾向於保守的消耗與偵查戰術，優先儲存實力，警惕人族陷阱及第三方勢力。
族長玄磡老謀深算，以穩為主，是三族聯盟的實際穩定器。
金鱗族族長重傷，短期內攻擊性下降，復仇慾望被救治族長的迫切需求暫時壓制，重心轉向後勤與求藥。】
【結論：聯盟內部存在潛在裂痕。
可利用水猿族的激進與金鱗族的悲憤做文章，挑動其內部矛盾。
建議下一步行動，加劇水猿族與金鱗族之間的猜忌。】
推演結果清晰地反饋回來。
恆顧接收後嘴角帶著一絲玩味。
“對極陰島仇恨的種子已然播下。
玄磡這老烏龜倒是沉得住氣，想穩紮穩打？
可惜，你的盟友未必都有你這般耐心。
只需再澆上一把火……”
他立刻透過心神聯絡，向早已潛伏在另一區域的顧金下達指令：
“目標不變，極陰島外圍第七號資源點，那處幽磷石礦場。
此次行動，除偽裝金鱗族的傀儡外，還需安排傀儡偽裝水猿族。”
“並且，現場除了留下濃郁的金鱗族妖氣、鱗片碎片和狂猛的攻擊痕跡外。
可適當留下一些屬於水猿族風格的、看似無意間遺落的毛髮，或是武器碎片。”
“要處理得巧妙，像是匆忙間，與金鱗族襲擊者因戰利品分配或戰術意見不合，發生了小規模爭鬥所留。
襲擊過程，要精準展現出金鱗族的狂猛正面攻擊。
與水猿族的敏捷側翼策應、以及關鍵時刻的拆臺。”
“讓極陰島的人，尤其是他們的高層，確信妖族現在因為金鱗族族長受傷，實力受損。
導致聯盟內部因實力不均，在話語權或其它方面產生了摩擦。
讓他們覺得，金鱗族想拼命，而水猿族則想儲存實力並趁機撈好處。”
數日後，極陰島外圍第七號資源點。
空氣中瀰漫著幽磷石特有的陰冷氣息和淡淡的硫磺味。
連續多日的高度緊張氣氛，讓這些修為普遍在煉氣期、築基期的弟子精神疲憊不堪，眼神渙散。
卻又因嚴苛的門規和對妖族襲擊的恐懼，不敢有絲毫鬆懈。
帶隊的那位金丹初期鬼蔡，是個面色陰鷙的中年人，此刻也盤坐在礦坑入口內側，神識儘可能外放，覆蓋著周圍數百丈區域，眉頭緊鎖。
突然——
“敵襲！全體警戒！”鬼蔡的神識最先捕捉到數股強橫妖氣正從不同方向急速逼近。
厲聲大喝的同時，身形暴起，一面黑氣繚繞、由不知名妖獸頭骨煉製的骨盾已祭出，懸浮在頭頂，垂下道道灰黑色光幕。
然而，來襲者的速度遠超他的預料！
“轟！嗤嗤——！”
只見數道模糊的金色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閃電，從正前方的海水中激射而出！
它們體表覆蓋著堅硬的金色鱗片，在照明珠的幽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澤。
攻擊方式狂猛而直接，或甩動帶著鱗光、蘊含千鈞之力的巨尾狠狠抽向防禦光幕。
或張口噴吐出一道道凝練無比、散發著銳利之氣的金色吐息，轟擊在陣法節點上。
赫然是金鱗族最標準、最典型的戰鬥風格！
妖氣暴烈，帶著一股仇恨與毀滅意味。
“結陣！陰魂縛靈陣，起！”鬼蔡聲嘶大吼。
早已演練過無數次的弟子們慌忙掐動法訣，將自身法力注入預設的陣盤之中。
霎時間，礦坑周圍的地面浮現出無數扭曲的符文，一道道灰黑色的陰魂鎖鏈如同毒蛇般升起。
帶著淒厲的鬼嘯之聲，纏繞、絞殺向那幾道金色身影。
陰風怒號，溫度驟降。
但就在陣法光芒大盛，鎖鏈即將合攏，將那幾道金色身影暫時困住的剎那，異變再生！
側翼方向，光線更為暗淡的珊瑚叢陰影中，幾道更加瘦小靈活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如同鬼魅般出現！
它們速度奇快無比，彷彿完全不受海水阻力影響，如同水中閃電，手中持著類似分水刺的短兵器。
身形扭動間，精準而刁鑽地襲向陰魂縛靈陣幾個能量流轉最關鍵的節點！
“嗤嗤嗤！”
數聲輕響，伴隨著鬼蔡和一些弟子們的慘叫。
那幾道黑影的攻擊狠辣無比，瞬間破壞了三個陣基！
維持陣法的鬼蔡和幾名築基弟子如遭重擊，口噴鮮血倒飛出去，身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纖細穿刺傷。
傷口周圍殘留著一股靈動而冰寒的妖力痕跡，與水猿族特有的妖力屬性一般無二！
“還有水猿族的畜生！”鬼蔡又驚又怒，心直往下沉。
他分明看到，那幾道靈活黑影在成功破壞了陣法節點後，並未立刻加入對剩餘極陰島弟子的屠殺。
反而與那幾道剛剛掙脫了部分鎖鏈束縛的金色身影發生了短暫的、激烈的爭執！
其中一道最為高大的金色身影，似乎對水猿族破壞陣法後停滯不前極為不滿。
扭頭髮出了一聲低沉的、充滿怒意的嘶吼，甚至揮動覆蓋著鱗片的巨爪，帶著惡風拍向離它最近的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反應極快，靈巧地一個後空翻躲過爪擊，反手間，一道烏光激射而出。
“叮”的一聲釘在旁邊的岩石上，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短刺，尾部還帶著幾縷堅韌的毛髮！
做完這一切，那黑影發出一聲尖銳的、類似嘲笑的短促叫聲。
隨即與其他黑影一同，毫不戀戰地遁入身後的黑暗海水中，消失不見。
這番內訌的景象，雖然短暫，卻被不少倖存的極陰島弟子清晰地看在眼裡。
陣法被破，最大的依仗已失。
那幾道金鱗族身影再無阻礙，如同虎入羊群。
首先對鬼蔡交戰，將其斬殺。
後瘋狂地破壞著礦坑口的設施，搗毀提煉礦石的工坊，將堆放的幽磷礦石洗劫一空。
整個過程迅捷無比，從開始到結束，不到半炷香的時間。
當極陰島駐紮在百里開外另一處島嶼的援軍，在一名金丹後期修為長老的帶領下急匆匆趕到時，襲擊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礦坑，受傷弟子痛苦的呻吟，以及滿地的戰鬥痕跡和那枚刺眼的、帶著水猿族毛髮的短刺。
“蔡兒！
查！給本座仔細地查！一寸地方都不要放過！”
帶隊的金丹後期修為長老臉色鐵青。
看著屍骨無痕的鬼蔡所殘留的衣物，和被破壞的礦場。
胸口怒火翻騰。
他強大的神識如同梳子般細細掃過現場每一寸地方。
那濃郁得化不開的金鱗族妖氣殘留，那狂猛霸道、撕裂地面的爪痕和尾擊痕跡，那散落的幾片閃爍著暗淡金光的鱗片碎片。
以及，那幾根散發著水猿族氣息的毛髮，還有那枚制式獨特、絕對是水猿族戰士慣用的分水刺！
“長老，是金鱗族和水猿族聯手乾的！
但他們突然自己打起來了！”
一名親眼目睹了內訌全過程的築基中期弟子，心有餘悸地顫聲彙報。
金丹後期長老眼神陰鷙得可怕，感受著其中微弱但純正無比的水猿族妖力氣息。
又看了看那些金色鱗片碎片和狂猛的爪痕。
最後目光落在那枚分水刺上。
所有的證據都清晰地指向了兩種妖族，並且揭示了一場並不和諧的合作。
“金鱗族主攻，水猿族策應，臨了卻因故發生爭執，甚至動了手……
好，好得很！蔡兒，老祖必會為你報仇！”
他咬牙切齒，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定是金鱗族前來報復，故而攻勢如此瘋狂。
水猿族則或許是想趁機撈些好處，或節制金鱗族的行動，雙方意見不合，這才內訌！
這幫畜生，竟然殺了我蔡兒！
當真以為我極陰島是軟柿子，可以任由他們來回拿捏嗎！”
訊息以最快的速度，透過傳訊符和飛行法器，傳回了極陰島核心區域。
本就因老祖受傷而人心惶惶的極陰島高層，聞此訊息，更是炸開了鍋。
議事大殿內，陰氣森森，氣氛比外面的海水還要冰冷。
“猖狂！竟還不離開我們極陰海域，還敢來撩撥虎鬚！
不僅來了，還內訌給我們看！
這是赤裸裸的看不起我們！”
一名脾氣火爆的結丹中期長老猛地一拍桌子，堅硬的桌案瞬間佈滿裂紋。
“他們這是在挑釁！
若此次我們忍氣吞聲，下次來的，恐怕就是他們妖族真正的聯軍了！
而萬法門……”
“立刻集結力量，端掉他們一個前沿據點！
否則我極陰島顏面何存？日後如何在逆星盟中立足？”
“不錯！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他們之間在內訌了！
這說明什麼？說明妖族聯軍並非鐵板一塊！
金鱗族想報仇，水猿族和玄龜族未必願意陪他們拼命！
這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可以利用這點！”
“對！圍二打一！
集中力量，先打殘甚至滅掉叫得最兇、也是目前最弱的金鱗族！
看水猿族和玄龜族救是不救！
若救，則正中下懷，我們依託島嶼陣法以逸待勞；
若不救，則他們三族聯盟必散！
也算是沒超過逆星盟與老祖溝通的要求。”
群情激憤之下，就連部分原本主張謹慎、固守待援的長老。
在看到那內訌確鑿的證據鏈後，也動搖了，覺得這或許確實是一個打破僵局的機會。
當然，也有老成持重者提出異議：
“諸位，切莫衝動！
焉知這不是妖族的苦肉計？
故意示弱內訌，誘使我等離開島嶼防護，前往他們擅長的深海環境中交戰？”
但主戰的聲音此刻已佔據絕對上風。
最後那位到達現場看情況的那位鬼姓金丹後期長老起身，沉聲道：
“師兄所言雖有道理！
但我等並非要傾巢而出與妖族決戰。
而是針對性地、以雷霆之勢打擊其一部！
目標就選水猿族負責的一個合圍點！
偽裝成金鱗族襲擊的模樣！
此舉一石二鳥，既能報復它們，又能離間他們與金鱗族的關係。
至於風險，由我親自帶隊，再請兩位來援的道友相助，三位金丹修士。
帶領數十築基精銳，速戰速決，絕不戀戰，即便有埋伏，也有把握脫身！”
最終，在極陰老祖閉關療傷、無人能絕對壓制場面的情況下，極陰島高層迅速達成一致。
組織一支由這位自家金丹後期長老及兩位來自逆星盟相援的金丹後期修士帶隊。
輔以三十名築基期精銳弟子組成的快速報復隊伍。
目標直指三族環繞極陰島包圍圈中，由水猿族負責防守的一處名為“黑珊瑚林”的前沿哨站！
極陰島，報復行動，夜。
三道顏色各異的遁光，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極陰島核心陣法籠罩範圍，融入深海的黑暗。
為首者，正是那位看到自己家後輩的慘狀、力主報復的極陰島金丹後期長老——鬼溟
他身旁兩位，一位是來自逆星盟的血煞門長老，驅使著一杆陰氣森森的血魂幡；
另一位則是擅長水遁與隱匿的散修，受僱於逆星盟。
他們身後，三十名築基期精銳弟子，身著統一的黑色道袍，結成一個簡易的斂息陣型，緊緊跟隨。
所有人的眼中都帶著三大金丹修士，帶著突襲一個或許只有七級或六級妖獸鎮守的前哨點的安全感和嗜血。
他們的目標明確——水猿族防線上的重要前哨，黑珊瑚林。
那是一片廣袤的、由無數黑色死寂珊瑚構築成的海底叢林，地形複雜，通道蜿蜒，是水猿族戰士們最喜歡利用的游擊戰場。
此處哨站規模不大，常駐約二十名水猿族戰士，由一名七級的水猿頭目率領。
主要負責監視極陰島從此方向出來的船隻與修士，並進行日常的騷擾。
鬼溟長老手中握著一枚玉簡，裡面詳細記錄了黑珊瑚林哨站的位置、大概兵力以及巡邏規律。
他眼中寒光閃爍，傳音給另外兩位金丹：
“兩位道友，按計劃行事。
速戰速決，只能留下金系法術轟擊的氣息，或模仿金鱗族那種狂猛的、大開大合的攻擊方式。
最後留下幾片金鱗和濃郁的金氣息！”
“嘿嘿，鬼溟道友放心，嫁禍於人，我等經驗豐富。”
玄煞門長老陰惻惻一笑，手中血魂幡血氣湧動，隱隱傳出鬼哭之聲。
黑珊瑚林，水猿族哨站。
與極陰島那邊的緊張肅殺不同，此地的水猿族顯得有些鬆懈。
它們本身就屬於進攻的一方。
加之族長袁裂帶回的策略是持續騷擾而非決戰。
大部分水猿族在輪休時，便在這片複雜的珊瑚林中休憩。
負責值守的哨兵，雖然也盡職地巡視著。
但內心深處，並不認為極陰島會放棄島嶼從這突圍，或敢來襲擊。
就在這短暫的麻痺時刻，災難驟然降臨！
“敵襲——！！”一聲淒厲的、蘊含著極度驚恐的猿啼剛剛劃破水流，便被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所淹沒！
“轟隆！！！”
並非一道，而是三道！
鬼溟長老祭出了一面巨大的、由無數陰魂凝聚而成的鬼首大印。
帶著萬鈞之勢，當頭砸向哨站核心區域的幾座珊瑚屋！
玄煞門長老的血魂幡獵獵作響，飛出數十道凝實的血鬼虛影，發出刺耳的尖嘯，撲向那些被驚動衝出的水猿族！
而那位散脩金丹，則雙手掐訣，引動周圍海水，化作無數道銳利無比、閃爍著金行鋒銳之氣的巨型水刃，無差別地覆蓋性斬落！
攻擊來得太突然，太猛烈！而且是三位金丹後期修士的全力偷襲！
“是人族七級修士！快……”那名六級水猿頭目目眥欲裂，狂吼著試圖組織抵抗，但他話音未落，鬼溟的鬼首大印已然落下！
“嘭！！”
珊瑚構築的房屋如同紙糊般粉碎，躲在裡面的幾名水猿族連慘叫都沒能發出，便被碾成了肉泥，妖血瞬間染紅了一片海水。
厲鬼虛影穿梭，無視物理防禦，直接鑽入水猿族戰士體內，吞噬其精血神魂。
被纏住者無不發出痛苦絕望的哀嚎，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而那漫天金色的水刃，更是將混亂的場面推向高潮，將試圖集結的水猿族隊伍切割得七零八落。
“人族在偽裝金鱗族的吐息！”有敏銳的五級水猿族察覺到了來襲之人的意圖。
但此刻，混亂與死亡籠罩了一切，他的聲音被淹沒在爆炸與慘叫聲中。
戰鬥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水猿族戰士雖驍勇，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和突如其來的打擊下，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
那名六級頭目在鬼溟和玄煞門長老的聯手突襲圍攻下，僅僅支撐了不到大炷香。
便被鬼首大印砸碎了大半身軀，又被數道厲鬼侵入神魂。
最終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妖丹都被鬼溟生生掏出！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當最後一名試圖逃跑的水猿族被那名散脩金丹的水刃追上，斬為兩段後，整個哨站，已徹底化為一片廢墟和修羅場。
二十餘名水猿族戰士，無一倖免，殘肢斷臂與破碎的珊瑚混雜在一起。
鬼溟長老面無表情，神識掃過，確認沒有活口。
他迅速取出一枚精心準備的、經特殊手法儲存激發，散發著濃郁金鱗族妖氣的鱗片。
屈指一彈，使其深深嵌入哨站內一塊黑珊瑚上。
同時，他又灑出幾片較小的金色鱗片碎片，落在戰場的關鍵位置。
“撤！”鬼溟低喝一聲。
三十名築基弟子同樣訓練有素，迅速收集了一些戰利品，然後緊隨三位金丹長老，化作一道道遁光。
如同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撤離，迅速消失在深海黑暗中。
只留下這片死寂的屠場，以及那刻意佈置的、指向金鱗族的鐵證。
水猿族大營，暖陽玉宮。
袁裂正聽著一名手下彙報近日襲擾極陰島的戰果。
雖說多是些小打小鬧，但也讓他鬱結的心氣順暢了不少。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極度恐慌和悲憤的妖氣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