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來問題(已修)
恆顧盤膝坐在偏殿的蒲團上,身形凝定,氣息沉潛。幽暗的室內只有幾縷燭火搖曳,將他身影拉長,投在冷硬的石壁上。
丹田氣海之中,來自【黑煞地宮】的精純陰煞之力,正如暗流般不斷湧入、沉澱、壓縮。
這股力量遠勝尋常靈氣,既滋養經脈,又因其煞氣本質,對沖破境界有著格外強烈的助益。一遍又一遍,它衝擊著練氣五層巔峰的壁壘。
“快了,水滿則溢,厚積薄發。”恆顧心神凝定,並無焦躁。他深知五靈根資質突破之難,遠勝同階。
但在這座日夜為他輸送精純能量的地宮支撐下,那道看似堅固的關隘,已在持續浸潤中悄然鬆動。
擔任地宮營造總管兩月以來,他對基建系統的運用愈發純熟。改良後的順導隱靈紋完美遮掩了特性啟用的波動,特質砂漿與導靈地坪則使能量吸附更為高效隱蔽。
整座地宮如同一具精密運轉的龐大法器,無聲無息地將散佈的氣血與駁雜靈力,轉化為精純能量,滋養著他。
鐵羅那日的試探並未真正結束。這位煉氣十二層的監工頭目,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如髮。
上次雖被恆顧以最佳化陣法的說辭暫時安撫,也切身感受到地宮日益穩固、環境改善帶來的益處,但恆顧身上那股愈發沉穩、甚至隱隱透出與黑煞功法迥異的厚重氣息,仍令他難以安心。尤其恆顧是被擄來的出身,本就難以取信於人。
更何況,恆顧頻繁出入典藏室,每每走出時那副專注思索的模樣,更讓鐵羅覺得此子心機深沉。
在他想來,凡是執掌陣法之人,縱使不敢公然剋扣靈石,也難保不暗中設下聚靈節點為己所用。
更必然會在陣法中留下控制後手,一旦發動,說不定連他與教主都要栽在其中。
“恆顧小子!”
一日,鐵羅在地宮西區擴建處攔住了正在查驗核心樁的恆顧。新開的區域燈火通明,空氣裡還瀰漫著泥土與石材的原始氣味。鐵羅的聲音在狹窄的通道中迴盪:
“你這陣法最佳化得不錯,地宮是越來越穩固了。不過老子總覺得,你這路子……有點邪門啊?”
恆顧臉上適時浮現恭敬與困惑:“鐵頭目何出此言?屬下所學,皆是典藏室中正經的加固、導引與聚靈法門。”
“哼!”鐵羅目光如炬,牢牢鎖住他,“正經?老子不懂那些曲裡拐彎的陣紋,但老子懂人!
你小子身上的氣息,這倆月凝實得不像話!練氣五層?我看離六層也不遠了吧!老子見過那麼多修煉黑煞訣的五層,沒一個像你這樣,氣息沉得像塊鐵石!”
他向前一步,聲音壓低卻愈發逼人:“還有,地宮穢氣是淡了,可老子偶爾能察覺到,有那麼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在朝你那邊流轉!你說,這跟你搗鼓的這些玩意兒,能沒關係?”
這番話直指要害——氣息有異,能量流向異常。這已不是對陣法的質疑,更是對恆顧本人的根本懷疑。
恆顧心念電轉,知不能再以術語搪塞。他深吸一口氣,面上露出幾分被識破的無奈,低聲答道:“鐵頭目果然明察秋毫。實不相瞞,屬下的確在營造過程中察覺些許異常。”
“說!”鐵羅目光更厲。
“屬下研習典籍與最佳化陣法時,發現這皇宮地底深處,似乎殘留著一些極為微弱的地脈節點。”恆顧語速平緩,帶著謹慎:
“這些節點隱晦至極,若非屬下專研地脈導引之術,又恰負責地宮全域性,絕難察覺。屬下嘗試以新悟陣法,將這些殘留地氣引出,融入加固體系之中。”
他略頓,留意鐵羅神色,繼續道:“這或許便是地宮越發穩固、穢氣得以沉澱的緣由。
至於屬下氣息凝實,許是長期接觸地脈餘氣,加之日夜在此勞心勞力,不知不覺間沾染了幾分地脈厚重之性。屬下也覺靈力運轉較以往沉凝,但具體緣由,修為淺薄,實在難明。還望頭目指點。”
至於修為精進,他則歸因於將教主所賜靈石與往日積存丹藥盡數耗用,因而比常人穩固更快。
這一番話,將種種異常盡數歸於地脈,也將自身氣息變化歸因於此,既捧了鐵羅眼力,又將問題巧妙拋回。
鐵羅濃眉緊鎖,沉吟不語。地脈節點之說雖顯玄虛,卻非絕無可能。越國皇宮地下,藏有些許隱秘也在情理之中。
若恆顧氣息真是因長久引動地氣所致,倒也說得過去。而修為進展,有靈石丹藥支撐,也算合理。
最關鍵是,恆顧點明這“異常”對地宮有利——穩固根基、沉澱穢氣,皆是教主樂見之效。
“哼!算你有點運道,能摸著這點門道!”鐵羅面色稍緩,警告之意卻更重:“但你給老子記住:地宮是教主的,地宮裡一沙一石、一絲靈氣,也都是教主的!
你發現的什麼節點,那也是教主洪福齊天!老老實實拿它建好地宮,若讓老子察覺你有半點私心……”
他未再說下去,隻眼中兇光一閃,比什麼言語都更具威脅。
“屬下明白!一切皆為聖教,皆為教主!”恆顧當即躬身,語氣堅決,“屬下絕無二心,只願建成地宮,以報教主收留之恩!”
“你記在心裡便好!”鐵羅重重一哼,又深深看他一眼,方轉身大步離去,腳步聲在通道中漸遠。
他心知這小子定然還有隱瞞,但只要不影響地宮建造,甚至反有助益,且最終受益仍歸教主,他一時也無從深究。
但這名叫恆顧的年輕陣法師,已牢牢釘在他心中,須得多加留意。
直至鐵羅身影徹底沒入通道拐角的暗處,恆顧才緩緩直起身。
陰溼的寒意彷彿更重了幾分,他後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緊貼肌膚,一片冰涼。煉氣十二層的威壓與凜冽殺意,近距離之下猶如實質。
他靜立原地,眼底掠過一抹未能盡散的驚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