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臨淵
這就把人給殺了？
夢湘兒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麼。
這個男人她可是專門留著作為後手的，就是為了在真正走投無路的時候能製造離開這裡的機會。
人族最是講義氣了，絕不可能輕易拋下自己的同伴不管。
所以這一招在過去可是百試百靈。
可現在她看到了什麼？
這個少年居然將自己的同伴給殺了？
他們不是同類嗎？甚至還是一個宗門的關係。
“你把他殺了！”
“不，不是我把他殺了，是你把他殺了哦？”
吳辰笑著說道。
他朝著躺在地上的屍體伸出一根手指，霎時間，一團赤色火焰落下，頃刻間將那具屍體焚燒殆盡。
“在我與妖魔大戰的時候，小師弟不慎被妖魔所害。
不過好在作為師兄的我及時出手，將小師弟的遺骸摧毀。
要不然他可就真的成了妖魔口糧，得不償失了啊。
唔。
你說我這樣編，會有人信嗎？”
夢湘兒只覺得自己的拳頭硬了。
開什麼玩笑。
你自己都說是編的了，你覺得會有人相信嗎？
“小弟弟這是想讓姐姐背鍋？”
“我只是在給這裡發生的事情一個合理的解釋。
畢竟你看。
我總不可能真的殺了自己的小師弟吧？
雖然他的確是廢了一些，但終究還是一條人命。”
吳辰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無奈的模樣。
眼見夢湘兒沉默許久，半句話都不說，他又接著道。
“當然，這裡發生的事情本來也可以是另一種版本。
可惜你沒有好好把握機會。
那麼我就只能說聲抱歉了，今天你會留在這裡。”
正說著，吳辰舉起了手中的木劍，朝著那絕美女子揮下。
便在此時，遠處黑暗中突然湧現出一股強烈的靈氣波動。
一隻巨大的血手印朝著吳辰轟來。
但見吳辰身周劍光流轉，只是眨眼就已經將那隻血手印給轟碎成渣。
他轉身朝著血手印襲來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個弓著背的黑袍老嫗。
這黑袍老嫗的氣息內斂，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尋常老人。
可當吳辰的靈識沒入老嫗體內的時候，突然感知到了一股浩瀚的令其波動。
吳辰臉上戲謔的笑容逐漸收斂，他將手中的木劍隨手丟下。
這隻妖魔的實力似乎與他相當。
不。
或許還要略強於他。
給他一種有可能危及到生命的壓迫感。
“你是？”
“幻漓境五長老，幻駒。”
蒼老的聲音響起。
隨即就聽得一陣飄忽不定的迷離歌聲響起。
弓著背的老嫗閉著雙眸，可在她的眉心赫然是睜著第三隻紫色的豎瞳。
吳辰只是稍稍瞥了那豎瞳一眼，整個人瞬間就滯住了。
他彷彿中了定身咒一般，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老嫗沒有去管看上去不再動彈的吳辰，而是直接來到絕美女子近前，抓住了她的手臂，語速焦急地道。
“小姐，我們該走了。”
“五長老，他現在中了你的幻術，快動手殺了他！”
“小姐……快走，要不然就來不及了。”
絕美女子眼見吳辰被束縛，眼眸中瞬間恢復了神采。
這位乃是她族中的五長老。
擁有極強的實力，這一次是作為她的護道者守在身邊，就是為了預防這些突發事件。
她起身就要往吳辰站著的地方走，卻被老嫗一把抓住。
老嫗陰沉著臉，在下一刻突然口吐鮮血，整個人的氣息驟然萎靡。
他瞪著不遠處仍舊一動不動的吳辰，臉上滿是驚駭。
“別過去，現在跑還來得——唔！
怎麼可能，怎麼會那麼快。
你到底是什麼修為，為什麼會擁有如此強大的魂魄……不，不對，你莫非已經修煉出了元神？”
“五長老，您怎麼了？”
夢湘兒連忙扶住老嫗。
可就在她做出這個動作的當間，一股涼風襲來。
她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身旁的老嫗的頭髮已經被齊刷刷地削去了一半。
“十五息。”
稚嫩的聲音傳來。
雖然聲音中帶著興奮，可對她們來說卻猶如墜入了冰窖一般寒冷。
那個剛才還被禁錮住的少年，此刻竟然恢復了行動。
吳辰看著那個老嫗，一臉認真地道。
“剛才你的法術定住了我十五息。
沒有貿然攻擊我，是因為看到了那個老和尚對我做的事情了嗎？
很明智的選擇，可惜還不夠。”
“妖劍，我承認你很強。
可那種力量也絕不是不限次數的吧？
不論你付出了怎樣的代價，那也絕不可能是可以永遠這麼使用下去的。”
老嫗將夢湘兒護在身後，她的眼中已經滿是決然。
從剛才的觀察當中，她已經有了計較。
自己若是留下來的話，應該有足夠的時間可以留給夢湘兒逃離這裡。
“湘兒，我來拖住他，你離開這裡，逃得越遠越好。”
“五長老！”
夢湘兒呲目欲裂，抓著老嫗的手臂愣是不鬆開。
五長老只是搖頭，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
“痴兒，快走吧。
你以為他為什麼要在這裡等著我們說話。
他在等著修士的援軍。
這裡妖魔的氣息已經被修士關注到，要是有人族大能前來，你就真的逃不掉了！”
“可、可是——”
“快走！
我幻駒修行千年，難道還怕了這區區人族的小修士！
說不得這妖劍今日就要隕命於此。
你若是繼續留在這裡，只會讓我分神！”
夢湘兒滿臉悽楚地看著幻駒，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吳辰的方向。
她似要說些什麼，可最後還是一言不發地化作一道流光，翩然飛離了這裡。
又過去許久，吳辰才好似大夢初醒一般，拍了拍手。
“真是感人至深的生死別離。
我得承認，你們妖魔的確還是有那麼一部分是通人性的。
寧願犧牲自己也要讓她離開，誒呀，我都被感動哭了。”
“妖劍，不要繼續演戲了，令人作嘔。”
老嫗探手成爪，兩隻手的手指上開始浮現出一層黑毛，指甲也變得尖銳起來。
就像是某種野獸。
她的雙眸突然睜開，其中泛著紅芒。
從那張嘴裡發出來的聲音已經不再是人語。
紫色的光輝瞬間遍佈各地，這隻妖魔顯然是展開了自己的道域。
頓時，吳辰只覺得身周的一切都變得如夢似幻。
彷彿置身於一片夢境。
“就讓我領教一下妖劍真正的本事吧！”
語罷。
一人一妖瞬間扭打在一起。
整個地下空洞都開始顫抖，黑暗中只能隱約看見兩道流光不停地糾纏。
可以看到紫色被劍光破開，可是卻迅速地癒合。
黑暗中。
吳辰的聲音徐徐響起。
“真是可惜……妖魔有自己的域，可以發揮出強大的力量。
可是人族卻什麼都沒有。
就算達到了那種修為境界，也沒有任何手段和妖魔的域相匹敵。
我問你……
到底要怎麼樣，我們人族才能徹底地戰勝你們，才能擁有比擬甚至超越你們的力量呢？
我們要怎麼樣才能活下來？”
這的確是勢均力敵的戰鬥。
這隻妖魔的實力已經堪比築基大圓滿的境界，的確讓吳辰感受到了更多的威脅。
周圍的轟鳴聲不斷。
有越來越多的岩石砸下。
眼看著這裡就要徹底崩塌了，黑暗中老嫗的身形再現，冷冷地盯著面前的少年。
“小子，這裡快塌了，你真的不打算出去嗎？”
“出去？
不。
這裡就是你的埋骨地，下一招我會解決你的。”
吳辰手中什麼都沒有。
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眼中突然浮現出一股異樣的神采。
他好似無奈一般地兩手一攤，咧嘴一笑。
“按照湘兒姐姐的速度，現在應該已經徹底離開人族修士的包圍圈了吧？
想來以你們一族的能力，她已經安全了。”
“你想說什麼？”
“不，我只是想給你報個喜。
你看。
要是你就這麼含冤而死，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不是做了無用功，可不是得死不瞑目？”
吳辰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說著。
而面前的老嫗，此刻更像是一個被說教的孩子。
“狂妄！”老嫗此刻半身的衣服已經消散於無，半身已經化為一隻如同狼一般的野獸，膨脹得比方才都要多長了兩倍，整張臉猙獰無比，“你當真以為自己已經贏了麼，區區人族……沒有我們妖族的體魄，咯咯咯，想必如今已經油盡燈枯了吧，乖乖地成為我的餌食——”
“你說得對，我體內的靈氣的確已經快消耗殆盡了。”
吳辰沒有絲毫避諱地頷首，他竟然直接承認了自己現在的狀態。
可就在下一刻，他伸出一根手指。
在他的指尖閃爍著某種灰色的流光。
那一剎那，老嫗感覺到了大難臨頭的危機感。
眼前的少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表情，那種模樣竟是讓她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看到過。
緊接著。
她的耳邊就聽見了少年淡漠的聲音。
“所以我決定不再有任何保留，你的確算得上是足夠我出手的妖魔，要是換其他任何人來，恐怕都會折在你的手裡。”
“這、這股力量！
不可能。
你怎麼可能擁有那種力量。
你到底是誰，不，你到底是——”
“臨淵。”
眼前，只剩下了灰色。
……
短暫的沉寂之後。
岩石崩落。
上方的土塊終究還是沒能承受得住這股巨力，一寸寸瓦解。
原本就巨大的深坑，現在又擴大了許多。
便看見黝黑的洞穴深處飛出一道光影，吳辰安穩地立在洞穴的邊緣，在他的手裡還攥著一隻如狼一般的生物。
這隻生物與狼有些許差別，狹長的耳朵甚至堪比它的身軀，渾身毛髮呈現一種詭譎的淡紫色。
“他們來了。”
蒔兒的聲音響起。
遠遠地就看見夜天之中閃爍著光輝。
那些修士浩浩蕩蕩地飛來，帶著煞氣。
“所以，這次都解決了？”
“不，這次只是一個開始。”吳辰搖了搖頭，無奈地攤手，他將紫色如狼一般的生物收進儲物袋裡，裹緊了越發緊窄的衣袍，下意識地打了個噴嚏，“嘶，這天可真冷……”
“什麼意思？”
“還能是什麼意思，小青鎮的事情可沒有想象當中的那麼簡單。
不過這也不是現在我們該操心的。
就讓那些上頭的大人物們頭疼去吧。”
讓人修煉了就會墮入妖魔之道的佛經。
堪比化魔丹的可怖妖佛。
還有那一族的介入……
它們從何而來？
佈置這些的存在又有什麼打算？
這些都是問題，光是想想就讓人頭大。
那個夢湘兒絕不是主謀，背後應該還有什麼存在。
吳辰並沒有正面回答蒔兒的話。
他覺得就算說了，蒔兒大抵也是不聽不懂的。
這小丫頭現在一門心思地想要回去，若是繼續留在這裡，恐怕會哭鬧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