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呢？
這一切只發生在剎那。
在吳辰將火焰收起來的當間，就看見周圍突然湧現出無盡黑色霧靄。
原本寂靜的地下空間當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尖銳叫聲。
整個空間都在顫動。
那些佈滿了青苔和詭異植物的牆壁開始顫動，一寸寸崩裂，露出原本的模樣。
黑霧當中，可以看見猶如星辰一般的狹小光輝閃爍，它們呼嘯著瞬間充滿了整個空間。
“這還是……真叫人驚訝。”
吳辰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抬起兩隻手，讚賞一般地拍了拍。
他感覺到周遭陰厲的氣息變得越發濃郁。
那些原本藏在暗處的弱小妖魔們開始匯聚起來，不再掩飾自己的存在。
吳辰看見了長著四對黑色翅膀的巨大蝴蝶、生著一隻獨眼的六足小蟲、各種形狀的妖魔幾乎將這裡塞滿。
它們在這片空間當中飛舞，最終卻是爭先恐後地朝著上方的井口通道飛去。
「離開這裡！」
「快跑，快跑！」
「鬼爪大人死了，我們也活不了了！」
空氣中瀰漫著恐懼的氛圍。
沒有一隻妖魔膽敢靠近吳辰，而那些黑色的霧靄也時刻與吳辰保持著一段距離。
只要他向前一步，那些霧靄也會相應地做出些許變化。
而藏在原本化作牆壁的妖魔後邊的，是更多的骸骨。
它們堆積如山，」
“沒想到這些小妖魔聚集起來，居然也能形成殘缺的‘域’。
實在是有趣。
這算什麼？
是有人教了他們域的使用方法？
還是他們誤打誤撞地轉變成了現在的局面？
總不能說，這些是妖魔的本能吧，要是這樣可就太犯規了，明明已經擁有那麼強大的力量了，若是還能在幼小的時候懂得這麼多……叫我們這些人族可怎麼活呢，真是傷腦筋。”
吳辰一步步朝著變了色的黑裙美婦走去。
腳下的骸骨堆不停地發出碎裂的聲音，聽得滲人。
每向前走一步，黑裙美婦的心就顫動一分。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明明在吳辰來到這裡之前，她還想著人族修士雖然前期修煉速度很快，可越是到後期，就越發疲軟，一個才修煉了一百多年的小子能有多強。
就算修為勉強與她持平，那他們還是有足足兩隻煉氣境後期的妖魔，更不用說這裡藏著的數十隻小妖魔。
就算是用數量都能把這個小子給拖死。
可現實往往並沒有那麼如意。
那位被她寄予厚望的同僚甚至都沒有一點掙扎的跡象，就已經重傷垂死。
吳辰的力道掌控得極好。
就算是現在這樣。
鬼爪仍然沒有徹底消亡。
現在的鬼爪處於一種非生非死的狀態，可能只要一點小小的動靜就能要了它的性命，也可能一點點的助力就能讓它恢復。
而靠數量這條路，現在看來也根本行不通。
眼前的這個少年身周有一種氣場，令那些小妖魔根本生不出一點與之動手的念頭。
這是當然的。
你可能會想象一隻剛買來的鴨子會做成如何美味的一碗湯。
但面對一隻山嶽那麼大的鴨子，你只會想著逃走。
而就在剛才。
那個不知如何掙脫了她束縛的小姑娘，居然直接穿透了她的身體落了下來。
最為關鍵的是。
這個小姑娘居然吃掉了她的一部分！
甚至直到剛才為止，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有些吵鬧呢，這麼多妖魔，若是衝出去該有多壯觀……我是說，嚇壞了那些凡人可就不好了。”吳辰淡笑的臉上眉頭微蹙，他朝著小姑娘招了招手，“讓它們留在這裡吧。”
“開飯了？”
“嗯，開飯了。”
少女朱唇微張，神采奕奕地看著周圍的黑色霧靄。
下一刻。
一股浩然的靈壓落下。
那些騰空飛起的妖魔瞬間被壓到了地面上。
“誒呀，終於安靜下來了。
這些靈智未開化、尚不能控制住自己衝動的妖魔就是這麼煩人。
只要少許的動靜就會瞬間變得這麼暴躁。
你看。
這隻妖魔的死活原本與它們並沒有任何關係。
興許我本不會對他們動手呢？
是吧。”
就在說話的當間，他已經在那黑裙美婦面前站定。
吳辰抬起一隻腳，挑開護住對方的那幾根已經變得灰敗了的根鬚，露出裡面那道身影。
“我想，現在我們之間可以好好地聊聊了。”
“……你怎麼會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這不可能。
不過是百年時間。
不過是區區人族而已。
你到底——還是不是人！”
黑裙美婦此刻彷彿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頭上的黑髮扭曲成病態的銀白。
滿臉驚駭。
雖然她的臉上沒有眼睛，但吳辰還是能感覺到對方驚恐的目光。
“我當然是人。
不管從什麼時候看，我都是正經的人族。
吃了我的血肉，你也的確可以擁有更強大的力量。
而那份想要吃掉我的衝動到現在都不曾收斂——這就是證明。
放心吧，你的本能不會出錯的。
請你對自己自信一些。”
吳辰從儲物袋裡取出來一把木劍，在她的身上比劃了一下，用劍尖撥開剩下來枯朽的枝杈。
然後直接將木劍插進了合抱的木樁裡邊。
黑裙美婦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乾澀的喉嚨裡發出一陣沙啞的呻吟。
她想叫，卻怎麼也發不出聲。
這座枯井是一處陣法的陣基，她已經在這裡坐鎮了數十年，雖說代價是永遠都無法離開這裡，可她也擁有了一處靈氣濃郁的修煉場所。
強大的實力，讓她不必親身前往捕食。
可現在。
她恨不得重新長出雙腿。
“你、你到底想要談什麼？”
“唔，讓我想想……剛才那些妖魔傾巢而出的模樣可是嚇了我一跳，我都忘記自己想要談什麼了。
你知道嗎？
剛才……我說了什麼？”
這個少年才是真正的妖魔！
黑裙美婦心中滿是絕望。
她猶豫了一下，下意識地搖頭。
可就在腦袋動了一下之後，那把木劍就被少年扎得更深了。
“呃唔——！”
“誒呀，你看上去很痛苦？
是我弄疼你了嗎？
被蒔兒吞噬了大半的身體，現在的你就連維持自身的存在都已經非常吃力了吧？
所以才會變成這模樣……
真是可惜。
這模樣可就不好看了啊。
可能你不知道，我這個人最見不得美人遲暮。”
語罷。
一道劍氣閃過。
黑裙美婦周圍所有枯萎的枝杈瞬間被劍氣攪得粉碎。
這些枝杈雖然已經變得枯敗，可從根本上來說也是妖魔的身軀本身。
現在被吳辰斬去，就等於斬去了她的身體。
無盡的痛苦瞬間席捲了黑裙美婦的全身。
她再也忍不住那種痛楚，不自覺地大叫了起來。
“呃啊啊——！唔！”
“噓，你現在不要說話，聽我說就行了。”
吳辰抬起一隻手，捂住了對方的嘴。
然後將插進木樁裡的木劍抽了出來，擺在地上。
原本插著劍的地方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
這道傷口正向外滲出黑色的血汙，空氣中傳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吳辰將臉龐湊近，笑著說道。
“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小忙，其實這個小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我相信你一定能夠辦到的。
就是……告訴我，那位令使在哪裡？”
“唔——！”
“你說什麼？抱歉，我可能是耳朵不大好，聽不清你在說些什麼。”
“唔！”
“唔……果然還是聽不清呢。
需要我幫你一個小忙嗎？
比如說。
讓你的嘴巴大一些？”
吳辰提起木劍，在對方眼前揮了揮。
可就在下一刻。
身後響起蒔兒的聲音。
“她說不了話。”
“哦，是我唐突了。”吳辰笑盈盈地將捂住對方的那隻手挪開，塞到身後，“現在能說了嗎？”
黑裙美婦低著頭，灰敗的頭髮將整張臉全都蓋住。
沉默了好一會兒，就在吳辰沒有耐心，握在手裡的木劍想要再做些什麼的時候，就聽見那黑裙美婦一聲苦澀的笑聲傳來。
“果然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一點變化。”
“我們以前認識麼？”
吳辰歪了歪腦袋。
這隻妖魔的氣息很陌生。
她沒理由見過自己才對。
“咯咯咯。
我們當然沒見過。
只是吸納了一些記憶，知道了你這位吳家少爺的些許過去而已。”
“記憶？”
“沒錯，是令使大人給我的記憶。
令使大人對你很瞭解。
只可惜……
你比令使大人說的要更加強大……唔！”
“回答我的問題。”
吳辰眉頭緊皺。
先不論那位令使到底是誰，他可不喜歡說廢話的人。
這黑裙美婦被一隻腳踹在了肚子上，身軀蜷縮在一起，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大叫。
“我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令使大人向來只使用分身投影與我們說話，我們甚至不知道令使大人什麼模樣。
但是整個小青鎮都在令使大人感知範圍內。
不論你做什麼都逃不過令使大人的眼線！”
那張悽慘的臉翻轉過來，陰冷地笑了起來。
原本痛苦的呻吟也被詭異的笑聲取代。
“成為令使大人的敵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是嘛。”吳辰將木劍舉起來，橫在對方脖頸，眼中的笑意更甚，她咧嘴一笑，“既然如此，那我繼續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你要做什麼！”
“若是有一天你死了，最想留下來的東西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問過另一隻妖魔。
可惜他沒有回答我，所以我自作主張地想為它留下一張嘴。
那麼……你呢？
看你‘曾經’長得不錯，我可以給你自己選擇的機會。”
一道劍芒閃過。
直接將美婦的上半身與下半身的巨大木樁分斷開來。
“呃啊啊！”
黑裙美婦滿臉驚恐地滾落到地上，掙扎著就要往遠處的黑暗中逃竄。
可就在下一刻。
吳辰的木劍已經落下。
將那黑裙美婦直接釘在了原地。
斑白的長髮一寸寸脫落，露出另一半原本被遮蓋住的面頰。
那赫然是一張人臉。
這隻妖魔的修為已然達到了某種爐火純青的境界，身體有一部分徹底化成了人族的一部分。
只是現在，那張臉上一半如真正的婦人美豔，另一半又滿是猙獰的周圍，看上去極為詭異。
眼前的黑裙美婦真的就像是一棵植物，在失去了養料之後迅速枯萎。
吳辰俯下身子，看著那張詭異的面龐，伸出手勾住對方的下巴，笑著說道。
“讓我們友好地交流一下，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