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化魔丹
令官並沒有露出畏懼的神色。
恰恰相反。
當他聽見吳辰要殺了他的時候，竟然笑了出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木劍朝著他胸前刺來，一道劍芒閃過，卻在來到他身前的瞬間被一道暗淡的黃色光暈擋住。
緊接著，劍芒消散。
而令官本人卻是毫髮無損。
這一幕落在兩側官差眼中頓時讓他們驚掉了下巴。
自己剛才似乎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先是這個少年不知從何處搬來兩張椅子，然後又承認了自己與百年前懸案的關係，現在更是憑空掏出來一把可以發光的木劍。
“修——修士！這個少年是修士！”
一個年紀稍大的官差瞪大了眼睛，一邊驚呼一邊將自己的身體挪到了角落。
他的話剛說出口，頓時又引得外面旁聽的眾人一陣騷動。
什麼，這個叫吳辰的少年是修士？
“既然是修士，那自然可以活上百年而容顏不老。
看來這個案子是八九不離十了。
吳辰就是當年懸案的兇手！”
“只是為什麼修士會滅了吳家滿門呢？”
“那誰知道去，可惜這門是真的礙眼，要是能看清楚裡邊的情況啊，我死都值了！”
外面的人議論紛紛。
而裡邊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卻是聽見了外面人的議論，直接起身朝著堂外的方向走去。
沒有人膽敢攔在她的面前。
畢竟吳辰尚是修士，這少女也定不會是簡單的一個小姑娘。
卻見蒔兒抬手向前一點。
原本擋著衙門堂前的木門瞬間化作木屑四散飛去。
外面的人只覺得眼前一花，擋住視線的門扉頃刻間消散，下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個站在他們面前，一臉人畜無害的青衫少女。
看客們的畏懼只持續了片刻。
但很快就被裡面的情況給吸引住了。
少女默然越過門檻，躋身到了那些看客們當中。
奇怪的是，這些看客們居然沒有一人注意到少女的動作。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吳辰察覺到少女的動作，不由得撇了撇嘴。
“氣運？”
吳辰拿著劍的手緩緩落下，他眉頭緊鎖。
沒想到這令官身上居然還有氣運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他看著對方，臉上閃過幾分凝重之色。
“看來你也不是毫無準備。
雖說仙秦將衰，天師府曾做出預言，接下來仙秦還能繼續存在五千年。
五千年後，仙秦就會被毀滅。
也正因為如此，如今仙秦氣運驟減……沒想到它居然還能護住你。”
“只要本官忠於朝堂，忠於仙秦，本官就永遠受到仙秦氣運的護佑。”令官目光灼灼，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束縛住他身體的神秘力量散去，他將手裡的驚堂木緩緩放下，矮小的身形從臺後邊走了出來，方才眼中一閃而逝的驚懼消散，任憑吳辰將木劍指著自己，“現在你又有何話可說？仙秦有律法，修士不得對凡人出手，你已經觸犯了多條仙秦律法，按照規矩本官有權利將你緝拿歸案。”
“緝拿歸案？我犯了什麼案子。”
吳辰吳辰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對方。
隨即他嘴角一撇，將手中的木劍收回儲物袋後，來到令官的桌案前，將那把短刀拿在了手裡。
他笑盈盈地看著令官，將手裡的東西揮了揮。
“你看，上邊的手印果然和我的手掌完全重合了，所以呢？”
語畢。
吳辰手掌猛地用力，這把短刀居然直接一寸寸斷裂開來，碎片還沒有落到地上，就化為了黑氣消散於無形。
見到這一幕的令官瞳孔驟然一縮。
接著，吳辰又抓住了那根黑色的繩索。
“用這根繩索上吊的人……想必是受盡了折磨吧。
真是一個可憐人。
若是當年他可以早一些碰上我，直接死在我的手裡，就不用受那麼多的痛苦了。”
紫色的火焰在他的手中蔓延。
幾乎是瞬間，就將那根漆黑的繩索化作了齏粉。
繩索消散的剎那，似乎還能聽見一聲淒厲的慘叫。
“雖然他們死了，而且死得毫無意義，但我覺得他們死有餘辜——包括前世的你，你說呢？”
“少在這裡仗勢欺人。
本官不懼你！
百年前的懸案兇手是你吳辰，本官這是在還天下一個太平、給過去的亡魂一個交代！
就算你成為了修士又如何，這百年來你就沒有一點悔過之心嗎！”
令官的一席話說得鏗鏘有力。
甚至煽動了外面那些看客們的情緒。
百姓的呼聲越發高昂起來。
“修士又如何，在仙秦就該遵守仙秦的律法！”
“懲辦真兇，還天下太平！”
“殺人償命！”
聽見這些呼聲之後，令官臉色越發得意起來。
可當他看到吳辰臉上一成不變的笑容的時候，原本愉悅的心情又變得糟糕了。
那張臉再次沉了下來。
“吳辰，既然你已經是修士了，那自然也應該知道。
整個小鎮有守護大陣覆蓋，其中有對付修士的手段。
本官勸你不要自誤。
現在催動大陣的靈符就在本官的手裡，束手就擒尚可少一些皮肉之苦。”
“他們說的沒錯，殺人償命。
呵呵。
殺人償命……可笑。
所以啊，這天地下哪裡來的什麼道理。”
令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讓吳辰多少有些惱了。
井中的青蛙至死都只能看見頭頂上方寸的天空。
就算是輪迴轉世了，也仍舊毅然決然地跳進這口井裡。
那狼狽的模樣令人發笑。
他悠然轉身。
朝著外面的看客們抬起雙臂。
清冽的氣息席捲而出，讓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消散。
於眾人目光之中，吳辰白衣無風自動。
人群中蒔兒看著吳辰那般模樣，無奈地暗歎一聲，在人群裡藏得更深了。
她覺得有些丟人。
“列位——本座名諱吳辰，乃太上雲宮弟子，百年前亦吳家三公子。
關於百年前吳家的那一場慘案，兇手為某隻妖魔。
那妖魔如今已被藏龍谷修士剿滅伏誅。
來月本座會讓藏龍谷發一份告示與列位。
不知你們可還有什麼異議？”
“鐵證如山，而且方才你自己都承認了——”
“其一，本座殺的是妖魔。”
吳辰頭一歪，將半張臉扭到了發出聲音的令官那邊。
那半張笑臉略有些驚悚。
“其二，尋常刀劍放置了數年也會生鏽；草木編織的繩索若是放置不管，也不消一年就會腐朽。
我們的這位令官大人又是從何處尋來的百年前的證物？
誒呀。
令官大人。
不知道你背後的存在是否明白一個道理。”
“本官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如今物證已經被你毀了。
但天理昭昭，那麼多人證都可以證明你是殺人兇——”
“過來。”
吳辰朝著對方招手。
令官矮小的身軀瞬間倒飛出來，衣領被吳辰攥在手心裡。
令官終於透露出恐懼的神情。
他死命掙扎著，卻發現自己的身子被掛在半空中，壓根就沒有掙脫的方法。
此刻，吳辰立身半空，揶揄地笑著。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這不是在殺人，而是在除魔衛道。
既然你曾經是吳家的家丁，那也應該知道。
我打小就是一個心善的好人，從來都不忍心戕害一條性命。
正因為我的美好品格被師門看中，才有機會成為像現在這樣的修士。
沒錯，我的確殺了那些人。
可當時那些人已經被妖魔所侵染，若是任由他們出去，整個小青鎮乃至天下都會大亂。
所以我才不得不痛下殺手。
你瞧，我也是一個受害者。
而你——
卻非但不感激我，甚至為了將我拖下水，不惜與妖魔為伍——實在是令人所不齒。”
他的手摁住令官的臉，強行將對方的嘴巴撬開。
令官眼中滿是驚恐之色，模糊不清的口音大聲叫道。
“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是仙秦官員，我是一個凡人！修士不能殺凡人，這是仙秦律法規定的，而且我還有氣運守護——你殺不了我！
現在放開本官，尚有一線生機！
本官可以從輕處罰你！”
“都這時候了……唉。
放心，我自然是一位遵紀守法的修士。
只要仙秦還在一天，我就永遠都不會違反仙秦的律法。”
吳辰的另一隻手拍了拍令官的肩膀，隨即將一枚漆黑的丸子強行塞進了令官口中。
扔垃圾一般將對方摔在了地上。
緊接著，他的手一翻，木劍入掌。
“唔……咳咳。
你不能殺我，這裡有陣法，你必死無疑——”
令官護著自己的喉嚨，面色發苦。
他連滾帶爬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將驚堂木拿在了手中。
當即，周圍的天地靈氣再次發生了變化。
看著那塊驚堂木，吳辰心中恍然。
想必這東西就是陣基了。
凡人當然沒有能力制服修士，所以想要讓修士遵守律法，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
這就是仙秦賜予自己官員的‘小道具’。
令官看著吳辰，面露猙獰。
他重重地將驚堂木拍了下去。
整個堂中瞬間吹起一股寒風。
可在那之後，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吳辰仍舊在半空中站著，兩手抱在胸前，好似一切都如他所料一般。
那些個凡人官差被吹得東倒西歪，躺在地上不住地打滾。
外邊的看客們眯起了眼睛，再仔細觀瞧，卻發現裡邊並沒有任何變化。
令官茫然無措地盯著自己手裡已經裂成兩半的驚堂木。
“這、這是怎麼回事？”
“你的後臺沒告訴你麼？這裡的陣法被破了，你的底氣形同虛設。”
吳辰笑著道。
雖然硬抗此地守護大陣也不是什麼難事，可他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看著前一刻意氣風發的令官瞬間跌入谷底。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情。
而接下來——
他用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與令官小聲道。
“待會兒我會殺了你。”
“你在說什麼傻話，就算沒有了守護大陣的力量又如何，本官有仙秦氣運護佑，你殺不死——唔！”
前一刻令官還在大聲駁斥。
後一刻，他忽然蹲下了身子，把自己藏在了桌子後邊，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該死……這是……怎麼回事？“
“化魔丹，三品丹藥。”吳辰站到了桌子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作用是洗精伐髓，強身健體，延年益壽……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是可以讓生靈入魔的丹藥。
一縷魔氣會改變生靈的肉體、侵蝕生靈的魂魄。
從吞下丹藥的那一刻起，生靈就會不可逆轉地化身成妖魔。
僅僅三息！
一團烏黑的光暈猛地迸發出來，將附近的人吹散，只餘下吳辰站在半空中。
黑色光暈消散。
但見原本令官所在的地方，一道巨大的身影緩緩起身。
“吳辰……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