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黑羽塵靄〔1〕
夜晚為行走的人披上寂靜的衣服。
啥迪斯揹著的魔劍血紅，在黑暗裡如同未燃盡的炭火，他的目光炯炯，側臉埋入陰影之中。
前方便是南柯小鎮，一個以甘甜蓬鬆的麵包聞名北部的小地方，歸屬於法斯伯爵的管轄。
他的手指輕輕放在雕刻著魔族圖騰的劍柄上，撫摸著那凸起的光滑圖案，多日未曾吸吮鮮血的劍鋒似乎急不可耐，不時朝著哈迪斯的內心傳達著訊號，似乎想要影響他的情緒，讓其不顧一切的衝入小鎮，看到任何人都來上一刀，然後歡欣鼓舞的站在旁邊看血液噴成泉水的樣子。
“你急個什麼，馬上，我們就要開始殺戮了，不差這一時半會，沒有耐心的獵人全都是蠢貨，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哈迪斯奇奇怪怪的對著並沒有靈魂的兵器說話，低聲的呢喃在小巷子裡微不可查。
在他的旁邊跟著清瞳，而其餘所有人都分散在了小鎮的其他方向，按照已經制定好的計劃行動。
清瞳看著哈迪斯對兵器說話，內心略微有些疑惑，這是在做什麼？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另一個層面。
哈迪斯的劍技之所以如此高超，並且殺傷力極大，應該是因為他將劍視為自己的同伴，視為有靈魂的活物，與它溝通，交流，將它視為身體的一部分，所以才會劍意圓融到巔峰層次。
原來如此，清瞳的眼中露出灼熱的光芒，果然自己跟在殿下身邊能學到很多東西，她低下頭看了一眼懷中抱著的三尺青鋒，嘀嘀咕咕的說：“別急，別急，待會給我好好表現。”
哈迪斯撇了她一眼，面色古怪，這女人幹嘛呢？是不是有點失心瘋，自己的魔族血劍是神器，當然擁有上古荒魔遺留的靈魂刻印，所以自己與它溝通，可清瞳手裡的青鋒劍，連頂尖的層次都沒到吧。
他偷笑了一下，覺得這女人有點莫名的可愛，傻乎乎的。
小巷外傳來一聲響動，聲音小到會被人誤以為是老鼠在地面上打了個滾。
他驟然變得警惕起來，從背後粗麻布裡拿出了血劍，橫於胸前，劍鋒上是代表著吹毛短髮的寒光。
清瞳這刻才近距離清晰的看見魔劍的全貌，這把劍精緻的像一件完美的藝術品，而不是用來殺敵的兵器，那上面雕刻的怒瞪鬼怪無比真實，好像下一秒就要從劍上脫落下來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她深深地打了一個寒戰，絲毫沒有想到哈迪斯此刻拔劍究竟會為何。
“啪......啪”腳步聲傳來
一個吊三角眼長相頗為兇惡的中年人從小巷口出現，和哈迪斯撞了個正著！
他的反應極其快速，在看到有人影的一瞬間就想撤出小巷口！臉上是做賊心虛的驚慌！
可哈迪斯哪裡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右手如同閃電一樣伸出，一把掐住了他的喉嚨，中年人只感覺是一雙鐵鉗箍住了他的氣管，脖子處傳來劇烈的疼痛，還有無法喘息的窒息感。
清瞳眼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被殿下突然的制住，此刻才反應過來將青鋒劍緊握在手中。
肉眼可見的，中年人的面色逐漸變得青紫，大睜著雙眼，黑色的眼珠好像都要從眼眶裡蹦出來，吊三角眼的兇惡面容上滿是驚慌，厚厚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哈迪斯將血色魔劍從他的胸膛處穿進去，毫無阻礙，他的肋骨好像是擺設，如同鐵籤穿透豆腐一樣簡單。
黑色的衣襟上頃刻透出血液來，順著衣角不斷的往下滴落。
中年人的嘴唇不再顫抖，他死了。
“看來今晚的敵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強一些，烏勒的底蘊真是深厚啊，隨便派出一個探子都有大勇者頂尖的層次，而且我估計他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要進入領域層次了。”
哈迪斯面無表情的看著栽倒在地上的中年人，紅色的劍上沾染鮮血並不明顯，因為魔劍本來就是被血液浸透才擁有這樣的顏色。
“什麼？你說他有大勇者頂尖層次。”清瞳震驚的問道，清麗的小臉微怔。
“是啊，他剛才過來你覺察到了嗎。”
“沒有，我什麼聲音都沒有聽到......”
“這個人一看就是極其擅長隱匿與刺殺的死士，腳步聲小到尋常人的耳朵根本聽不清，你還比他高一個境界，卻什麼都沒有覺察到，這不說明他的修為嗎？”
清瞳看著滿地的鮮血，徹底傻了，馬上就要晉入大勇者層次的人就這樣被你掐雞崽子一樣捏住然後捅死了？
這就是殿下的實力嗎？此刻她對於哈迪斯有了一個更為清晰的認知。
清瞳想到了一個非常侮辱自己的問題，不知道全盛狀態下的自己，能在他的手中撐過幾招？
算了，還是不要打擊自己了。
她麻木的想到了一個備受挫傷的答案。
“叫上護衛們，讓他們堵住小鎮所有的巷口，這是前往酒館的必經道路，將這些口子堵死，我要讓烏勒伯爵所有的人都葬身在這裡。”哈迪斯冷冷的說道。
“是，殿下！”清瞳領命離開了小巷，迅速穿梭在房屋之間，靈活的像一隻黑貓。
而哈迪斯就站在那裡，他的靈識外放，瞬間就感覺到了有一批死士正在朝這個方向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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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回來？”為首的死士隊長俯下身子問著幾位已經歸隊的探子。
“是的，隊長，不知道葛去哪裡了，可能是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應該馬上就能歸隊了。”
死士隊長眼神閃爍，他額頭那道在王爵府上由於磕到茶杯碎片上造成的傷疤清晰可見，只是不再流出鮮血，傷口泛白，讓他陰鬱的臉色再添一分可怖。
“算了，不等了，繼續推進，讓李輝跑掉了就不好了。”
“是，隊長，我們剛剛偵查過了，小鎮上的居民大多數都已經入睡，街上連一隻貓都看不見，基本可以確認安全。”
“希望如此。”他看向夜幕下的南柯小鎮，深夜之中這份平靜似乎理所當然，但又沒由來的讓人覺得心慌慌的。
還有派出的探子“葛”的不知所蹤，好像不是一個巧合。
他沒有辦法，李輝是勢必要抓到帶回王爵府中的，不然他就要跪在王爵府裡拿一把一尺長的短刀剖開自己的肚子。
死士隊長單手一揮，一百之數的人流頃刻間分成數隊，如此齊整默契，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像是經過了無數次的訓練一樣熟悉，然後這一道道人流消失在了南柯小鎮的大街小巷，朝著最盡頭的酒館湧去。
他看到了那條藏在陰暗中的小巷，心念一動，這是個極適合隱藏的位置，如果派一些人在小巷中留守，李輝必定插翅難飛，成百上千次的圍捕與刺殺讓死士隊長轉瞬間就做出了判斷。
“我們從那條小巷走，你們留下一半，剩下一半跟我去酒館。”
“是......”後面的十幾名黑衣應聲。
他邁開步伐，速度極快，且一點聲音都沒有，鞋子上像靈貓一樣長了肉墊。
魚貫而入！
小巷兩側是高聳的城堡，是南柯小鎮數一數二的兩個富賈之家，這兩戶人家絕對想不到，由於城堡越建越高導致終日藏在高牆之下的陰影小巷，今晚會成為死傷最多人的地方，變為血流成河之地。
哈迪斯就站在小巷盡頭，整個人藏於陰影之中，俊異的臉上掛著狡黠的微笑。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了原地。
拍了拍最後一人的肩膀，那人撓了撓頭，以為是自己的隊友想和自己交流一些什麼。
真是的，有什麼話不能放到任務結束之後說，那人這樣想著。
忽然他的身體猛然變僵，意識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事情，自己，是這列死士小隊最後的一個......
脖子處傳來冰涼的觸感......他頭皮發麻，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
血劍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劃過！大動脈裡飆射出鮮血來！
他甚至連一聲尖叫都沒有發出。
前面的死士感覺脊背一熱，然後是溼乎乎的感覺！
轉過頭，一張關切的笑臉映入了他的眼簾。
“哈......”
“哈哈哈哈哈？”
“哈迪斯！”
他喊出聲來！
所有的死士都轉過頭來，看向他們最正統的死對頭，那個惡魔一樣打著招呼的青年，他還扶著最後那名死士的屍體不讓其栽在地上，真是會替敵人著想的好人！
死士隊長最先反應過來，“鏘”一聲拔出長劍，左腳蹬牆整個人瞬間彈出，凜利無比的劍氣刺出，雪亮的劍對映出他兇狠眼神的倒影。
哈迪斯渾身筋骨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好像期待已久這一場屠殺！
他鬼魅一樣消失在原地，徹底隱藏在黑暗之中，讓那道劍氣還未碰到他的衣角就已然劈空。
“注意點自己的周圍！別在那傻站著！”隊長爆喝一聲！
這時經過了數百次廝殺的死士們迅速反應過來，背靠背形成一個牢而不破的隊形，拔出鐵劍一致對外，緊繃著身影隨時準備應對突入起來的攻擊。
自上而下，小巷上方血色劍氣亮徹，狹窄無比的空間中一道熾熱且耀眼的紅色焰火點燃了！
劍氣攜著君焰以燃燒一切，甚至吞噬空氣的可怕溫度降落而下！
“去你媽的一群狗東西。”哈迪斯罵了一句，一下午積壓的負面情緒這時候噴薄而出，一出手就是覆蓋整個小巷的範圍性攻擊，好像要讓這些人在瞬間就斃命！
那個死士隊長果然是有些東西的，看見劍氣和迷茫不知所措的隊員們無法應對這道劍氣，幾乎剎那間就同時展開了自己的領域，比夜還要深的黑暗在空間內蔓延開來。
他竟是有領域中等以上的層次。
雪亮的劍尖在空中劃過一個優美的弧度，以側翼的精巧攻擊接上哈迪斯的血色劍氣。
不偏不倚正好讓焰火改變了方向，生生將城堡的側面高牆炸出一個深坑來。
巨響驚起，睡夢中的城堡主人在大床上驚醒，房間的側面出現一個圓形的洞，亂石紛飛，一個死士與他面面相覷，大眼蹬小眼。
“拆家！”城堡主人驚慌的喊了一聲。
被窩裡，坐在他旁邊的曼妙情.人發出驚恐的尖叫，從床上彈起絲毫不顧渾身片衣不著，光著屁股就跑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