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娜塔莎自從有了手機，她心裡就多了個事。她不知道往哪兒打，她爸媽、她姑媽、她姐都沒有電話，她同學中有電話的，她又不知道電話號碼。她指望張明春會給她打電話，張明春就是不打。既然手機沒什麼用，還不如聽姐尼娃的，還給張明春。

一早，車旭明給他員工也配了部手機，還叫娜塔莎轉交給柯拉斯。

張明春走過去，跟她打招呼。

“嗨。“

娜塔莎看張明春盯住自己手裡的手機，沒移動視線。

“這是車老闆跟柯拉斯買的。”

張明春一臉詫異，“啊？”

娜塔莎說：“柯拉斯跟車接了樁大生意，一幢樓的熱水器，四十臺。車賺到錢了。”

張明春朝車旭明攤位掃了眼，沒人。

“他們人呢？”

“車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柯拉斯還沒來上班。”

“哦。”

娜塔莎情緒低落，顯得不太開心。

張明春看出來了，坐在娜塔莎身邊，討好地說：“娜塔莎，牛奶會有的，麵包也會有的。你信嗎？”

柯拉斯走了過來。

娜塔莎向他招手，“柯拉斯。”

娜塔莎遞給他手機，用吉語說：“你老闆給你的。你給他打個電話，上面有他的號碼。”

柯拉斯用吉語說：“我不會中文，你幫我打一個吧。”

娜塔莎說：“那好吧。”

娜塔莎接過手機，撥通車旭明：“我，娜塔莎，你有什麼事？柯拉斯在我邊上。”

車旭明說：“你叫他到貨運站來。”

娜塔莎把話轉達給柯拉斯。

貨運站臺橫七豎八停著幾輛貨車，有幾人往貨車上裝東西。

柯拉斯遠遠望去，車旭明佝僂著，汗水浸透衣衫，手反護著背上的貨，步伐沉重，從火車車門往貨車緩緩行進。

柯拉斯跑過去，用中文說：“老……崩（板）。”

柯拉斯抱起車旭明背上的貨，快步向前走去。

車旭明用手臂擦了把臉上滾落的汗水，喊道：“柯拉斯，第二臺車。”

柯拉斯在第一臺車停留一下，湊近瞥了一眼紙箱，又馬上向第二臺車走去。

車旭明跟上來，很感動，說：“謝謝你，柯拉斯。”

柯拉斯放下貨，點點頭，轉身向火車跑去。

車旭明憩息會，喝了口水，心想有一個員工還是不同，難怪劉哥、吳總曾經都勸他。他瞅見柯拉斯來往風風火火，幹得起勁。他也不好意思傻愣在一邊看熱鬧，走了過去，和柯拉斯一起開始搬貨。

貨全部上了車，車旭明和柯拉斯擠進貨車車頭。車旭明擦著臉上的汗水，感覺柯拉斯半個身子壓在自己身上，他很難受，但忍著沒有動彈。

到了倉庫，柯拉斯搶著把貨一件件搬了進去。車旭明去幫忙，柯拉斯嘴裡嘟囔著，車旭明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但從他比劃的手勢大致清楚，是叫他歇會。確實，車旭明在貨運站累得夠嗆，這中間歇了會，腰痠背痛也出來了。

車旭明對這個吉爾吉斯小夥子，漸漸的有了些好感。剛開始對他有些嚴苛，甚至動了粗口，幸虧人家語言不通，還好沒聽出來。車旭明望著柯拉斯來回跑動的身影，在心裡跟他說聲：

對不起！

或許是今天給柯拉斯買了部手機，還真是投桃報李。車旭明越來越覺得劉鑫劉哥說的，你敬我一尺，我便回敬你一丈，所謂你尊我敬這句話的深刻意蘊。

晚上請柯拉斯去喝酒吧。

可是，和柯拉斯在一起，沒有真正意義的共同語言，也說不上話呀。這難住了車旭明。不過，他很快想到了娜塔莎。反正那天，她擂了我一百美金的肥，我還是要賺回來的。

娜塔莎為她的手機煩心。她一聽到包裡熟悉的手機鈴聲，一下子興奮不已。她急不可耐，開啟電話。

“喂，我，我，娜塔莎。”她先是用吉語，後又改成漢語說。

“晚上，請你吃飯。”車旭明請她吃飯是順便，真實用意是讓她來當翻譯。

“你，誰呀。”

“車旭明。”

“不去。”娜塔莎很直接，她根本不知道怎麼委婉拒絕。

張明春瞅著娜塔莎接到電話時，興奮、可愛的樣子，會心地笑了。他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撩她啦。

張明春已經準備好了，等娜塔莎下班回家，他要不停地給她打電話，讓她開心一晚上。很明顯，娜塔莎其實是多麼渴望別人給她打電話，難怪早上見到他，臉一直陰著，愁眉不展。他不能再冷落她啦。

張明春拔通娜塔莎電話。

“喂，喂……”

張明春故意不說話，他能從電話裡聽出娜塔莎的焦急。

張明春等娜塔莎結束通話電話後，又開始撥通她的電話。

娜塔莎甜甜的聲音，“喂，娜塔莎。”

張明春覺得再不說話，興許娜塔莎就真生氣了，搞得不好她連手機都摔了，那就真是玩笑開過頭了，接吧。

“吃了嗎？”

“吃了，我聽出來，是你。”

“誰呀？”

“還誰？不是張一明一春嗎？”

“可以呀。”

張明春知道現在的娜塔莎真的用心了，他把他的電話輸在她的手機上，她連他的名字的中文字都認得了。他還猜不透，她對自己的好感度，有沒有提升。

“有什麼事？”

“沒事，就想跟你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