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也不忍要
然後,中年女又看著女學生:“我可一直注意著你呢,姑娘,好面熟!你認識我嗎?”女學生搖頭。“他呢”指指中年男:“認不認識”女學生同樣搖頭。
中年女臉孔上,含著洞悉一切的微笑。
掏出名片,一一遞給眾人。
遞給女學生時,特別說了一句:“不認識不要緊,世界是平的,總會認識的,或許你想想,就會認識的。”夫妻順著石板小道,朝著動物園深處走去了。
大家才面面相覷。
看看名片,又一齊看著周園。
“破例欣賞鯊魚寶寶,老闆,這倆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呀?”周遊聳聳自個兒肩膀,表示無可奉告,然後低頭看名片。
這名片真奇怪。
通體素白,底色是一枚莊嚴的國徽。
上面只簡單的印著二個仿宋體××,下面是手機號碼,電話號碼和地址,翻過來,後面同樣是一枚莊嚴的國徽,上面壓著一枝筆,其他什麼也沒有。
頑皮匠先咕嘟咕嚕。
“我操,這是什麼玩意兒?弄得個神秘兮兮的,武林高手呀?”
女學生瞪他一眼:“大清早的,文明禮貌!”劉部也搔著自個兒的腦門:“不合常理兒,的的確確不合常理兒呢!”
周遊定定的盯著。
一直沒說話,心中卻總是盤旋著那股神秘的預感。
女學生湊上來,低聲道:“周園,我看這事兒麻煩大了。”周遊斜斜她:“怎講”“二人氣質非凡,特別是那個中年女,怎麼看也不像是個普通人。”
周遊默默的點點頭。
“你看她說話,全是命令口氣,只有當過大領導的人,才有這種毛病。”
瞅到二人又揹著大家,在一起咕嘟咕嚕,小蔣醋酸的嚷嚷起來:“我們走吧,總經理和總助又要商量大事兒啦。”
周遊就急忙招呼道。
“莫明其妙!什麼又要呢?哎靠攏靠攏,大家都看到了,七份報紙都上呢,丁主夠朋友,我們不能忘了人家,等有機會好好謝謝。現在我們先商量商量,這倆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呢?劉部,你先說。”
“好,我先說,我看是樊隊派出的偵探。”
保安部長當仁不讓,一開口就不離本行。
“好在,我們遵法守紀,真正停了展。倒是他倆破壞了紀律,哈,周園,我真是服你了。”對周遊伸出大姆指:“先把二探子籠住,後讓二探回去實話實說,高,就是高!”
周遊咧咧嘴巴。
趕蒼蠅一般向下打打。
“小蔣”“有點像是搞廣告”聰明能幹的營銷部長,可不想放過這個能在老闆面前,表現自己的寶貴機會:“學廣告創意的人,就是這種反邏輯思維,拋棄邏輯推理,看看這名片就明白了。”
周遊揉揉自己鼻子。
“廣告大師?好,有見地。小徐,”
“我,我沒什麼說的。”後勤主管行為如其職,清透秀的臉蛋上,甚至還有點微微泛紅。周遊瞅到女學生,掏出手機踱到了一邊開始撥打。
笑笑。
最後點名。
“頑皮匠”小車司機倒也乾脆:“要讓我說哇,不過就是二個普普通通的遊客,偶然遇到了周園,話又投機,老闆一高興,於是破了例。整個事情就是這樣,沒有你們說的那樣神乎其神,莫自己嚇自己了。”
這一棒重重敲下。
大家都不說話了。
周遊就拍拍手:“好了好了,大家也各抒己見,仁者見仁呢。停了展,上了報,我想我們不但不能放鬆,相反要抓緊工作。避免在這個時候出屁漏,讓人抓我們的小辯子哇。所以,該怎麼工作的,還怎麼工作,明白了?”
“明白”
大家齊聲回答。
“謝謝大家,散了,忙自己的呢。女學生留下,”他對自己的營銷部長笑笑:“這次,總經理和總助可真是要商量工作呢,請理解。”
小蔣紅著臉蛋兒點點頭。
大家散去了。
一會兒,女學生收了手機,帶著奇怪的神情,走了過來:“周園,我透過朋友查了名片上的地址。你絕對想不到,那兒是什麼?”
周遊不屑且輕聲的反問道。
“不就是中央巡視組嗎?我早猜測到了,那些貪官汙吏要倒黴呢。”
沒想到女學生搖頭:“錯!再猜。”周遊睜大了眼睛,搞個半天不是呢?怎麼回事?我弄錯了,白送了個天大的人情?
150塊一張門票。
二人就是300塊人民幣呢。
周遊揉揉自己胸口,女學生笑起來:“又心痛了?周園,你可真是不見鬼子不掛弦,人情用在刀刃上,機關算盡啊!”
周遊咕嘟咕嚕。
“也不全是這樣,唉,獵人也有被麻雀啄瞎眼的時候呢。唉,300塊啊。”
“快別300塊啦,周園呀,告訴你吧,那地址是新華社駐省城分社的地址啊!”周遊更失望了,甚至有些惱羞成怒。
“記者?無冕之王?濱海就有,一抓一大堆兒呢。那,我要這玩意兒有屁用啊。”
罵罷,掄起名片就要撕。
女學生急忙喝住了他。待她湊近細細的講了,周遊驚得目瞪口呆:“這樣厲害?俺的娘哎!這不比中央巡視組還厲害呢?難怪我看二人氣度不凡,一直捉摸著呢。”
女學生就直刮自己的臉孔,羞他。
“沒羞沒羞,勢利眼,二張嘴臉啊!”
可週遊卻盯住了她:“女學生,你給說說,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那中年女怎麼說你好面熟?還問你認不認識他倆?”
女學生眨巴著眼。
“這個嘛,我想,”
“你先不用想,我幫你想。”周遊笑著逼上一步:“還有,我們一起到市局,樊隊和那些警察,為什麼對你那麼尊敬?那晚上,你對八大閻羅王說了什麼?怎麼他們聽了全蔫呢?灰溜溜的撤走不說,第二天一早,謝局又親自送來了蓋紅章的檔案?”
女學生無奈,只好笑著不開口了。
周遊也不再追問,也只是笑著看她。
二人就這麼笑著對看著,氣氛有點怪怪的,甜甜的,還有點曖昧……“周園”有人嚷嚷:“緊急電話”回頭,頑皮匠站在出口處,繃著臉孔。
“好像是樊隊,讓你快去。”
周遊就急切地跑了進去。
一號池海獅訓室有分機電話,直通園長辦公室。正披著一件軍棉大衣,一臉落幕坐在沙發上的女馴獸師,高興的站起來。
“周園,有事啊?”
“電話”
周遊一面撲向桌上的電話,一面客套道:“大妹,還忙呢?”女馴獸師略為奇怪的反問:“什麼電話?這電話放了這麼久,從來就沒響過。”
周遊看看。
話筒好好地壓在話機的叉簧上。
奶白色的筒身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怔怔,站站,然後想想轉身。女馴獸師早站起來擋住了他:“周園,這裡可好久沒有你的身影了。”
周遊陪笑道。
“這幾天不正在忙忙碌碌,又掉了隻手出來,”
女馴獸師一押手:“那些我不管,也管不著,現在該我的海獅寶寶上了吧?”女馴獸師可不簡單,因為天生聰慧,善於戲水。
是動物園裡的功勳潛水員,特別收為的關門女弟子。
這個功勳潛水員。
因為其高超的潛水和馴養本領,當年可是濱海市的風雲人物,勞動模範和市級省級勞動獎章獲得者,遠近省市的動物園,都曾奉為國寶。
遇事諮詢。
有難請求支援,並派出高手來此學習。
不過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這個曾經的功勳潛水員,勞動模範和市級省級勞動獎章獲得者,早因職業病和渾身的傷痛退休在家。
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居家太太。
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人到中年的兒子身上,她,就是周遊的母親。
昔日的榮光和輝煌都隨風而逝,並沒為她的退休生活,帶來一星半點好處。她唯一值得炫耀和誇口的,就是自己的兒子周遊。
還有自己的關門女弟子。
人稱大妹的女馴獸師。
所以鑑於此,在周遊當上老闆,重新調整動物園經營思路時,不顧絕大多數員工的反對,把老得幾乎應該離退休了的海獅哥兒倆和女馴獸師,都留了下來。
不過說實在的。
海獅哥兒倆實在是太老了。
不但老眼昏花,而且越來越動作遲鈍,出工不出力,瞧著真讓人慘不忍睹。可問題是,讓海獅哥兒倆離退休,大妹又怎麼辦?
年過半百的女馴獸師。
除了潛水和馴養,並無一技之長。
而眼下的市民們,對於海獅跳水錶演這類老掉牙的節目,早看反了胃。因此,全濱海大小二十多家動物園,就只有周遊這家還保留著海獅表演。
不要說平時的上座率。
基本是令人傷心欲絕。
而且為維持這個保留節日,所花的成本也實在收支嚴重失調。可父母親大人高高在上,周遊縱是有砍掉之心,也無下手之力,這事兒就只好這麼一直拖著。
要說原來呢。
拖著也就是拖著。
好歹有時也可以上上陣,撿個錢算錢。可自從大鯊魚來後,海獅哥兒倆和女馴獸師,就徹底的被人遣忘了。哥兒倆不懂人世,顯然樂得優哉悠哉。
整天推推打打追逐玩兒。
到吃飯時還有可口的頑皮匠,算是過上了幸福快樂的小康生活。
可女馴獸師就不好意思了,人到中年加上人微言輕,自尊心最強,就總是覺得同事們在背後,嘰嘰喳喳地戮自己的背脊骨。
因而一看到老闆不請自來。
就打算擋住表白表白。
周遊自然不好對老媽的關門女弟子怠慢,聽她如是說,就點頭安撫著:“我正想著呢,這大鯊魚一時半會兒怕動不了,刑法上管著呢。”
大妹就笑了。
“好,我就聽你這一句話。歇了好幾天,免得別人背後議論,動物園都這麼困難呢,我還耍得好好兒的。”
“哎哎,哪能哇?哪能呀?”
周遊口是心非的安慰道。
“再困難,我也不能忘了你,你是誰呢?俺媽的關門弟子!”周遊話一出口,就開始後悔,這不是哪壺不開拎那壺?
媽的,我這人啊。
稍一著急,就趕趟。
果然,關門女弟子的眼睛紅了,並開始揉搓:“論關係,我還是你的姐姐,至少是乾姐姐呢,”嚇得周遊連忙岔開。
“哎大妹呀,這話筒剛才是不是響著呢?”
這話厲害。
乾姐姐一下轉了話茬兒,急忙申明還加上搖頭搖手:“沒有沒有沒有,就這樣一直放著呢。”“那我問問再來”周遊說罷,一閃身竄了出來。
話說,周遊被頑皮匠哄進電話室。
女學生也想跟著進去,卻被頑皮匠擋住了。
“沒電話,我哄周園的。”“哄?為什麼?”“為什麼?我看不得你和老闆在一起那樣子。”頑皮匠倒也乾脆,擰著眉頭。
“你倆這麼相互瞧著笑什麼?自古男女有別,授受不親,你倆倒好,一個有妻之夫,一個未婚姑娘,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裡,相互站著笑著對瞅,想幹什麼?”
最後一句,是小司機吼出來的。
許是因為早就一肚子的氣憤?
力氣用大了一點,連唾沫都濺到了女學生臉蛋上。女學生楞楞,給徹底的氣笑了:“頑皮匠,不說你沒權力這麼誇大其詞,義憤填膺,就是有也太滑稽。你說,我和周園這樣有什麼不對?錯在哪裡?”
頑皮匠給問住了。
好半天才支吾其詞。
“總之不對!難道,難道你不知道?”他打量打量對方,衝口而出:“你早就是我的菜了?”女學生原地轉個大圈子,噴薄欲出。
“我是你的菜?哈,拜託,我怎麼會是你的菜?”
“因為”
“什麼因為因為的”周遊沒好氣的出現在門口:“頑皮匠,電話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點。”頑皮匠就高興的瞧瞧女學生。
他感謝周遊的恰恰相反。
要不,“因為”下面的話,還真不好說出口。
別看頑皮匠一天張牙舞爪,天上地下的,毫無泡妞經驗的他,面對自己心愛的姑娘,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怎麼辦才好?
“這不是明白嘛,你為大鯊魚熬白了頭髮,瘦小了身子,俺看著心疼,故意逗你樂樂?”
頑皮匠嘻皮笑臉的。
“周園,信不信,電話等會兒還要響。”周遊哭笑不得,欲上來揪住這廝衣領,好好教訓他一頓,不防女馴獸師,果然在門口大喊:“周園,電話。”
行為檢點,頗為自重的乾姐姐。
可不是開玩笑。
於是,呼啦一聲,周遊在前,女學生頑皮匠在後,三人一起衝了進去。“你好,我是周遊。”“我不好”
那邊的嗓音雖然不急不躁。
卻明顯斂藏著極度的氣憤。
“我現在很鬱悶,周遊同志,鯊魚展是停了,可這七張報紙是怎麼回事呢?能給說說嗎?”周遊緊張地看看左右二臂,小心謹慎的答道。
“樊隊,請聽我解釋,這本不關我的事兒哇。”
聽聽刑偵大隊長沒扔話筒。
逐小心翼翼地把昨晚上的那無冕之王的事兒講了,但隱瞞了自己推波助瀾的情節,還添油加醋的討好道:“我勸了丁主,說這樣使不得,不能給政府施壓,”
那邊兒。
樊隊輕輕打斷他。
“哦,原來你也知道不能給政府施壓?我今早上打的第一個電話,是丁主,第二個是你老爸,第三個是你妹妹週末,你是第四個接我電話的人。”
周遊呆頭呆腦。
臉上突然泛紅。
聽樊隊話的意思,好呢,狗日的丁主,說不定早就把責任,全部推到了我的身上?“好,周園,七報齊發,為大鯊魚呼籲,史無前例,你該高興啊。”
樊隊的話,聽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可讓周遊,著實有點不知所措。
畢竟自己心虛,市刑偵大隊大隊長的權威,不可蔑視,這:“樊,樊隊,我不懂你的,你的意思?”“不用了,你說話並不口吃,反而比渤海的海水還流暢無比,就這樣呢。”
嚓!壓了話筒。
周遊也悻悻兒的將話筒,在自己手上擔擔,再慢騰騰放下。
抬頭,三雙六隻眼睛直直的看著他。不待三人張口,周遊搖搖手:“沒事兒,樊隊是肯定要問的,例行公事呢。”
“可,我看你氣色不對呀。”
乾姐姐嗓音有些顫抖。
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一般呢,人氣火攻心急切了,才會這模樣。”鈴……周遊伸手拎起,精神一振,眼睛發亮。
“看到了看到了,謝謝你,丁主,真是幫我們辦了一件大好事兒。改日,一定登門拜訪致謝。”
“那就不必了,哈哈。”
晚報廣告部主任,中氣十足,聲音嘹亮得透過話筒,其他三人也聽得清清楚楚:“現在呢,倒真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周園答應否?”
周遊悲壯的看看左右二臂。
左手挽了三下圈圈,回答道。
“請,請說請說。”“昨晚我就說過,別的我都不要,也不忍要,現在動物園都這樣困難重重,人得有良心。”周遊急忙機智地替他了結。
“謝謝,我代表全動園276個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