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哭哭啼啼
周遊醒悟過來,仍感到有點心痛:“那,好吧,你說說,該發多少?”“人平100塊”女學生依然平靜地看著他:“可這27600塊,買來的是你的威信,大家的安全感。事實上,一個企業再困難,只要有了這二樣,總有轉危為安之時,我是這樣認為的。”
周遊有些沮喪。
更有些震驚。
我原以為至少會節約一半,沒想到拿出的更多。而且,這女學生什麼時候當了我的家?一開口就是將近三萬塊現金,嘎蹦嘎蹦的摔了出去。
總共不過才賺了42萬。
一下子就去掉了十分之一……
哼哼,怎麼就像老闆娘一樣呢?到底,周遊微微點了頭:“唉發吧發吧,這二天,大家也辛苦,累壞了,發吧!”
“那,你馬上通知財務主任造表。”
女學生微笑道。
“我保證,不出十分鐘,全園員工都會知道了。”周遊有些不悅的皺皺眉:“這麼急切幹什麼?還怕我反悔嗎?”
“就怕就怕”
女學生高興道。
“看你愁眉苦臉的摳門像,要是睡一晚上爬起來反悔,失信於民,我看你還怎麼活?”周遊斜斜她,惡作劇之心頓起。
“哎女學生,怎麼我覺得你像個老闆娘說話啊?”
女學生哈哈大笑。
“老闆娘?你說我像老闆娘?有這麼年輕的老闆娘麼?走吧周園,莫讓大家等急了。”往回挪時,周遊想想,道。
“我己讓劉部趕到‘濱海苑’,你和小魚也一起去吧,這二天你倆都累得夠嗆,去吧去吧,順便,你也好掛掛帳。”
女學生一口回拒。
“這不好,張醫生在那兒掛著呢。”
二人過來站定,周遊說:“劉部,完了你和女學生頑皮匠到‘濱海苑’,陪陪省裡的張教授他們。”劉部自然一口答應。
頑皮匠更是高興得滿面發光。
對二人來說,在動物園外的“濱海苑”裡坐坐,己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那時,正處轉制初期朦朧不定的關口,園林局正和動物園原國企園長,黨支部書記,副園長等一班人,絞盡腦汁的相互算計,踢腳暗鬥博奕。
員工們則人心惶惶。
一日數驚。
整個動物園內的正常工作,基本處於癱瘓。所以,一有機會,原國企園長就會恨恨兒道:“我給誰節約來呢?艱苦奮鬥,勤勤懇懇大半輩子,到頭來卻這般模樣,這人呢,真的沒什麼意思。”
手下一幫子中幹,包括當時還是第三副園長的周遊,劉部等。
一窩鋒湧上頑皮匠的豐田,興高采烈的一跺腳。
“到‘濱海苑’坐坐,不坐白不坐,坐好還要坐。”那些日子,對原國企園長和黨支部書記,儼然是進了地獄,度日如年。
可對其下一幫干將。
卻是上了天堂,三天一臺好酒,六天一場宴席……
“明天發獎金”周遊繼續道:“這幾天,大家都辛苦呢。”劉部倒是矜持的微笑著,沒任何表示,頑皮匠到底年輕,幾乎是振臂歡呼起來。
“早該發了,周園,大家辛辛苦苦跟著你,還不就是為了錢?”
周遊瞧瞧他,言不由衷的打著哈哈。
“當然,當然呢,有了錢,就有了一切啊。”“那,發多少啊?”頑皮匠又蹦出一句,嘻皮笑臉的:“周園,先給透露透露,讓俺們驚喜驚喜。”
“人平100”
周遊嘴巴動動,期待似的看著他。
不想,這廝居然又信口問道:“我們呢”這倒讓周遊一楞,他可只想到個人平,還沒想到幹部或叫親信,和一般員工的差別。
本來呢在這之前。
幹部或親信與一般員工,是有差別的。
不止是獎金,因為獎金早成了大家記憶中的事兒,就連工資,一般員工發不全,而他們卻基本上是全的。這是公開的秘密。
員工們雖然也在底下咒罵。
但也慢慢預設了這種不公平。
所以,頑皮匠這麼一追問,倒是把周遊問住了。頑皮匠畢竟只是個23歲的小司機,他只看到這二天賺得熱鬧,哪知道就這100塊錢的獎金,還是因為女學生的催促,才變成了現實,真是年少不更事兒。
看到周遊語塞。
女學生就衝著頑皮匠嚷。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還想要好多呀?你怎麼不想想,現在大鯊魚停展了,多久恢復誰也不知道,到哪兒來錢發給大家?還大哥大哥的叫著,我看就是二面派,假冒偽劣。”
這一罵。
把頑皮匠和劉部,都給罵醒了。
二人面面相覷,然後一起看著周遊。周遊平靜的點頭道:“女學生說得不假!你們三個都是我最相信的人,情況大家都知道。所以,對不起,現在只好讓大家委屈委屈了。”
頑皮匠就搖搖頭。
“周園,別說了,我的確沒想這麼多,你也的確為大家盡了力。原諒我不懂事,我的獎金不要了,充公。”
劉部也拍著自己胸口:“周園,我自了點私,主要是受了保安兄弟們的影響。行!我們保安部的獎金,都不用發了,充公,我下去做工作,放心,沒事兒。”
周遊搖頭。
“我先謝謝你倆,可那不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己通知了財務主任造表,再說,大家也實在辛苦。只是,”
苦笑笑:“現在只能講個人平呢,以後條件好些再拉開差距吧。”“周園”“好兄弟!好姐妹!”四雙手,緊緊拉在了一起。
看著劉部頑皮匠去了。
周遊問女學生。
“我準備回家,你呢,一個人玩兒?”女學生奇怪道:“怎會一個人?那麼多員工呢,我回宿舍理理自己的事兒。”
周遊回到家裡。
爸媽都感到奇怪。
前黨支部書記問:“今天這麼早,又出了什麼事情?”老媽卻擔心的拉住他:“寶寶,聽說鯊魚嘴巴里有條人手?兇手查出來沒有哇?”
周遊也和普天下的兒子一樣。
在外笑臉周旋,態度好得很。
可一回到家裡,就事事不耐煩,只想往自己屋裡鑽:“能出什麼事兒?哎呀媽,公安破案哪有那麼快啊?”一眼瞅到老媽彎著腰拎大木桶,又嚷道。
“這會兒才幾點鐘?讓我單獨呆會兒行不行?”
進屋,砰的關上房門往床上一趟。
雙手枕在腦後,重重舒了一口長氣。所有的煩惱都關在了門外,面前只有二扇視窗,在三月中旬的黃昏,燦燦若二隻明亮的眼睛。一大抹陽光薄而濁,自上而下斜著灑下來,可以清楚的看到陽光裡,有許多莫名的塵粒,在愉悅的飛翔。
說實話,被停了展。
周遊在自己內心,反倒感到了一陣輕鬆。
找錢實在是太辛苦了,想起這二天的每時每刻,都像在做夢,周遊有一種暫時得到解脫的感覺。呵——欠,繃緊的神經突然得到了鬆弛,累啊!
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呢。
管他媽的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呼—嚕!呼—嚕!呼—嚕!門輕輕推開,老爸拎著沉重的大水桶,老媽端著大木盆,盆裡放著毛巾,香皂,躡手躡腳的進來了。
整個洗漱過程。
累到極點的周遊,只顧香甜的扯著呼嚕,毫不知曉。
洗完,老倆口又躡手躡腳的退出,輕輕掩上房門。其實,鯊魚停展,樊隊在通知週末之前,己告之了前黨支部書記。
作為動物園的老黨支部書記。
雖然退休近十年。
因為在位時勤政自律,口碑載道,所以大家都很尊重他。老書記聽了,當然表示堅決支援,並答應做兒子的思想工作云云。
放了電話,老頭子默默跌坐在椅上。
他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
眼看著周遊有了條活路,卻又給公安封住。周遊服不服?難說!他了解兒子的脾氣,真犟了,十頭牛也拉不回。
他更知道,兒子個人倒也罷了。
問題是他背上,還揹著二百多號員工,這是個大包袱啊!
這世上誰也不是神仙,自認為當了二十多年黨支部書記,看透了中國時局的老頭兒,雖然在國企轉制之風剛吹起時,就因為年齡到了退休在家。
卻一刻也沒止過對動物園,對中國改革開放的高度關心。
所以,國企轉制一明朗,老頭子就支援時為副園長的兒子,競爭園長。
因此,周遊的這個老闆,與其是說自己全身投入力爭的結果,不如說是前黨支部書記在人生中的最後一博。誰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接盤後的周遊,也不算懶惰。
更不算笨,還有老頭子在背後耳提面命。
可這動物園就像迴光返照,開始一二年還將就,後面就越來越差,越來越下滑,直至到今天這慘不忍睹模樣,令人無可奈何。
爺兒倆也曾坐在一起。
認真檢查追索原因。
其結果是怪天怪地怪人,怪這越來越看不明白的混蛋世界,一籌莫展。好不容易熬到天降鯊魚寶寶,老頭子興奮了足足二個晚上睡不著覺。
不洗漱,不脫衣,更不脫鞋。
端著那個陶瓷手柄都被他捏得,似乎細了一圈兒的藍花大茶杯,就在屋裡踱來踱去。
嚇得老太太以為他神經出了問題,連夜給女兒打電話,要她馬上趕來云云。被各種事務和兒子小保姆纏著的週末,只得連夜打的往家趕。
見狀哭笑不得。
安慰老媽後,又匆忙往回趕。
現在,看到父子倆,一個躺著呼呼大睡,一個坐著陰沉著臉,老太太的心,又有些忐忑不安。她站起,第N次把鍋裡的飯菜看看,理理,就又去拎話筒。
“幹呢”
前黨支部書記睃睃她。
“給末末說一聲”沒多少文化的老太太,自從前黨支部書記退休,女兒當上廳局級後,就把週末當成了周家最大的官兒。
遇事不管多晚多早,總是愛拎起話筒。
“讓她趕回來商量商量”
如果是平時,老頭子一準搖頭。女兒也不容易,女婿不爭氣,孫兒又太小,自己又在官場混得不行,動不動就要人家趕回來,除了疲於奔命,又能起什麼作用?
可這次不同了。
這次,或許是周遊能否挺過的又一關鍵時刻?
自己思前想後,除了搖頭嗟嘆,也不見得有多大的幫助,末末雖然還沒有達以可以助哥哥一臂的境界,也畢竟是堂而皇之的廳局級。
幹了大半年啦。
總還有多少點辦法吧?
於是,老頭子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養神。“末末呢,我的媽媽。”那邊,有些鬧哄哄的,末末有些煩躁的回答。
“媽,又怎麼了?我剛下班。姚浩和小保姆在家裡玩遊戲,擰開水龍頭忘了關,水漫金山了哇。”
“哎呀,這怎麼得了呀?淹到我孫兒沒有?”
老太太頓時叫苦不迭。
“淹到我寶寶沒有哇?我早說,把姚浩送回來,送回來帶。”週末沒吭聲,老媽老爸倒是多次這樣提過,還為此和末末漚過氣。
“你當上個副會長就不得了,就以為我和你爸都落後了,老朽了,連帶自己的親孫兒也沒資格呢?”
老太太又嘮叨上了。
那邊兒的週末,一面往廁所裡掃水,一面連忙打斷老媽:“媽,你到底有什麼事兒啊?說!”“你寶寶今天下了班,不吭不聲不吃不喝,一直躺在在床上,”
“哪個寶寶”
週末沒好氣的回道。
“哪個寶寶?姚浩呢?”“就是你哥哥呢!”老太太一如即往,根本沒聽出女兒的話中話,自顧自的指責道:“你倒是當了廳局級,一點不關心寶寶,有你這樣當妹妹的啊?”
週末終於不耐煩了。
“媽,我說過好多次了,你自己算算?一個膀大腰圓正當年的壯漢,不但幫他洗腳洗臉洗衣服,端茶遞水加按摩,還一天到晚就寶寶寶寶的,也不怕外人聽了嚼舌頭?”
“嚼什麼舌頭”
老太太這次聽清楚了,不禁勃然大怒。
“我看,就你週末在嚼舌頭。老孃白餵你呢?家裡有事找到你,總是這麼推三阻四的,你還姓丁啊?就一頭母白眼狼。”
不說老太太在外面和女兒吵吵鬧鬧。
再看這屋裡周遊正睡得香甜,。
美美巴嗒巴嗒的咂著嘴巴,肚子向上一鼓一鼓的,像只大蛤蟆。現在,大蛤蟆的肚子突然放慢了節奏,而是變得一抽一抽的。
嘴巴也不咂了。
而是張成了個一動不動的大問號,彷彿是遇到了什麼意外?
如果這時你能鑽到周遊的夢裡,你就會明白,周遊的確是在夢中遇到事情。一大縷柔霧飄過,周遊眼前忽然開闊無比。
藍天,白雲,花草,風光旖旎。
周遊高興在徜徉其中,流漣忘返,還高興地哼起了,自己最喜歡的歌兒。
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嘿嘿嘿嘿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不分水天一碗酒哇)……
唉唉唉,他媽的。
我怎麼不生活在宋朝啊?
我要是生活在宋朝,我便哼著這歌兒去水泊梁山入了夥,跟著一干好漢,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沒得這些傷腦筋的烏事兒,多快活啊?
對了,還得下山去擄回一個壓寨夫人。
即年輕漂亮又風流,那個日子才叫美呢!
說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嘿嘿全都有哇),(水裡火裡不回頭哇),(一路看天不低頭哇)……撲噠!咦!這是什麼?
俺的娘哎!
這不是那隻,從鯊魚嘴巴滑出的人手?
原先在我視窗裡出現,今天又怎麼會在這兒啊?本是光滑纖秀的人手,忽然向上翹了起來,翹起翹起手指頭一轉向,直奔周遊眼睛而來。
周遊嚇得大叫。
警察警察!樊隊,樊隊,救命啊!
救命救,嗨,手指頭又忽然一彈,變成一個年輕漂亮的摩登女郎。女郎一身白綢裙飄飄,長髮披散,美得像天仙,看不到她的雙腳。
就踏著一團雲霧。
圍著周遊轉呀轉呀轉的,突然給周遊跪下了。
“周園,你要為我作主呀,我死得冤啊!”毛骨悚然的周遊,跑又不敢跑,坐也不敢坐,就膽戰心驚的站在一團雲霧上,哆哆嗦嗦的。
“你你,你是誰呀?我,我不認識你,你呢。”
“我叫朱巧巧,他們都叫我巧巧。”
女郎嚶嚶哭訴道:“我是濱海電臺“今夜有約”欄目主持人,主持關於戀愛與婚姻的專題節目,播出時間是深夜12點至凌晨2點,擁有大批觀眾。”
周遊的腦袋。
搖得像貨郎擔。
“沒,沒聽說過,我,我晚上從,從不聽廣播。”“你該聽的,你聽了,就不會像你現在這樣打光棍。”周遊驚愕的瞪起眼睛。
“你到底是人,還是鬼?我不認識你,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情況呢?”
“我本是人,可現在是鬼,有人害了我性命,我去找閻羅王要求報仇,閻羅王就我來找你。鳴,這個沒良心的,我對了那樣好,可他卻把我送給領導陪睡,我不願意,就被他害了性命,鳴,我好命苦啊!”
女郎大聲的哭哭啼啼。
一把拉住周遊衣角。
“周園,你不答應救我,我就天天晚上跑來找你,鳴,難道,難道你也是那個沒良心的一樣啊?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