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輕車熟路了
他早就輕車熟路了，甚至還有時間胡思亂想。
董思遠想到了扁鵲，他號稱神醫，可是那個時代，人類的平均壽命只有四十歲不到。
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找到扁鵲讓他醫治，能治好，那就是功績，治不好，也是病人的命不夠硬。
董思遠現在也是一樣，前一次會失誤，後一次就不會了，他每天救人，次數多了，也就知道建築的結構是什麼樣子的，也知道自己從什麼方向發力，能給下面的人，帶來更小的傷害。
隨著他不斷挪開障礙物，逐漸把下面的人顯露出來。
在廢墟的夾角里，壓著一個孩子。
孩子在襁褓裡，雙手拿著一個空了的奶瓶，小心臟的跳動已經很慢了。
奶瓶裡是凝固的血液，
在他的身體一旁，有一個女性，已經瘦脫了相，在她的手腕處，有一個碗大的傷口。
董思遠有些沉默，他可以想象，這個女人，為了這個孩子，把自己的命捐了進去。
他拿出手機，對著女人拍照，然後把孩子從廢墟里抱了出來。
現在他的手邊沒有食物，也不知道這麼小的孩子該吃些什麼。
孩子的狀態並不好，女人雖然給他準備了一杯血水，但是孩子的胃並不能承受這種東西。
他也是餓到極致，才能喝一口血水。
孩子的新陳代謝很快，吃東西吃不了太多，拉屎還很勤。
不知道女人這麼長時間是如何堅持的，讓孩子活到了現在。
董思遠早就在他發現這的人時，就給營地發出了訊息，現在應該有人朝著這個方向來了。
他從倒騎驢上拿下來一瓶礦泉水，然後把孩子的奶瓶拿過來，稍微涮洗一下之後，放進去一塊壓縮餅乾。
把壓縮餅乾融到水裡之後，再把奶瓶還給嬰兒。
董思遠把奶瓶放到嬰兒的手裡，再把奶嘴朝向孩子的嘴巴。
還好現在已經到了傍晚，不然孩子的眼睛也會受到巨大傷害。
孩子剛開始還在抗拒奶嘴，最開始他以為自己能喝到的是和以前一樣的甘甜母乳。
可是在地震到來之後，就只能喝自己母親的血水了。
那時嬰兒非常抗拒，可是餓肚子的感覺並不好受，他只能勉強自己，喝下幾乎無法消化的血水，一直堅持到董思遠到來。
董思遠不敢想象，女人在割腕之後到底活了多久，也不知道嬰兒到底喝血水喝了多久。
嬰兒依然餓到不行，他的臉皺皺著，頭頂帶著灰塵，像是從泥土裡翻出來的一樣。
孩子最後還是在餓的驅動下，終於喝下了一口壓縮餅乾兌水，然後，他小小的臉上彷彿出現了一絲驚愕。
然後開始猛烈的吸取奶瓶裡的餅乾水，等他吸了一段時間之後，發出中氣十足的嘹亮哭聲。
董思遠站在廢墟之間，表情帶著點悲天憐人。
趙雯還有兩個扛擔架的兄弟，到這裡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董思遠站在廢墟之上，手中抱著一個小嬰兒，他的衣著並不光鮮，志願者的外套在這麼長時間的苛求之下，已經被碎石和鋼筋扎破，掛在身上破破爛爛的。
董思遠的長相也和帥氣並不搭邊，看起來像是個黑老大一般。
嬰兒的襁褓上帶著黑色的血跡，董思遠像是給他從廢墟里接生出來一般。
現在太陽在他的身後，給他打上一層朦朧的光。
在趙雯眼中，此時的董思遠，如夢似幻，彷彿神佛。
趙雯忍不住拿出手機，拍下這驚人的一幕。
董思遠看到有人來了了，就把嬰兒遞給趙雯，“我不知道該怎麼抱，剛才在那站了半天不敢動。”
他一瞬間破功，剛才的一切幻想，在這一刻都變成了泡沫，一碰就碎。
“噗嗤。”趙雯笑了出來，她接過孩子，動作熟練的抱著孩子，一隻手拖在襁褓的下方，整個人輕輕的晃動。
“哦哦哦，小寶貝，不哭了。”她的聲音輕柔，像是雲彩一般。
董思遠多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竟然還會這個。
最後，幾個人坐著倒騎驢一起回到營地。
董思遠沒有再四處亂走，而是和他們一起去找醫生。
現在這個時候，場地非常簡陋，之前醫院裡的那些高精尖裝置，幾乎無法被搶救出來，他們彷彿回到了扁鵲的時代。
幾個醫生每天晚上都會聚到一起，把各自負責的病人情況分享出來，然後再憑藉各自的經驗，想想該如何解決病人的問題。
董思遠到營地的時候，剛好到了分飯的時間，醫生們聚集在一起，身上的防護服已經脫下，露出一張張疲憊的臉。
在災區裡，極少有人能保持形象。
幾個醫生正在閒聊，“聽說白天有個人來我們這舉報，有人偷了他們家的東西。”
“真的假的？”
“真的。據說是直接進了他們家，然後拿走了他們家的一萬塊錢。”
“唉，你說這個時候，都忙著救人呢，誰有時間來給你找小偷啊。”
“是啊，我們當時也是這麼告訴他的，結果他就開始生氣，說國家的壞話，說我們不敬業。”
“啊？這人是有毛病吧？就算是平時，遇到這種事警察也會很不願意吧，這個時候，沒有監控，他不懂得財不外露嗎？”
“誰知道呢，這個世界上總有些巨嬰，覺得國家應該負責他的一切問題，和流氓沒有任何區別。”
就在這個時候，董思遠他們幾個人進來，手裡抱著一個嬰兒。
趙雯的臉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她走到醫生的桌子前，說道：“醫生，你們幫忙看一下，孩子有些發燒。這是董思遠剛從安全區外面找來的。”
幾個醫生看到有人被送來，都停下了手裡的碗筷。
“婦產科的，嬰幼兒科的，別吃了，趕緊過來。”
“來了來了。”
剛才吐槽過巨嬰的兩個人放下手裡的碗，走到他們身邊。
其中一個醫生看見孩子，表情有些凝重，“孩子這幾天吃的什麼？可能要洗胃。”
趙雯有些沉默的拿出那個奶瓶，聲音非常沉重的說道：“他母親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