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忌憚
孽龍剛游出幾十丈。
身軀靠近堤壩尚未被它毀掉的那截。
已空無一人的堤壩上，人影閃動。
本已銷聲匿跡的子龍鱉靈和小黑，現出身影來。
鱉靈臉色漲紅，剛一現身就咳嗽不止，差點沒閉過氣去。
小黑也沒好到哪裡去，長舌吐出口外，腹部快速鼓起癟下，喘息不停，口中發出幽怨嗚嗚叫聲。
子龍也是一臉後怕。
攜帶活人活物施展土遁術，自己還是第一次嘗試。
之前卻是不知，土遁術僅能保自己在土中氣息順暢。
被自己攜帶的鱉靈和小黑，卻被當成了隨身物品。
土遁要是再久一些，鱉靈和小黑怕不是要被活活悶死在土裡。
子龍在身旁突然現身而出，嚇了孽龍一跳。
讓本就怒氣勃發的孽龍，怒火更甚。
“小子，你原來在這，看你還怎麼逃！”
龐然龍頭抬起，朝二人一犬當頭咬落！
如此威壓臨頭，鱉靈臉色頓時煞白如紙。
這下慘了。
好不容易從憋悶無比的土中脫離，卻眼巴巴送到孽龍嘴下，給它當餐點。
鱉孫將自己喚醒重生，卻是何苦來哉。
這坑祖宗的玩意！
小黑更是不堪。
嗷嗚一聲悽鳴，四肢一軟趴伏地上。
渾身抖如篩糠。
小黑歸結起來，也勉強算是妖獸的一種。
面對孽龍，可就是活生生的生物等級壓制。
與鱉靈和小黑不同，子龍卻是不驚反喜。
等的正是這時候！
在孽龍面前，自己的殺手鐧退化射線一直未用。
就是因為之前兩者一個在堤壩上，一個在洪水中，距離頗遠。
輕易用出，恐怕未必奏效，徒然讓孽龍有了防備之心。
這會孽龍巨口當頭罩下，正是自己撞到槍口上來。
子龍猛然仰頭。
法訣驅動，眉心裂縫倏然張開，豎瞳浮現！
璀璨光線如箭，朝孽龍下頷那處舊傷口射去！
此時，雙方終於到了圖窮匕見一刻！
孽龍若被退化射線射中。
就算不能一步到位，將其退化成無害於人的普通野獸，能退化成尋常妖獸也好。
壓在蜀中先民頭頂的，最為沉重，威脅最大的，就是眼前這條孽龍！
而自己二人一犬。
就在孽龍的巨口之下。
恐怕不等孽龍退化完成，自己等人就成了它的腹中之物！
子龍滿臉決絕！
不管了，只能將希望寄託在楚斯身上。
希望他能透過神奇莫測的思維空間，在自己被消化掉之前，將自己從孽龍腹中撈出來。
眼看兩敗俱傷的局面難免！
正要一口悶的孽龍，卻是突然感受到莫大的危機襲來。
對這種活了不知多少千年，靈智早已開啟的妖獸來說，它對危機的直覺並未失去，反而更為敏銳。
千鈞一髮之時。
“水鏡術！”
孽龍怒吼出聲。
原本下撲的龐然龍首，猛然向後仰起。
龍口之中，鮮血如驟雨噴灑而出。
一面流水凝結成的圓鏡，憑空浮現，擋在兩者之間。
驟然逆向後仰，孽龍巨大骨節摩擦之聲，如同天際滾過一連串悶雷。
退化射線一閃之下射中水鏡。
射線莫名消失。
隨即，遠處洪水之中，一處水波不興的圓形水面，璀璨射線從中鑽出，劃空而去，消逝於遙遠天際。
“砰！”
孽龍巨大的上半截軀體，這才後仰著摔入水中，消失不見。
水花四濺。
掀起的巨浪，輕易蓋過堤壩頂端。
朝二人一犬當頭淋下。
子龍暗呼一聲可惜。
自己已經冒險找了最佳的襲擊時機，依然被孽龍躲過。
看來，這孽龍還真不好收拾。
鱉靈和小黑則是戰戰兢兢站起，劫後餘生，猶自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
渾然不知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洪水翻湧，巨浪滔天。
源源不斷朝堤壩狠狠拍去。
似乎想要將其毀在浪濤之中。
子龍則是手持龍膽槍牢牢站定，寸步不退。
退化射線已經收了起來，不過豎瞳並未合上。
精光閃閃的第三隻眼眸，不斷掃視湧動不休的洪水，想要找出孽龍身影。
半炷香後！
遠處浪濤掀起，孽龍漆黑的頭顱再度從水中探出。
孽龍神色萎靡了不少。
一雙碩大無朋的眼眸，暴戾之中，多了忌憚之色。
龍爪虛捏，一面水鏡在其上不斷流轉。
“小子，你很好！吾記住你了！”
“看來這五年，你有不小的際遇。”
“你現在有了與吾一談的資格。”
子龍與其遙遙對峙，神色肅穆。
驀然，張口哈哈大笑：
“能談一談就好。”
“現在洪水氾濫已成定局。”
“我想與你約定，互不侵犯。”
“我不會去岷江之中打擾你，你也不得阻礙我們治水，你覺得如何？”
子龍神色故作輕鬆。
其實心裡捏了一把冷汗。
自己趁其不備，已是手段盡出，依然拿它沒有辦法。
唯今之計，只能將其安撫住。
先騰出力氣治水，拯救百姓。
之後再徐圖將其封印的辦法。
孽龍眼眸恨恨盯視子龍，怒斥道：
“虛偽的人類，滿口謊言！”
“你不是說，封印吾嗎？敢出如此大不敬之語，現在當吾的面，莫非不敢承認？”
子龍心頭咯噔一下。
這孽龍，難道會讀心術？
不對！
子龍將事情過了一遍，立刻察覺簍子出在何處。
自己和鱉靈寒暄之時，曾提了一句：
“......試圖喚醒被封印的孽龍......”
當時話頭馬上被鱉靈打斷。
之後，洪水之中就出現蛟蟒和窫窳傷人。
孽龍也緊跟其後出現。
莫非......這孽龍，洪水所及之處，只要話語中提起它，就會被它所察覺？
這豈非與傳說中的順風耳、天聽術神通也相差無幾？
子龍只覺得遍體生寒。
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存在！
要守護蜀中先民，修築都江堰，最終必定要扳倒這條孽龍，將其封印。
子龍只覺得壓力如山，幾乎令他喘不過氣來。
艱難轉頭看向鱉靈。
卻見鱉靈苦笑點頭。
顯然，鱉靈已猜到他心中所想。
鱉靈壓低聲音說道：
“這位龍王大人神通廣大，非人力所能抵禦。”
“我當年治水，包括這次用圍堰之法修築堤壩，也都是誠心誠意祭祀過這位存在，向其禱告之後徵得同意，才敢動工。”
子龍心頭一疼。
誠心誠意祭祀？
子龍不由想起剛穿越過來之時，看到的獻祭童男童女的悽慘場景。
自己穿越來到這先秦時期，不就是為了守護蜀中百姓嗎？
可童男童女何辜？難道他們不是百姓中的一員？
子龍知道這事怪不了鱉靈。
他已經盡其所能，找了個不那麼完美的守護蜀中百姓的方法。
可既然自己來了！
這樣的事，決不能再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