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值夜班
8號病房，正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屋裡暖烘烘的。
顧恆把午飯放在洛馨床上的小板子上，一一擺好。
“你今天晚上要值班嗎？”
洛馨接過筷子，對顧恆問道。
“對，怎麼了？想讓我哄你睡覺？”
輕輕揉動洛馨的腦袋，顧恆調笑道。
牛嬸剛才已經在病房裡通知這件事，這是護工之間預設的規則。
一般晚上會有兩個護工值班，如果真有緊急事情發生，值班護工會優先選擇自己照顧的病房處理。
洛馨眯著眼睛，一副享受的樣子，嘴裡反駁：
“才不是，我現在能自己睡覺了。”
見洛馨如此可愛的樣子，顧恆忍不住又揉了兩下，才收回手。
收起餐盒，他準備去後廚拿水果。
這時，一隻冰涼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不讓他走。
“晚上不要隨意在樓裡走動，就待在值班室裡，不管看見誰，都不可以出來。”
“答應我好不好？小太陽。”
洛馨的話讓顧恆心裡一突，沉聲問道：
“小馨，你……”
話還沒說完，洛馨就扭頭看向旁邊，一臉固執：
“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嘴裡說著氣話，洛馨的手卻沒有絲毫收回的意思，似乎只有顧恆答應，她才會鬆手。
“好好好，我聽小馨的，絕不亂跑。”
“你確定？”
“我確定。”
她轉回頭，看見顧恆肯定的表情，洛馨才鬆開手，開心吃飯。
等顧恆離開後，埋頭吃飯的洛馨偷偷抬起來，瞄向門口，嘴裡自言自語。
“小芷，他不會有事吧？”
“他就是小太陽啊，你故意氣我，哼。”
“真的嗎，他很厲害？可是這裡晚上很危險，你晚上帶我出去玩都需要很小心。”
“你幫幫他好不好，小芷～”
“就知道你最好了，嘿嘿。”
溫度的陽光偏移，蓋在洛馨身上，蒼白的臉頰在光線下顯得有些透明，一雙閃爍著星光的眼睛裡，冰寒刺骨的黑暗在最深處輕輕起伏，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日落月升，晚上十一點，二號樓一層值班室。
“沒想到這麼巧，今天是咱們倆值班。”
費鐵軍雙手抱著黑色大號保溫杯，嘴裡咀嚼枸杞，隨口感嘆道。
“小張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身體不舒服要去醫院，你也是和其他人換班的吧，按理說你剛到，輪到你怎麼也要下週。”
顧恆放下老式收音機，坐到軟椅上：
“對，是個寸頭男人，長得挺壯實，也是突然身體不舒服。”
“哦~是小周啊，害，白長這麼大個子。”
暗自撇撇嘴，費鐵軍感覺自己和顧恆被坑了，哪能這麼巧，兩個人一起去醫院。
過了幾分鐘，費鐵軍轉動椅子，湊到他身邊，一臉神秘兮兮：
“我和你說啊，咱這值夜班可有一番講究，黃超和你過沒有？”
“沒有，費哥你知道？”
顧恆心念一動，順著他的話回道。
“嘿，我還真知道一些。”
不用顧恆催促，費鐵軍就等不及都說了出來。
“首先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半夜有人在外面喊你，說是身體不舒服，想要讓你幫忙，你可千萬別出去。”
“聽說啊，以前2號樓死過人，就是半夜突發疾病，但是值班護工在玩手機，沒注意到他，第二天被人在床上發現的時候，早就涼透了。”
“自那以後，值班就不讓玩手機，只有一臺破收音機放在這裡，而且沒過多久就多了這條規矩，也沒解釋原因。“
“我猜啊，八成是那個死掉的病人在作祟，不然怎麼這麼湊巧。”
費鐵軍煞有其事的說道，雙眼盯著顧恆，期待他的反應。
“還有這樣的事？可能吧，誰也說不準。”
顧恆平淡的反應，讓費鐵軍頓覺無趣，失望的縮回椅子裡。
“費哥，出事的那個病房是哪一個？”
“那個啊，走廊盡頭的20號房，就是小張他們……。”
說到這裡，費鐵軍沒精打采的聲音戛然而止，猛地從椅子上站起，驚愕看向顧恆，不確定道：
“小張他們是生病了吧，沒出其他事，對吧？”
“對，確實是生病了。”
顧恆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他尷尬不已，訕笑著坐下。
原本想嚇唬顧恆的，結果現在自己被嚇一大跳，費鐵軍鬱悶的喝口水，用力嚼動嘴裡的枸杞。
“叮鈴鈴~叮鈴鈴~”
值班室裡的電話突然響起。
費鐵軍身體一顫，手裡保溫杯的水灑了一身，心裡直呼晦氣。
他一邊拿紙巾擦衣服，一邊拿起電話，調整好情緒說道：
“這裡是值班室，有什麼事嗎？”
電話裡沒人說話，只有微弱的滋滋電流聲。
“喂？有人嗎？”
又問了一遍，費鐵軍疑惑的放下電話，絲絲慌亂出現在心底。
“誰啊，大晚上亂打電話，惡作劇。”
他嘴裡嘟囔一句，就準備回到位置上。
“叮鈴鈴~叮鈴鈴~”
他剛走一步，聒噪的電話鈴又一次吵鬧起來。
“我tm。”
低罵一聲，費鐵軍拿起電話，語氣帶著隱隱的怒氣。
“是誰？有什麼事？”
“呼，嘟嘟嘟~”
電話那頭依舊是死一般的寂靜，在他不耐煩想要結束通話的時候，輕輕的吐氣聲響起，隨後電話被結束通話。
冷汗霎時浸透費鐵軍後背，剛才結束通話前的輕呼，從聽筒裡穿出來，輕拂在他的脖子上，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呼~”
冷風從他旁邊的窗戶吹進來，撞散在他身上。
‘原來是窗戶沒關。’
深深鬆了口氣，廢鐵軍放好電話，把窗戶關嚴實。
“真奇怪了，平時一個電話都沒有，今天響個不停是怎麼個事。”
費鐵軍抓緊坐回椅子上，擦掉額頭冷汗，對鎮定自若的顧恆抱怨道。
話音剛落，不甘心的電話再次響起。
拿保溫杯的手臂定在半空，費鐵軍忍不住咽口唾沫。
“呵呵，又來了。”
他乾笑兩聲，雙腳釘在地上，看向顧恆。
電話像是催命一樣，響個不停，且愈演愈烈，好像下一刻就會爆炸。
“我怕。”
顧恆乾脆的認慫，讓他傻了眼，隨後一咬牙，再次去接電話。
“喂，這裡是值班室，有什麼事嗎？”
費鐵軍竭力壓下惶恐，維持聲音的平靜，但收效甚微，仍舊帶著明顯的顫抖。
“小軍啊，我想去衛生間，柺杖倒地上了，你過來幫我一下吧。”、
熟悉的聲音出現，是他病房裡的陳大爺。
“哦，哦，好的。”
出乎意料的聲音讓他一愣，隨後連忙答應。
“顧恆，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交代完，費鐵軍就匆忙出門，看背影，就好像在逃離值班室。
顧恆坐在椅子上，默默看著他離開，眼瞳中幽深浮現。
走廊出現不知名的薄霧，費鐵軍身後，一道穿著病服的佝僂身影緊緊跟著，枯瘦的雙腳飄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