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不值得的青春（上）
相比起上半個學期，這下半個學期倒是要太平的多，沒有什麼妖魔鬼怪和美女畫皮，有的只是我們“苦逼寢室四人組”的吵吵鬧鬧。
大家經常一起去喝酒，也經常三個人一起拖著爛醉的我回寢室，還經常四個人都喝多了，最後竟然都找不到了我們的大學在哪……
雖然這個學期我們的團體活動是頻繁了些，但我們可從來沒有放下過自己那獨一無二的小生活。
正所謂兩不耽誤嘛，阿意忙活他的學生會，凱子伺候他的小物件，安於陪著他的書本混日子，我也成天纏著肖依晗過著最後的時光。
話說這一個學期董建夏瑩也邀請我們寢室喝過幾次酒，只不過，董建之心路人皆知，我寢室哥幾個都明白著呢，董建擺明了就是想拉阿意去他公司而已。
對於這點，阿意依舊沒有什麼明確的態度，所以久而久之，這件事也就跟著不了了之了。
日子雖然過得甚是瀟灑，可我卻不敢因此懈怠了修煉。
畢竟，現在的短暫太平，都只不過是未來暴風雨的前奏罷了。
只可惜我現在身處哈市，黑符紙有限，所以每次都只能自己在練習本上一遍遍的練習著黑符。
說真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作為一個上了三年高中，連班主任名字都記不住的人，竟然能靜下心來坐在這練習畫符。
不過，也正是因為我這一個學期的苦苦修煉，現在的我畫符順暢多了，只不過還只能畫一些簡單的符咒而已，比起我老爸還差得遠呢。
劉辛民自從那次以後，便再沒有聯絡過我，也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樣了，希望那一次的經歷能讓他銘記在心，以後做事之前都能考慮一下，不要把錢財看的太重吧。
至於他跟蒼先生的關係，還只是我的猜測而已，而且這次也沒有出現太大的意外，所以我也就沒有理他，如果真跟我猜的一樣的話，他的狐狸尾巴早晚都是要露出來的，我也不急於一時。
高可彤這丫頭也經常過來找我玩，聽說她好像也是大學生，不過我從來沒聽她提起過學校裡的生活。
可能是因為她漂亮，也可能是因為身份的關係，我對她挺有好感的，所以每次她來找我，我都是來者不拒，偶爾還跟她和常八諾去幹個陰活兒啥的，日子過的也挺有趣。
記得上次我從戊汶路回來後跟阿意商量了好久才決定，暫時還是不要去找蒼順發了。
我的道行太低，就這麼貿然的去找他難免不會出現什麼意外，為了保險起見，我和阿意決定在大學畢業之前再去看看這個蒼順發。
最後再說說肖依晗吧，這妹子還是忙忙碌碌的。
她跟我說她要畢業了，得多跑跑夜場，等畢業以就可以直接在夜場賣唱了，對此我表示十分讚賞，因為唱歌實在是太適合她了，這樣夜場賣唱對她來說也能算的上是如魚得水。
所以，這一學期的時光對我來說夢幻的很，總的概括就是約會＋修煉＋抓鬼＋混吃等死。
一眨眼的時間，這個學期就這樣接近了尾聲，可是我萬萬沒想到，這本已經平靜了許久的學期末尾，竟然又帶給了我一次久違的驚悚快感……
哈市的江邊，夕陽的餘暉映在松花江的水面上，映出一片波光粼粼，偶爾幾隻飛鳥從落日間劃過，潔白的羽毛也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暖黃。
而我和肖依晗此時正坐在松花江旁的小涼亭裡，望著眼前日落江邊，心裡如痴如醉，濃濃的幸福之感湧上了心頭。
身旁的肖依晗楞楞的出了神兒，而我也假意的看著松花江，只不過，我的餘光一直在肖依晗身上沒有離開。
按道理來說我倆現在關係緊密，在別人眼裡儼然就是一對情侶，應該早就到了抱抱肩膀拉拉手的地步了吧，那既然現在這氛圍這麼愜意，我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麼呢？
我心裡一陣緊張，悄悄的把手放到了肖依晗肩膀的另一側，想偷偷摸摸的把她摟住。
“小黑？”肖依晗輕輕叫了一下我的綽號。
“嗯？”我尷尬的接了一聲，額頭汗珠兒滑落，手停在了她的身後，不知道是摟還是不摟。
肖依晗聽到我回話，便頭也不回的問道：“我畢業了要去酒吧跑場，那你呢？你以後想幹什麼？”
我特孃的上哪知道去啊？看著肖依晗那側臉上認真的表情，我的手還在她的身後浮空著不敢動彈，現在腦袋裡空空如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好。
“怎麼了？”肖依晗見我沒說話，便轉頭奇怪的看著我。
看到她那清秀的容顏，我心裡撲通撲通直跳，於是趕忙說道：“額……那個啥……沒想過啊，你說你成天都辛辛苦苦出去跑場掙錢，我畢業了也得努力啊，反正不管幹啥，都不能在家閒著。”
我這話說的曖昧的很，肖依晗卻咯咯一笑，又轉頭朝松花江看去了。
我見她又不說話了，心裡便想起了我那“苦逼寢室四人組”中，最有泡妞經驗的凱子傳給我們的泡妞法門。
凱子泡妞第一式：無恥。
所謂泡妞者，那必須得臉皮子夠厚，敢於爭奪主動權，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能慫，要無恥到底。
我心裡暗自點頭，覺得凱子哥教導的對，於是暗自打氣，那浮空的手也終於要朝著肖依晗的肩膀落了下去。
“小黑！”肖依晗頭也沒轉的又叫了我一聲。
“啊……啊？”我特孃的感覺我魂都要被嚇丟了。
肖依晗笑著對我說道：“我馬上畢業了，到時候就出去租房子住了，你可得抓緊啊。”
我心裡一陣激動，這小妞這話明擺著是要挑逗我啊。
肖依晗見我沒說話，又轉過頭來看了看我，不過這一次，她瞄到了我浮空在她肩膀上正準備作怪的手。
氣氛頓時就尷尬了起來，想想認識她以來，除了她偶爾不經意間拉拉我的手外，這也算是我第一次主動了，可是，咋覺得這麼尷尬呢。
肖依晗何等人物，那是一個飽經風霜，早已經習慣世俗的酒吧妹子。
這姑娘每天見過的人何其之多啊，就連跟她喝過酒的男人估計都得三位數了。
只是單單這一眼，她就已經明白了我的心思，便想也沒想的轉身就往我身上一撲，撲進了我的懷裡。
一股女子天生的體香伴隨著懷裡的溫暖直湧上我的心頭，感受著肖依晗的吐氣如蘭，就好像這夏日裡的松花江畔，使我沉浸在了那股芬芳裡無法自拔，竟都忘記了自己是誰。
我只感覺我身子都僵硬了起來，就連那作案未遂浮空的手，也不知道放哪好了。
大概過了十秒左右，我輕輕的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見她沒有生氣，反倒助長了我的犯罪心理。
感謝蒼天，感謝大地，感謝父母，感謝凱子。
感受著懷裡的肖依晗身軀輕抖，我的心裡就好像被一輛皮卡全速亂撞一樣，臉也紅到了耳根。
只聽肖依晗在我懷裡輕聲說道：“等過段時間我租了房子，就要在哈市裡打拼了，我不想回春江了，小黑，你也不回去了行嗎，就在這裡陪我。”
“嗯。”此刻的我精蟲上腦，哪裡還在意著她的話。
凱子泡妞第二式：順從。
要懂得女孩子的心理，要順從她們的決定，陪著她們，愛護她們，保護她們。
我知道這妹子這些年肯定受了很多苦，因為她家裡就她一個。
記得過年的時候我給她打過電話，她說她媽媽不在了，她都不知道她爸爸在哪，也不知道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直到現在她也沒提起過她的父母。
她不說，我自然也沒好意思問。
“為什麼你不想回春江呢？”我輕輕的撫摸著肖依晗的香肩，隔著那層短袖都可以感受到她皮膚的柔軟細膩，讓我忍不住撫摸個不停。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我父母嗎？”肖依晗輕輕抬起了頭，看著我的臉，眼圈竟然有些發紅。
她見我點了點頭，便繼續說了下去……
“自古紅顏多薄命，懨懨無語對東風。”這肖依晗的母親沈軒敏就是這麼一個人。
講的是這沈軒敏家裡條件從小就不好，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靠著那一畝三分地養活著一家三口，即便她父母每天辛辛苦苦的上地幹活，也掙不到幾個錢，甚至有時候一年到頭來還得欠上生產隊點錢。
可沈軒敏從來沒有埋怨過家裡，她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從小到大都不讓父母操心。
父母沒有白麵饅頭吃，那她就跟父母一起吃玉米麵餅子，父母掙不來錢買肉吃，她就上山採蘑菇、找野雞和柴火來給父母分擔壓力，即便家裡再窮再苦，她也從來沒有一個不字。
至於沈軒敏的學校就更是破爛不堪了，記得那時候的學校還是村裡大隊蓋的一間大草房，已經有些年頭了，還時常漏雨。
這也就算了，可到了冬天的時候，甚至還需要學生們一路撿些柴火木棍什麼的在屋子裡搭起一個爐子取暖，否則根本就待不了人。
就算是這樣貧困的生活，也從來沒有擊退沈軒敏那顆熱愛生活的心，她相信老師說的，知識能改變命運，只要自己好好學習，家裡的條件早晚會好起來的。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那種教學質量，教育制度都不完善的前提下，沈軒敏還是以五百多分的優異成績考上了著名大學。
得到通知的那一天，不光是沈軒敏的一家，就連隔壁村子裡的劉大媽都知道了這個好訊息，一時間，前來祝賀的七大姑八大姨們都要踩壞沈家的門坎了。
所有人都在慶祝，就好像他們自己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學一樣。
可沈軒敏卻猶豫了，她知道自己家的條件什麼樣，那上大學的費用家裡根本就掏不出來，那自己還該不該去呢？
沈軒敏的父親沈老伯卻絲毫沒有在意，他叫沈軒敏放心的去，無論怎樣，家裡都不會讓沈軒敏就這麼白白的浪費了一生。
十里八村出了這麼一個大學生不容易，絕不能就這樣毀了她。
沈軒敏感動的痛哭流涕，抱著沈老伯哭了整整一個晚上，可她不會知道，她這一輩子的苦楚，也正是從這大學開始的。
想想那個年代，能上完高中的就已經少之又少，大學生就更不用提了。
沈軒敏深知機會多麼寶貴，所以在大學的幾年時光裡，她日復一日的刻苦鑽研外語，也多虧她天資聰明，竟然透過短短几年就熟練的掌握了英語、日語、韓語三國語言。
畢業後，她本來有很多條通向大城市的路，可她放棄了，她知道自己家裡的教學質量不完善，多少個孩子都因為得不到一個好的教育而抱憾終生，所以她苦思夜想，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回到老家去當一名鄉村老師。
這是一個多麼恐怖的決定，當沈老伯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氣的差點沒背過氣去，要不是沈軒敏的母親攔著，估計沈軒敏都會被沈老伯趕出家門。
可沈軒敏態度堅決，絲毫不肯退讓，她苦苦勸說沈老伯了好幾天才終於勸動了老爺子。
本來她以為自己可以按照理想中那樣教書育人，可是她不知道，她父親當年為了供她上學，已經變賣了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甚至還朝著村東頭的老肖家借了一大筆錢。
現在她回家做了窮苦老師，一時半會兒又哪裡能還得起那麼一大筆錢呢。
懷裡的肖依晗說到這裡，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不過她生性剛強，就算說到了這個份上也還是強忍著發紅的眼圈，沒有流下一滴眼淚。
“可是，你母親如果努力幾年的話，應該能還的起那筆錢的吧，雖然會累一點，但不至於還不上啊，既然你姓肖，那難不成……”看著懷裡的肖依晗，我也覺得有些不好受，但心裡的好奇還是迫使我問出了這句話。
肖依晗嘆道：“唉，老肖家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姥爺之所以去朝他們家借錢，也是無奈之舉……”
原來，當年那村東頭的老肖家地多，掙的錢也不少。
那時候的沈老伯實在沒有錢供沈軒敏讀書了，這才去他們家借了錢。
沈老伯本來以為沈軒敏畢業了能有出息，就約定了五年內一定還清，可誰知道，沈軒敏竟然又回到了農村。
想光靠著那麼一點點的工資在規定期限裡還清債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面對著馬上就要到期的債務，沈老伯也愁白了頭髮。
話說那村裡的老肖家有個長子叫肖三，從小就不學無術，大字都不識幾個的他一天三場上牌桌推牌九，還摸遍了牌桌上的種種門道。
他瞧見老沈家還不起債務，便天天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去老沈家要賬，老伯不比這肖三年輕力壯，幾次要賬下來，竟然被這肖三活生生的打斷了腿。
面對鉅額債務和那炕上躺著的老爸，生活無情的壓迫了理想，摧毀了沈軒敏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教會了她什麼叫現實。
她從來沒想過，為了自己一個農村老師教書育人的夢想，竟然給家裡帶來了這麼多的麻煩。
既然一切都是從她而起，那她定然不能連累了父母，哪怕是要她為父受罪、為母償命，她也無怨無悔。
於是，她第二天就去找到了肖三評理，希望他能大人有大量，寬限兩年，到時候一定能連本帶利的把所有債務都還完。
這肖三見沈軒敏長的漂亮，賊心一起，就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不會是……”我聽到了這裡，心裡一陣愕然，如果按照肖依晗的意思，那肯定是肉償了，否則肖依晗怎麼可能姓肖呢？
肖依晗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接著回憶起了那段陳年往事……
肖三當初提的辦法，就是農村裡很出名的一個牌局，名叫“填大坑”。
這個賭局很簡單，就跟電視裡演的那些賭神賭聖的玩法一樣，無非就是摸牌押注比大小。
三局兩勝，如果沈軒敏贏了，那麼寬限兩年也不是什麼難事，如果沈軒敏輸了，那就……
肖依晗說不下去了，可我心裡有數。
其實不用想我也知道，肖依晗的母親肯定是輸了，畢竟一個學校里長大的女人，你跟她講外語她能跟你說的頭頭是道，可你跟她填大坑，她可能連A是大是小都不明白。
這樣一個連紙牌都沒摸過的女孩子，怎麼可能會是從小賭到大的肖三的對手呢？先別說運氣不運氣，就算那肖三出老千，我估計沈軒敏也看不出來。
肖依晗講不下去了，眼淚奪眶而出，浸溼了我的胸膛，帶給了我絲絲的涼意。
一個十里八村的驕傲，一個偉大的理想，一個多年來的努力，卻僅僅因為那兩局可笑的填大坑而葬送在了老肖家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