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恩與“怨”
果然今天晚上,我倆就接到了夏瑩打過來的電話,她讓我倆出去等她,她馬上就到,然後我們在校門口會合。
直到我們看見了她開著一輛黑色奧迪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時候,我才不由得的發出了感慨,這特孃的……還真是人比人比死人,這夏瑩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比我和阿意大不了幾歲,竟然都有自己的車了,還是奧迪A6!
再看看我倆,倆人身上滿打滿算的加一塊兒都沒三百塊錢。
唉,還真是從出生起跑線就不一樣啊。
車窗緩緩落下,夏瑩那精緻漂亮的臉蛋露了出來,只見她對著我倆笑著說道:“走吧,咱們今晚上應該不回來了,你倆沒問題吧?”
我倆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這一點早就和安於他們說好了,理由當然是通宵泡吧了,畢竟大學生能承受的了的消費,還能算得上物美價廉的也就只有網咖了。
見我倆點頭,夏瑩也沒說什麼,招了招手示意我們上車。
這繁華的都市一座座高樓聳立,如同曾經在我腦海裡YY過的那些短裙妹子一樣,雖然美好但也只是一閃而過。
就好比現在,車窗外的車水馬龍和繁華夜景雖然讓我情不自禁的有種想深陷其中的衝動,但我知道,它們並不屬於我這兜裡只有不到一百五的窮學生,真正屬於我的,也不過是那郊外漆黑的一片野地罷了。
我發現我最近總是覺得我與這繁華的哈市格格不入,或許我並不適合呆在大城市裡吧。
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我又不由自主的傷感了起來。
阿意看到我不在狀態,便想找個話題活躍一下氣氛:“誒,老黑,你說咱們等會用個什麼戰術呢?”
我回過了神:“還用什麼戰術啊?就叫他投胎去唄,還能咋滴?我感覺這次應該不用太費力吧。”
“不不不。”阿意搖了搖頭說道,“怎麼能沒有戰術呢,你要知道,這意靈終歸還是意靈啊,我那張符也不過是將他短暫的封在了夏瑩姐的身上而已,說白了現在就跟睡著了差不多,可等會我就要讓他醒過來了。”
聽到阿意這話,我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剛才的傷感早就被拋在腦後了:“那你說,那小崽子……不,那小哥也在這車上?”
阿意笑了笑:“你以為呢,所以咱倆更要好好商量一下戰術,萬一等會談不攏了怎麼辦?”
我心想也是,雖然這次應該不會動手,但這玩應誰又說的準呢?
一句東北至理名言“你瞅啥?”都能引起那麼多的是是非非,更別說我們這勸鬼投胎了。
“不過……”我繼續試探性的向阿意問道,“這戰術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
“嘿嘿。”阿意猥瑣的笑了笑,“這個戰術啊,咱們以前不是已經試過了麼,這老話說的好,一分生他二分熟嘛,上回我唐突了,這次保證給他一針見血!”
我鄙視的看著阿意:“滾犢子,上次就拿我當個大頭蔥做誘餌,這次我還能上你的當嗎?還一分生二分熟,那是一回生二回熟,再說了你家啥吃的是二分熟的你跟我講講?”
阿意撇著嘴露出了一臉的痞子相:“東北蘸醬菜不行嗎?”
“快一邊玩去吧!”我又鄙視他了一眼,“還東北蘸醬菜呢,那是全生,就你這樣,吃個麵條十分熟的還能壞肚子呢,還扯這二分?”
阿意無語了:“不是,咱能不能不提麵條,這麵條梗過不去了是不是啊?”
“對!”我笑了,“你啥時候不拿我當誘餌,這麵條的梗就過去了。”
不知不覺間,我倆在車裡你一句我一句的閒扯上了,氣氛也跟著活躍了不少,沒有剛才那樣壓抑了。
不過現在的氣氛,就好像我們不是要去郊外野地,而是要去酒吧KTV似的,也確實讓我們緊張不起來了。
開車的夏瑩聽到我倆的話也笑了,不得不說,這夏瑩的心理承受能力確實是高,就算知道自己身上有鬼,而且今晚還要強制他投胎,也絲毫沒有怯意,可能這麼多年過來,她也早就習慣了吧。
一路風平浪靜,等我們到了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正是午夜丑時之際。
夏瑩找的這塊兒確實不錯,離公路還有段距離,而且又荒又黑。
由於沒有下雪的關係,藉著月色還能看到四周有一些沒有風化的荒草樹葉,真是名副其實的荒郊野外啊。
阿意今天是真的早有準備,他這次拎了一個揹包,裡面翻出了一些黃紙、供品、供香什麼的。
這是他下午特意出去買的,說跟人家談事得有點誠意。
我也不知道他這些亂七八糟的算什麼誠意,反正看上去挺專業的。
我就比較尷尬了,本來我就是最沒用的,因為我現在已知的除了一身蠻力以外就是眼睛,而眼睛除了能清晰的看到氣以外,就沒有啥別的作用了,我總感覺我是多餘的那個。
所以,今天還是要看阿意怎麼表演。
只見他鋪了一張紅布在地上,大概長寬兩米,讓夏瑩盤腿坐在正中間,然後在她的周圍潑了一圈黃雞血,又拿符紙點著圍著她繞了三圈。
據阿意所說,黃雞血是純陽之物,有避煞之功效,再搭配上符紙的純陽之氣,等會把意靈弄出來以後,就算他想再回去也不會那麼簡單了。
弄完這些,阿意又在夏瑩身前擺上了一些供品,在最中間的四個蘋果上面插了三根供香,這裡也有個說道,一直以來這一行都有句老話叫“供品插香,野鬼不搶”,也就是說請亡魂出來談事情的時候,為表現誠意,供品供香是必不可少的。
可這些供品供香也是孤魂野鬼們的美食,尤其是這種荒郊野外,如果被他們纏上了,肯定會爭先恐後的搶著吃的,那樣事情談不好不說,還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要在供品上插上供香,為的就是告誡周圍的遊魂,這是有主的,他們多半就不敢來搗亂了。
弄好了這些以後,阿意遞給了夏瑩一張黃符。夏瑩看了看問道:“這是什麼?”
阿意邊繼續翻著自己的揹包邊回答道:“這是一張起到保護作用的符咒,如果待會他強制靠近你,我怕黃雞血也攔不住,所以再給你加一層保險。”
夏瑩點了點頭,收起了那張符咒。
終於,阿意好像找到了什麼,緊接著,他遞給了我一把木劍,我藉著手機的亮光仔細的端詳著這把木劍,通體發黃,應該有些年頭了,不過上面的花紋和做工卻絲毫沒有因為時間而顯得粗糙,反而因為年頭的原因,顯得更加的精緻。
這劍的劍身細長,劍尾尖銳,劍柄處還紋有“雷劈棗木”四個大字。
我拿起劍湊近鼻子聞了聞,一股淡淡的木香鑽進我的鼻腔,儘管我不知道這是啥,但我知道,這肯定比那什麼破柳樹條強的多。
阿意跟我介紹道:“這是我爺爺以前從咱們縣城北的老木匠那做的,是上等的雷劈棗木,這可是個真傢伙,我一直很喜歡,所以趁著這次來哈市就給偷出來了,沒想到還真派上用場了,等會如果談不攏幹起來了,有這東西也能多幾分勝算。”
我點了點頭,這東西讓我的心裡踏實了很多。
“對了!”阿意又回過頭來對著坐在紅布中間的夏瑩說道,“等會無論發生什麼事,就算我倆沒打過,也不要動,更不能喊,知道嗎?”
夏瑩又點了點頭示意瞭解。
交代完了一些事情以後,阿意便幫我和自己開了眼睛,然後回頭看著夏瑩搖了搖手裡的符紙,意思問她要不要也開。
夏瑩看了看阿意,猶豫了一下,顯然她看到阿意的這些個專業設施後,還是有點慌的。
確實啊,她一個女孩子,現在還能很鎮定的在這坐著就已經讓我佩服不已了,不過就算這樣,她仍是下定了決心一樣的點了點頭。
這妹子膽子也夠可以的了,畢竟她看的到和看不到完完全全就是兩個性質,看不到還好,但看到了很可能會直接影響她以後的世界觀,如果換做是我,我是一定不會同意的,我寧願不享受這份刺激,就當看倆傻子荒郊野外蹦迪了。
阿意見她態度已經很明顯了,便沒再猶豫的幫助她開了眼睛,不過這次我仨沒有用血,而是用的符紙。
我看到這,心裡直罵街啊,你早說能用符紙啊,上次我手上那口子真特孃的白割了。
阿意拿起手機看了看,快十二點了,便衝著我倆點了點頭,示意要開始了。
我也點了點頭,手裡握緊了那把棗木劍,看著阿意接下來的動作。
只見阿意拿出了一些黃紙錢放在供品的前面,又隨手拿起了一張符咒,輕唸了一句“急急如律令”,那符紙竟然自己就點著了。
阿意用符紙點燃了紙錢,又反手拿出了一張符咒高聲念道:“三尊在上,天下太平,一符問天,開闢神明!”說完便將手裡的符咒甩進了燃燒著紙錢的火堆。
見符咒燒沒了,阿意雙手又跟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張符繼續高聲念道:“雙符問路,亡魂無主。請魂出靈,世間安寧!”
說完,阿意又迅速的將兩張符拍在了火堆後方相對的西南西北兩個方向,不過這次符紙並沒有燃燒,而是平整的貼在了地面上,儘管周圍有一些微風,可還是沒有吹動符紙的一絲一毫。
我可能由於眼睛的關係,竟然可以清楚的看見那符紙上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黃光。
做完這些後阿意才鬆了口氣,掏出了最後一道符一把丟向供品正前方的位置,說來奇怪,本身是紙質的符咒應該沒有什麼重量,所以他不可能扔的中,可他還真就不偏不倚的扔在了供品的正前方半米左右的位置。
見這情況,阿意又快速的念道:“生死有命,人講七情。有請意靈,現身現形,恩怨分明,我等細聽!”
那張被扔在供品前面的符咒也跟之前的一樣,在不具備的任何燃燒條件的情況下自燃了起來,也正是這一下,我們都清晰的看見了夏瑩的身體裡飄出了一縷白煙正好落在了那張燃燒符咒的地方,然後慢慢成型,不是那隻意靈還會是誰?
親眼見到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不光是夏瑩,就連我的眼睛也睜的大大的,這……這特孃的也太有視覺效果了吧,簡直就跟那些電影裡或者YY小說裡寫的似的。
可能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阿意被火光照亮的額頭上,那一層密密麻麻的汗珠了吧。
看來這套操作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果然麼,電影還是電影,小說還是小說,可現實卻特孃的不是那麼輕鬆的,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阿意這套操作也是,儘管看上去很有視覺效果,但還是要耗費他身體裡的元氣的。
等那隻意靈完全化成形體之後,那張符也正正好好燒完了,看來,阿意已經成功了。
這些早就在我們計劃之中,剛才阿意已經跟我講過,意靈出現以後,由他去負責談判,夏瑩不要動,看著就好。
而我需要不斷的往火堆裡送紙錢,確保火堆不滅,因為強制把意靈叫出來需要很多複雜麻煩的手續,那些阿意剛才已經辦過了,而我現在做的,也是手續之一,就是用紙錢上下打點遊魂陰差。
說到這我再提一嘴,這符咒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用的,因為阿意前面的幾張符分別是給天上地下以及物理方位所畫的方位符,所以這種符咒是相當耗費體力的,再加上那西南西北兩張符也是代表了神荼鬱壘兩個門神護衛,鎮在兩個方向確保這談判過程平安無事。
也正是因為方位符配上門神符這兩種符咒的強大力量,才使阿意如此吃力。
如果是上次的“兵引六門鎮魂符”或者“鎮陰煞門破字決”的話,阿意就是甩出去幾十次都不會累,但現在的這幾道符卻用了他五分之一的元氣,可見老祖宗留下符咒之術是多麼的深奧。
火焰燃燒的異常旺盛,很多次火苗都差點燒到我的手,就像在搶我手裡拿的紙錢一樣,不停地催促著我,讓我快點把紙錢燒了,可我沒有,我寧願一張一張慢慢的燒,也不想一把全都燒掉,因為我知道,這火焰前面站著的,可是一隻真真正正的意靈,我和阿意加一起翻倍都打不過的意靈。
藉著火光的呼暗呼明,我能清晰的看見那隻意靈的輪廓,青綠色皮膚襯托著乾瘦的身體顯得詭異至極,那絲毫沒有肉感的小臉上兩腮都已經凹陷了進去,眼睛也深深的凹進了眼眶,看上去就跟個骨頭架子似的。
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瘦的人,哦……不,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瘦的鬼!
雖然有些恐怖,但這裡的仨人可都是有心裡準備的,而且這傢伙的恐怖程度跟雙格鬼煞完全不在一個層次,所以我和阿意都沒有太過豐富的面部表情。
夏瑩被那隻意靈擋在了身後,所以我也看不出她現在的心裡狀態,不過說起來她也只是能看到那貨的大屁股而已,應該也能接受吧。
夏瑩這會兒確實是有些驚訝的,本來這個故事對她來說就只是個故事,即使知道是真的了,潛意識也會提醒自己這是個科學的時代。
可現在呢?當這世界上所有人都不相信的迷信就這樣擺在了眼前,估計就算是那些什麼博士教授也由不得他們不信了。
“老道士……”意靈沒有回頭,聲音有些傷感,雖然看上去只有七八歲,但鬼知道這貨活了多少年了,說不定比我爺爺歲數都大了,這可真是老妖怪啊。
意靈的這一聲讓身後的夏瑩愣了一下,我見她想張嘴吭聲便連忙給她使眼色,好在這妹子是我見過的女性裡相當聰明的了,見我的眼睛一眨一眨跟掉沙子堆裡了似的,便也懂了我的意思,也就沒有說話,還是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小孩屁股和我倆這一個站著一個蹲著燒紙的尷尬的局面。
意靈見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多說什麼,反而打量了一下阿意道:“陰陽先生,你身上的氣跟老道士不像,但我仍然能感覺的出來你是個陰陽先生,不過我倒是沒想到,你會跟一個妖怪在一起。”
這熊孩子語出驚人啊,妖怪?妖怪在哪呢?
我下意識的向四周望了望,可沒看見還有別人啊,那誰是妖怪?
阿意見我這麼傻叉的向四周瞅,嘆了口氣說道:“唉,他是我從小就認識的,可不是什麼妖怪,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意靈大哥,我叫你聲哥行吧,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天這麼纏著她也不是那麼回事啊,你看看是不是也該放手了。”
我這一聽才恍然大悟,原來他說我是妖怪呢啊,不對啊,我哪像妖怪啊?
額,這貨是不是能感受到我的浮羅眼啊?
這麼一想就解釋的通了,不過現在也不是我跟那意靈解釋的時候,現在勸他投胎要緊,於是我也沒有說話,還是繼續燒著紙,只不過我的目光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這隻意靈。
意靈聽後沒有什麼太過多的反應,只見他一屁股坐在了腳底上燒過的符紙灰上,吸了吸鼻子,那身後燃燒著的供香香氣便圍繞著意靈轉了一圈,被吸進了意靈的鼻腔。
吸了香的意靈顯得很舒服,他吐了口菸圈又打量起了四周。
可能是我的錯覺吧,我總感覺他的臉上有了一絲肉感的感覺。
“方位符和門神符?”意靈又看了看我,“打點陰差?嗯,你這個年紀的陰陽先生能用的了這些還真是可以算得上是奇才了,你想用這幾樣讓我沒有退路是嗎?說白了,你除了這點供品供香以外,其餘所有的準備都是針對我的,這就是你的態度?”
阿意聳了聳肩,也坐下點了一根菸,抽了一口後,這才無奈的說道:“大哥啊,你這麼強,你看你這怨氣跟藏不住了似的往外冒,一個不留神我倆都不知道咋死的,我們這些普通人不準備準備不行啊。我倆聽說你的事了,也知道你不是啥壞鬼,可你這樣老是纏著她不好吧,你看看她,她還是老道士嗎?要我說,你還是早點投胎去吧,過一個新的生活多好,像老道士一樣……”
“住口!”意靈打斷了阿意的話,“這些還不用你這小崽子教我,我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可你們怎麼會了解,怎麼會了解的到我的痛苦。老道士養育了我近三十年,我現在護他轉世三十年來償還老道士的情分有錯嗎?為什麼你們這些自稱什麼陰陽先生的人連知恩圖報的道理都不懂?”
“你錯了!”我終於忍不住了,插嘴說道:“我們也知道知恩圖報,可你想沒想過,你身上的怨氣怎麼會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如果沒有蒼道長,估計這一世的夏瑩早就被你害死了,那時候你該怎麼辦?知恩圖報,呵,你報的是恩還是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