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要做真實的自己
鏡子是我最好的朋友,因為我哭的時候它從來不會笑。
——
第二天傍晚,早已等在音樂廳門口的葉子萱向秦天揮手示意他過去。
張莎一副老熟人的架勢,開著玩笑跟他打招呼:“林家小姑爺,傷好點了嗎?”
沈琪菲苦大仇深的數落秦天:“穿得這麼隨便,是來聽音樂會嗎?”
秦天這才注意到自己穿著過於休閒了,站在西裝禮服的人群中,顯得很另類。雖然如此,還是口氣不善地回敬她:“我樂意!我一個綁著石膏的殘疾人想怎麼穿就怎麼穿,你管得著嗎?”
沈琪菲氣得夠嗆,憋紅了臉說“我是管不著,但筱筱邀請你來,最起碼你得穿得正式點,表示你對筱筱的尊重吧!”
“穿身禮服就是尊重了?用心欣賞筱筱的表演才是尊重。”
“你……”
葉子萱見他倆越說越來勁,趕緊打圓場:“你倆真是一對冤家,見面就掐,跟有多大仇似的。菲菲,你是姐姐,讓著他點。”
沈琪菲冷哼一聲:“哼!我可不敢當人家的姐姐!”
張莎瞪了秦天一眼,“你就不能有點風度,跟一個女生吵吵有意思嗎?”
秦天見好就收,笑著跟隨三人進了音樂廳。
秦天是第一次到音樂廳現場聽演奏會。
大家都在凝神安靜地聽著,在隨音樂起伏不斷變換顏色的聚光燈下,陶醉在時而輕柔、時而激昂、時而磅礴的音樂世界裡。
輪到林筱筱表演了,她演奏的是首鋼琴名曲《Imissyou》。
在逐漸變暗的燈光裡,林筱筱身著鵝黃色的裹胸連衣裙款款上臺,她欠身致意後優雅落座,在幾束銀光的照射下,開始了今晚的演奏。
秦天想不到曾經失戀買醉的她還有如此高貴典雅的一面,覺得她就像個聖潔的仙女,純潔神聖。
一陣快速而急促的旋律吸引住了秦天的注意力,隨著音符的跳轉,緩緩的變慢、變快,最後又變得慢下來。
秦天沉醉於反覆變換的旋律中,不由得想起了夏雪,倆人朝夕相處日久生情,相擁著互訴衷腸海誓山盟……慢慢地腦海中的夏雪變得模糊,逐漸幻化成了林筱筱的模樣,他虔誠地說“我娶你”,林筱筱幸福答應“我願意”……
一曲結束,伴著如潮水洶湧的掌聲。
輕柔的音樂還充斥在耳畔,夏雪和林筱筱的身影在他腦子裡相互糾纏幻化,久久無法散去。
回過神來的秦天驚出了一身冷汗,在這麼一首表達戀人離愁相思的鋼琴曲的意境裡,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林筱筱。
難道是因為那個早上“我娶你”的承諾嗎?不!文文說過大家都沒當真,林筱筱不會放在心上的。
可,萬一呢?萬一林筱筱讓自己兌現承諾呢?
後來的演奏秦天根本沒有心情去聆聽,好不容易熬到音樂會結束,簡單地跟林筱筱道了聲祝賀,就藉口有事匆匆離開了。
秦天希望隨著時間的流失,那個夏日早晨的承諾會被大家徹底遺忘。
……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
楊傑不知去向,真兇遲遲無法緝拿歸案,張劍鋒不甘心地將柳靜子遇害案掛了起來。
邊軍去江心村當村支書,由於江心村離市區很遠,平時都住在村部的宿舍,只有週末才會回來住。
夏雪收到了交大的通知書,最近忙著參加高中同學的各種聚會。她父母因為工作關係回國日期延後,跟秦天見面的事也就順延了。
秦天的傷勢痊癒,拆掉了胳膊上的石膏,感覺渾身輕鬆。
拆石膏的當天,夏雪、邊軍、華子軒、張彤、程露慶祝他身體恢復健康,一起出去吃飯、K歌。
大家興致很高,都喝了不少酒,張彤有點醉,點了不少情侶對唱的歌讓邊軍陪她唱。
夏雪對著秦天耳朵小聲說:“我說的沒錯吧?張彤喜歡大哥。”
“你知道就行,別當著他倆面說。萬一軍哥不喜歡張彤,會很尷尬的。”
“知道。我又不傻。”
“你們小兩口說啥悄悄話呢?”華子軒湊過來問。
夏雪俏皮地說:“既然是悄悄話肯定不能告訴你了。”
“切!不就是說張彤喜歡老大嘛?”
“你偷聽別人說話!”夏雪氣呼呼地說。
“這還用偷聽?你倆盯著他們嘀嘀咕咕的,用腳趾頭猜都猜得出來。實話告訴你,老大這種型別的人招女生喜歡著呢。只是他在這方面比較木,跟老四一樣後知後覺的。”
“怎麼又扯到我身上了?”秦天是躺著也中槍。
夏雪馬上反駁:“秦天好著呢!”
“你跟老大就是一大一小兩個老傳統。還好夏雪收了你,要不我真替你倆發愁。”
……
確實有很多人說秦天傳統,張劍鋒之前也說這樣說過,還說要找人教他活絡一點。
秦天沒想到他還真派了一個人過來,而且派來的人他也見過,就是在醫院給他錄口供的男警察柳朝陽。
連著十幾天,下班後柳朝陽會拉著他到不同的場所,見識不同的人,經歷不同的事。
在喧囂的迪吧,喝豔麗的雞尾酒,在擁擠的舞池裡瘋狂地尬舞,搭訕抹胸短裙的美女。
在油膩的街頭,光著膀子和一幫染著頭髮、紋著紋身的街頭青年,划拳喝酒,向路過的女生吹口哨。
在高檔的會所,穿著西裝、繫著領帶,像個成功的商人,應酬一幫商務精英。
在昏暗的巷子,拼命奔跑追逐偷東西的小偷,躲在暗處跟蹤從按摩房出來的一對對男女。
在壓抑的監獄,看警察審訊不同的牢犯,聽他們或真或假、或悲或悔的應答。
……
凌晨的華海,繁華競逐,燈紅酒綠。
秦天站在喧囂和車水馬龍的街頭,回想這短時間的的經歷,充滿了新鮮、刺激,這是他以前從不曾有過、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另一種生活。
柳朝陽小便回來,拍了一下秦天的肩膀,問:“想什麼呢?”
“想了很多,又沒想到什麼。”秦天自己都覺得回答得很矛盾。
柳朝陽朝秦天笑笑,拉他坐到路邊的臺階上,抽出一根菸點上,深吸了一口,仰頭吐出了一個菸圈。
“有很多我們未曾注意的人,他們生活在社會不同的層面,過著我們無法體會的生活,他們的生活裡有太多我們不曾知道的光鮮和灰暗。但是,這就是他們真實的人生,我們不會了解也不會經歷的一生。”
秦天看著他說:“你就經歷過不少!”
“不,這不能算。”柳朝陽扔掉菸頭,來回踩著碾滅,“人的一輩子很長,以前、現在、將來可能會完全不一樣,我只是經歷了其中很短的一段,而且是以另一個人的身份代入進去,我體驗到的和他們真實的經歷肯定不一樣。當回到現實生活中時,你還是你自己,還得過自己的生活。在不同的角色間轉換,不同的經歷、不同的性格,就像是一個身體裡裝了兩個靈魂,有時你都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秦天壓低聲音說:“你當過很多次臥底?”
柳朝陽就像沒聽到秦天說話一樣,從兜裡掏出煙問:“抽一支?”
秦天不會抽菸,但覺得此時此刻應該陪他抽一根,沒有猶豫,伸手接了過來。一股濃濃的苦澀味從口腔裡蔓延到了嗓子眼,嗆得他咳嗽了好幾下。
“哈哈哈。”柳朝陽笑著把煙從他手裡奪過來,直接塞到嘴裡抽了一口,冒出一句:“怪不得張隊誇你呢!”
“柳大哥,謝謝你!這幾天教了我不少東西。”
“其實我也沒教你什麼,你有自己的一套處事方法,不像張隊說的不善交際,你只是很多時候放不開。其實跟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換位思考,把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角色中,就知道什麼能說、什麼能做,該怎麼說、怎麼做。但是要記住一點不要為了迎合別人而刻意改變自己。做真實的自己,這樣活著不累。”
“好的,老柳。”
“小子,叫我老柳?我有那麼老嗎?”
秦天朝他笑笑,“比我老。”
柳朝陽也笑了,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秦天揮手告別:“走了,明天不見了。”
秦天看著他的背影喊:“老柳,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