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思雅不在的日子
人們都說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就是在你的求學生涯之中，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你，總是感覺時間過得緩慢。但是當你走入社會，你會發現，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時光，是那麼的珍貴。日子總是在一天又一天地流逝著，轉眼間已經過了一個月。經歷了彼此之間的告白之後，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每天依舊上工，每晚依舊與思雅約會。兩個人的關係持續升溫，但是始終沒有突破最後一步。
兩個人都想給彼此一個未來，所以對於慾望倒並不是很著急。自從兩個人長談之後，一切好像又歸於平淡。每晚依舊是分享著一天當中發生的事情，即使工地裡比較單調，但是在葉少洋刻意的修飾下，分享的每個點都能博得思雅一笑。有時候兩個人的關係就是這樣，一個在演戲，一個配合著，深知對方意，依然能共情。
他們所在的工地已經完工大半，與兩個月前相比，工地早已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幢幢花園洋房拔地而起，雖然只是主體，看起來有些簡陋，但是不難想象出，未來的幾個月裡，這裡一定會變得非常美麗。只是當果實成熟的時候，播種的人早已經退場，看不見它的風光。只有那矗立的建築物，證明他們曾經來過，這對於每一個付出的人來說，是給與他們曾經流過的汗水最好的詮釋。
已經跟隨隊伍完成兩棟建築的葉少洋，對於自己的業務越來越熟練，自己可以獨當一面了。不僅如此，對於鋼筋工的這份職業，他也有了自己的理解，曾經很牴觸的行業，到現在已經有了新的想法。在很多工的處理上，他的手法已經超過了大部分人，至少在這個工地上，並沒有什麼活計是他無法完成的。對於他來說，這兩個月的成長意義重大，成功地從學生的稚嫩，向著男人的成熟蛻變。至少現在，他已經做得很好了。
要說沒有什麼變化的，應該是他的薪水，依舊每天領著六十元的工資。這一點他也很無奈，和自己的姐夫說過好多次了，畢竟現在已經是打工了，但是工資就是不給漲。每當想到這個問題，葉少洋感到無比鬱悶，老闆也認可他的工作，但就是不給漲工資。這個行業的特性就是這樣，很難在一個工程結束之前給你不一樣的待遇。即使你表現得再好，也是之前談好的待遇，除非你換一個工地或是換一個老闆。
換工作，葉少洋暫時沒有想過，畢竟所有的本事都是在這裡學的，如果現在自己認為自己可以了就想要單飛，總是會有不妥之處。無論在什麼樣的環境下，人都要有一顆感恩的心，要清楚地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只有足夠了解自己，才能混到一口飯吃。這一點在各個行業裡都很重要，也許你會因為一時投機取巧獲得所謂的機緣，但是你看那些人，有幾個是可以長久地走下去呢？
多次提出漲工資被拒的葉少洋，現在也終於想明白了，在這個工地裡，漲薪水無異於天方夜譚。說他終於明白，倒不如說他終於決定放棄，每一次的嘗試無非就是抱著僥倖心理而已，萬一要是答應了呢。但現實是殘酷的，不會照顧他的任何想法，有些潛在的規矩，他總是難以逾越。當一個人處在不可能的環境裡，又想達到自己的目的，那麼只有變通這一條路可走。現在他不光只看眼前，也想到了以後，即使是在工地討生活，也要做到極致。
在這個工地裡，老程被他關注了很久。除了老闆以外，他是唯一一個不需要幹活的人。每天帶著一個安全帽，拿著一卷圖紙，四處“閒逛”。在葉少洋看來，他的工作就是說話，雖然和大家一樣都離不開工地，但是他只要將任務佈置下去，然後定時巡視幾次，工作就完成了。每天下班之前，拿著那捲圖紙對今天所有人完成的工作進行核對，確認沒有什麼紕漏，然後宣佈下班。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每天的工資是葉少洋的三倍，一個心高氣傲的小夥子，內心怎麼能平衡的了呢？
隨著接觸時間長了，加上自己逐漸融入到這個行業裡，葉少洋便不再這麼想了。當然這不重要，他現在看待事物，總是要經歷這兩個階段，心性的成長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以前葉少洋也知道賺錢，現在有了思雅，他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賺到大錢。在這個工地裡，以鋼筋工的收入來說，老程是最高的。他忽然間明白一個道理，不是說你能幹活就一定可以得到高額的回報，也不是說你付出得多，就一定是有等額的價值。
如果這個工地沒了他，或者沒有他們的隊伍，一樣會有新的人員頂替上來。也許今天走了，新來的人明天就可以上工，並不是渲染效果，而是一個事實。但是，如果老程走了，那麼這個工地的鋼筋工將會放假。他一個人決定著任務的進度，誰也不能替代他，這就是他的價值，這也是他拿著比別人高出一倍薪水的原因。當你的位置不可被替代時，你真的不用擔心賺錢的問題，因為你本身就等於錢。
葉少洋現在雖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大工，但是他和所有人一樣，隨時都都可以被替換掉，所以即使他的工作非常出色，但就是不給他漲工資。工地裡討生活算是這個社會最底層的工作，對於一個行動正常的人來說，幾乎不存在門檻兒，勞動力永遠是供大於求的關係裡，哪裡存在自主想法。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命運將你放在這個位置上，並不是讓你自怨自艾地感嘆人生的不公，而是要你做出改變，突破自我。
曾經他嘗試過，和老程提出想要學習看圖，但是被嚴厲地拒絕了。這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教會一個徒弟相當於餓死師傅。現在早已經不是那個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年代了，不能對別人要求太高。無奈只有自己閒暇時間，偷偷地瞄上幾眼，不懂的可以問姐夫，或者自己查閱資料。就這樣，經過一個月的時間，葉少洋對於專案的設計圖紙，也算是一知半解吧，雖然無法安排活計，但是卻也明白大概，哪裡有錯倒是可以看出來了。
太陽就要下山了，平日裡大家都已經進入了閒聊模式，雖然手上的活計不會停止，但是卻也不會讓自己特別忙碌。今天是個例外，他們所在的這一棟樓要封頂了，鋼筋工的任務今天務必要結束，所以為了不佔用下班的時間，只好加快自己的幹活速度。每個人都汗流浹背地做著事情，即使自己的工作完成了，也要到其他隊伍幫忙。活計擺在那裡，大家都知道，如果完不成今天不可能下班，所以人們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團結。
終於，在下班時間到來之際，完成了封頂任務。一個樓宇封頂之後，意味著人們將要獲得短暫的休息，等待他們的是兩天假期。雖然休息是沒有錢賺的，其他人可能不太滿意，但是葉少洋除外。他一直期待著假期的來臨，這樣就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算是出去玩玩，也比呆在工地裡強。勞逸結合就是葉少洋給自己消極怠工找的理由，事實上，他也的確需要一些時間，來讓自己接觸其他的事物，這對於他的成長是必不可少的。
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後草草地結束了晚餐，回到宿舍便舒服地窩在了床上。也許是因為思雅不在的原因，這幾天覺得食堂裡的飯沒有以前那麼香了，換了幾個菜也依舊是那樣索然無味。已經習慣了每天打飯時和思雅眉來眼去，現在看不見自己喜歡的人了，所以對於飯菜的要求有些高了吧。思雅已經離開三天了，走的時候都沒有和葉少洋見面告別，只是發了一個資訊給他，告訴他自己回老家幾天，有些事情要處理，便離開了。
當葉少洋看到資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趕緊追問原因，可是思雅的回覆總是斷斷續續的，經過幾天的溝通，大概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前幾天思雅接到父母的電話，說孩子想媽媽了，要她回去待幾天。對於孩子的病情，醫生有了新的建議，也需要她回去參考一下。所以她來不及和葉少洋告別，只能匆匆地買了車票，奔向回家的旅程。對此葉少洋很無奈，但是也很理解，畢竟知道了思雅的過去，自己選擇接受她，就一定會接受她的全部。
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和思雅約會，對於思雅的暫時離去，葉少洋有些不太適應。在她離開的這幾天裡，葉少洋每晚依舊會一個人走在那條小路上，看著那些隨處可見的情侶，做著親密的動作，他不自覺地想起了思雅。喜歡一個人到極致的時候，總是想拼命地找到她的影子，即使不在身邊，但也要倔強地堅持己見，彷彿從未離去一樣。處在蜜戀期的情侶，總是難捨難分，對於愛情的分寸難以把握，把對彼此的佔有慾發揮到了極致。
雖然葉少洋並不在意思雅的過去，但是聽到她回去的事情，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有些話說出來很簡單，但是想要做好卻很不容易。就像他現在這樣，能接受思雅的過去和她所帶來的一切，但是內心中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作祟一樣，讓他不願意想著思雅回去以後的日子，總想著她快些回來。在葉少洋看來，只有思雅在自己的身邊，才能不被那些煩惱所傷害，不會再次被過去的回憶所折磨。
在剛剛得到思雅回家的訊息時，他很擔心，想要立刻買票追她而去。但是被思雅拒絕了，感動的同時思雅十分清楚，現在還不是帶這個小男人回家的時候，他們需要等。葉少洋始終在追問一個問題：現在我能做什麼？但是思雅卻沒有給出任何答案，只是一句：等我回來。簡短的幾個字包含了太多的含義，對葉少洋的信任和依賴在字裡行間流露著，同時也在告訴他一個事實：對於我現在的事情，你什麼忙也幫不上。
事實的確如此，思雅這麼說完全是為了照顧他的感受，這次回老家是處理孩子的事情，喜憂參半。電話裡雖然並沒有說得太清楚，但是思雅卻可以猜想到，結果不是很樂觀，如果是好訊息，父母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她結果，而不是模稜兩可的表述，讓她先回去再說。被愛情包裹的思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和幸福，甚至讓她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她什麼都可以放下了，但除了孩子。
自己坐在車廂裡看著外面的風景呼嘯而過，思雅開始回想起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事情。一切都像是夢境一般在腦海裡迴圈往復，即使小男人對自己說了真心話，但依舊感覺是那麼不真實。也許經歷這次短暫的分開，對她來說是好事，她可以仔細想一想未來。愛情固然是甜蜜的，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被疼愛呢？小男人現在並沒有考慮那麼多，認為喜歡就一定要在一起，但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不得不讓思雅再三考慮：柴米油鹽。
看似很平淡，但是這是所有愛情成熟以後的必經之路。激情過後就是生活的瑣碎，誰家也離不開柴米油鹽這四個字。自己的孩子需要鉅額的費用來維持生命，在找到配型的骨髓之前，也許還能給她一些時間做準備，即使是這樣，她也有點支撐不住了，更不要提後面手術費用和術後恢復所產生的花費。這些她都要考慮，真到捉襟見肘的時候該怎麼辦？伸手找小男人要錢嗎？她相信葉少洋一定會給，會幫她，但問題是小男人自己也不過剛剛成年，哪裡來的積蓄支援她呢？
思雅再次患得患失起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耽誤葉少洋，她就是個拖油瓶一樣，和葉少洋在一起完全是拖累她。那應該怎麼辦呢？離開他？想到這裡思雅內心就一陣疼痛，一時間也不清楚到底該怎麼辦了。原本以為將所有的事情說開，迎來的便是無限幸福時光，但現在看來，解決了一個問題以後，新的問題再次出現，依舊是橫亙在兩人之間的一座大山，高不可攀，不可逾越。各種複雜的情緒，伴隨著轟鳴的列車，陪伴著思雅一路前行而去。
葉少洋除了在電話裡表達了自己對她的關心和在乎以外，他也十分清楚，現在的自己什麼也幹不了。一時間葉少洋有種挫敗感，自己喜歡的人承受了太多太多，有心想要去幫忙分擔一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只能站腳助威喊加油，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這更加堅定了他要賺大錢的念頭，今天他所面臨的所有問題，其根本所在就是錢，有了錢都能解決。但賺錢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決的，既然現在解決不了，那就先不要想了，做好當下的每一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一時間他又心疼起了思雅姐，這個女人承受了太多太多，命運為什麼要如此捉弄一個人呢？給了她男人卻不懂得疼愛她，給了她一個家卻難以感受到半點溫馨，給了她一個女兒卻身患重疾。命運多舛的思雅，能夠一路支援到現在實屬不易，美麗的外表下有顆堅強的心。都說與命運抗爭，但是當你去做的時候你就能發現它有多難。誰不想讓自己幸福完整地過完一生？如果可以，誰願意讓自己活成勵志的典範？那些滿含哲學的話語，總是道不盡的世間滄桑。
是生活的無奈，是命運的安排，導致了每個人的人生絢麗多彩。但是每道彩虹的背後，總是要經歷狂風暴雨的洗禮。我們在欣賞別人耀眼的光芒時，總是會忽略別人背後的付出，和他們內心深處的傷疤。好似自帶光環一般，天生就該如此，成功的人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們異於常人的身份。如果你也這麼想，那就太過荒謬了，事實上，真正的強者總是崛起於苦難之中。每一個輝煌的背後，總會有一段漫長的時光，讓他流盡了所有的眼淚，受夠了所有的委屈，體會到撕裂自己的疼痛之後，才能等來破而後立的化繭成蝶。
只是思雅姐姐最終會破繭成蝶嗎？結婚到現在她依舊是處在泥濘的沼澤之中，至今沒有讓自己脫身。這麼多的事情壓在她的心底，會不會讓她就此沉淪下去呢。要知道雖然在精神世界裡，思雅的心結全部開啟，但是現實生活中，那些需要解決的問題一樣都沒有減少，而且是迫在眉睫。這一刻的葉少洋帶上了些許自責，為不能分擔思雅姐的困難而感到自責。希望姐姐此行，一切順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