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蝴蝶因果 羅睺遺害
“蓬萊島，紫府洲，便是初入仙道之人，亦是法器傍身，渾身珠光寶氣。”
“方才那兩道聲音的主人，依其道韻判斷，至少也是人仙之境，在此地竟連淨水都無處尋覓……”東西方如此懸殊的差距，令六耳獼猴心中越發的不是滋味。
許久，一陣夾雜著魔氣的狂嘯之風捲過，捲起漫天黃沙，將最後的殘跡也徹底掩埋。
六耳獼猴輕嘆一聲，收斂心緒，繼續向須彌山主峰潛行而去。
……
此後不過百年光陰。
六耳獼猴便抵達了須彌山腳下。
這多虧了造化玉牒殘片傳送時，直接將他送到了西方大陸的中央地域，而非邊緣僻壤。
須彌山，身為西方大陸之祖脈核心，萬山之源，本是一處鍾靈毓秀，不下於東方任何仙島的無上修行聖地。
但歷經三族大戰、道魔爭霸，尤其是羅睺敗亡自爆後，如今已是千瘡百孔，靈脈斷折。
一眼望去，山體傾頹，焦土遍野，靈機晦暗，幾與廢墟無異。
六耳獼猴一路潛行入山。
沿途所見，唯有些許新近栽種、稀疏散佈、靈光微弱的下品靈根，在艱難汲取著稀薄到近乎於無的靈氣，掙扎求存。
景象雖比之外界那徹底的死寂荒漠稍好一些，卻也依舊是滿目瘡痍，生機寥落。
“咳咳咳……”
一陣微弱而急促，夾雜著痛苦與絕望的咳嗽聲，自不遠處一個被亂石半掩的殘破洞窟中傳出，引起了六耳獼猴的注意。
他悄然靠近，步入洞窟深處。
見得是一名青年癱臥於地。
其衣衫襤褸，骨瘦如柴，面如金紙，氣若游絲，乾裂的嘴唇佈滿血痕，胸膛起伏微不可察。
已是命懸一線。
六耳獼猴隱於斗篷之下，靜靜看著這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的青年，心中那份源自前世的憐憫，與今洪荒求生者的淡漠激烈交織著。
“罷了，今日便結此一緣，縱有因果，也由我一人承擔！”
良久，眼見青年眸光瀕臨渙散，生機即將斷絕，六耳獼猴嘆息一聲，將玉片壓在斗篷之上，隨即解除了隱匿。
青年本源枯竭，神魂將散，恍惚間見身前突兀現出一隻金毛猴子，心下一驚，欲要掙扎，卻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已失去。
六耳獼猴輕聲道：“毋須驚慌，吾非惡類，途徑此地，不忍見你殞命，特來相助。”
出言安撫了一句後，他運轉九轉玄功，一道精純平和的玄功法力如涓涓細流，徐徐渡入青年近乎乾涸的經脈，護住其心脈本源。
待青年臉上稍稍恢復一絲血色，六耳獼猴方才施展玄功記載的醫道法術——《驅雜複本》。
此法核心，在於先行驅逐侵入傷者體內的異種外力，再助其修復本源。
青年重傷若此，體內必有魔氣或其他異力盤踞，若貿然療傷，恐引動異力反噬，加速其亡。
隨著道術施展，絲絲縷縷的黑煙魔氣自青年四肢百骸被逼出。
而後如有靈性般向六耳獼猴纏來。
他眼中寒芒一閃，一手維持治療，另一手並指如劍，九轉玄功之力吞吐，將魔氣盡數絞碎湮滅。
……
時光悄然流逝，隨著體內異種法力被逐漸清除，青年渾濁的雙目漸漸恢復了幾分清明。
他強提一口氣，拱手道：“拜……拜謝道友救命之恩！”
六耳獼猴凝眉道：“心神守一，不可妄動。”
……
如此又是數十年過去，青年體內異力總算驅逐殆盡。
隨後，六耳獼猴指尖噴湧出充滿生機的九轉玄功法力，進入青年體內。
法力細緻地溫養、接續著青年體內受損的經絡。
其破碎的五臟六腑在精純法力的滋養下，開始緩緩彌合，重現生機。
……
倏忽間，百年已過。
青年終是徹底脫離了性命之危，
六耳獼猴長長舒了一口氣。
依靠九轉玄功之神異，此番療傷，於他法力損耗不大，但心神的消耗卻是不小。
青年略作調息，隨即鄭重無比地俯身大拜：“晚輩藥師，拜謝前輩再造之恩！”
隨著傷勢好轉，他的神識也恢復敏銳，自然也察覺了六耳獼猴的修為勝過他。
而大道之上，達者為先，既然修為超過他，那麼不論年紀如何，六耳獼猴都是他的前輩。
“汝名藥師？”聞聽此言，六耳獼猴卻是驀然一怔。
他原以為，所救者不過是洪荒歷史中一介無名之輩。
不想，竟然是後世大名鼎鼎的東方淨琉璃世界教主，藥師琉璃佛。
思及此處，六耳獼猴眉頭緊鎖。
方才，青年身負重傷，已是奄奄一息，若不是遇上了他，定然是死路一條。
若按此理，那未來的藥師琉璃佛豈非“早已夭折”？
“莫非我所知洪荒歷史有誤？亦或……此子並非我所知的那位？”心念電轉間，六耳獼猴按下驚疑，對藥師問道：“汝因何重傷至此？”
藥師連忙答道：“稟前輩，弟子是被陷入狂暴的魔孽圍攻，方才重傷。”
“不知何故，自數百年前始，各地的魔孽便躁動異常，晚輩與諸位師兄弟外出降魔，不慎陷入重圍，傷亡慘重……”
“僅晚輩一人僥倖逃脫。”
“數百年前？”六耳獼猴心頭猛地一跳……那不正是他踏足西方大陸之時嗎？
聯想到蓬萊島與紫府洲的遭遇，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劃過他的腦海：西方魔孽暴動，根源……恐怕正是他隨身攜帶的這件黑色斗篷！
“如此說來……倒是說的通了，是因我之故，所以這藥師方才遭遇了原本歷史上未曾遭遇的困境。”想通此節，為驗證心中猜想，六耳獼猴決意再探問一番。
畢竟，驗證自己所知洪荒歷史是真是假，是他早就定下的目標。
“不知汝師承何處？”六耳獼猴故作淡然道。
藥師恭敬回道：“晚輩師承須彌山之主，準提道人。”
六耳獼猴心中大石落地。“這便對了。”
歷史並非不對，而是他自己，成了擾動歷史的那隻蝴蝶！
若非他身懷斗篷至此引來魔孽暴動，這未來的佛門大能，或許根本不會遭遇此劫。
六耳獼猴隨即道：“嗯，汝既已無礙，此事便了。”
“吾尚有要事待辦，不便久留。”
言罷，不待藥師開口，六耳獼猴身形微動，握玉披篷，身影如水紋般盪漾，瞬息間消失於洞窟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藥師望著空蕩蕩的洞窟，不由嘆道：“想不到，這世間竟當真有如此德行高深的有道真仙，施恩不圖報……”
……
離了藥師視線，六耳獼猴片刻不停，徑直遠離須彌山。
立於一片荒丘之上，他回望了一眼那殘破的山脈，心中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