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傷痕》註定難以持久!
他天天和同學們討論《高山》這篇小說,還有作者春風,沒成想今天在這遇上了。
“今日幸會。我早已聽聞您的筆名,今天終於能當面請教。”
劉振雲熱情地站起身,伸出胳膊越過桌面,再次和許躍新握手道。
許躍新也站起身,握完手示意他坐下:“大家都是朋友,用不著客氣。”
“嘿,那我繼續喊您許大哥了。”
劉振雲情緒高漲道,“許大哥,我想請教一下,您當初到底是在怎樣的心境下,寫出了《高山》這樣膾炙人口的作品?”
“就是想寫點兒不一樣的。”
許躍新微微一笑,言簡意賅道。
在他發表《高山下的花環》前,文壇《傷痕》當道,各大刊物上有很多和《傷痕》題材一致,情節大同小異的作品。
憑許躍新的筆力,發表一篇類似的東西完全易如反掌。
問題是他覺得,像《傷痕》這一類作品,註定難以擁有持久生命力。何況在題材大量雷同的情況下,跟風很難取得令人眼前一亮的成績。
正是因為如此,許躍新最後才選擇了《高山》,作為自己的首秀作品。
桌邊,王潮垠、陳健功、劉振雲三人聽到他的答覆後,隱隱察覺到其中的深意。
“刪繁就簡三秋樹,領異標新二月花。”
王潮垠微微頷首,語氣讚許道,“有《高山》這樣的作品在前引領創新,是咱們國家近兩年文學發展形勢一片大好的重要因素。”
“總不能一開啟雜誌、報紙,上邊都是《傷痕》啊。”
身為編輯組長,他這句話的傾向性很明顯,引起了在座所有人共鳴。
“《傷痕》發表後,和它類似的小說實在是太多了。”
陳健功語氣凝重道,“王組長,您覺得呢?”
“頗有同感。”
王潮垠苦笑道,“我現在收到每收到十篇投稿,裡邊至少有八篇是傷痕文學。”
“不是我說,其中一些的文學性著實堪憂,過度沉浸於個人情感表達,整體風格過於沉悶陰暗。”
“偏偏不少刊物還喜歡刊登這種。”
劉振雲弱弱地發出疑問:“這樣的情況會長久嗎?”
陳健功“嘶”地一聲,陷入了思考。
儘管陳健功和王潮垠觀點一致,認為傷痕文學過於氾濫,存在諸多毛病,不過他還無法確認這種情況能持續多久。
也許人家偏偏能繁榮上個幾十年呢?
就像唐朝的韓愈一樣,後人稱讚他是文起八代之衰。而這也意味著……在這中間,全國的文學事業足足衰弱了八個朝代。
有鑑於此,陳健功心裡也很沒有底,無法給出答案。
這時許躍新作出了表態。
“再過兩三年,傷痕文學的潮就該退了。”
許躍新無比篤定道,“從本質上來說,它就是一種缺少長久生命力的文學。”
經他一提點,王潮垠想起上次的採訪:“我記得你在記者同志面前說過這話……”
“嗯,我至今仍是這個觀點。”
許躍新面沉如水,有條不紊地分析道,“隨著咱們國家經濟的快速增長,越來越多人會把注意力集中到社會發展中取得的新成就,以及發展中出現的新問題上。”
“像《傷痕》那樣的小說,通篇都是過去時代引發的個人情緒,與時代脫節,能獲得的共鳴只會越來越少。”
“讀者不愛看,它最後自然就消亡了。”
增長、發展……
這兩個詞就像一記重錘,敲在了在座每個人的心臟上。
文學,和社會的變遷之間終究密不可分。
正如許躍新所說,與時代脫節的文學,最終的命運只會是被大眾拋棄。
那麼問題來了……在接下來的新時代中,又有哪些型別的文學題材能夠引領風騷?
王潮垠、陳健功還有劉振雲很案。
“那個,許大哥,請問今後兩年,您比較看好哪些題材?”
劉振雲虛心請教道,他很想和麵前的許躍新、陳健功一樣,拿出過硬的作品,從而在文壇擁有一席之地。
“改革開放文學,這是個必定經久不衰的題材。”
“去年開完大會以來,社會各個方面的面貌煥然一新,從農村到城市,從田間到工廠,到黨政機關,都出現了許多可喜變化。”
“隨著改革開放不斷推進,社會上類似的進步還會越來越多。隨便抓住某一個方面作為題材,都有寫出好作品的可能。”
許躍新不假思索道。
從70年代末的經典作品《喬廠長上任記》,乃至於後世的《人民的名義》,都屬於廣義上的改革開放文學範疇。
只要肯在這一題材上下功夫,出成績的希望就很大。
“嗯嗯,謝謝許大哥,您的觀點確實鞭辟入裡。”
“我得好好記一下。”
劉振雲反覆回味許躍新剛才的指點,用心揣摩道。
“我同意老許的觀點。”
陳健功語氣贊同道,“除了改開文學呢?你在其他方面還有沒有看好的題材。”
“歷史題材。我們國家有5000年曆史,中間值得寫的朝代、人物數不勝數。”
許躍新胸有成竹道,“再進一步細化探討,最有寫頭的還是漢、唐、明三個持續時間長的大一統王朝。”
“而且從本質上來說,歷史屬於文化的範疇。物質繁榮後,相應對文化的需求就會增多,從而增加社會上對優秀歷史題材作品的需求,為本題材文學作品提供現實發展土壤。”
“老許講得在理,歷史題材是座富礦。”
陳健功聽罷沉吟道,“只等著我們去發掘、開採。”
王潮垠則陷入若有所思中。
歷史題材?
經他這麼一說,的確是前景廣闊,大有可為啊。
和陳健功、劉振雲一樣,王潮垠全程認真聽著許躍新在分析,至此感覺腦海中有什麼被點亮了。
前些年,許多歷史人物、王朝都成了被破除的物件,作者們一度對歷史題材噤若寒蟬,不敢觸及。
還有什麼,比一個空白了十幾年的領域更加富有開拓空間?
許躍新很有眼光啊!
王潮垠振奮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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