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地道聖人
“哼。”
后土冷笑。
“妖族聖人，也會憐憫冤魂？”
“這血海中的冤魂，有一半，是你妖族屠戮我巫族兒郎所化！”
“那另一半呢？”
女媧反問。
“另一半，是你巫族殺戮的妖族，以及被你們波及的無辜生靈。”
“冤冤相報，何時是頭？”
后土沉默了。
她無法反駁。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
女媧攤開手。
那滴被造化之氣包裹的“本源之血”，緩緩飄向后土。
后土本能地想要拒絕。
但當那滴血靠近的瞬間，她體內的祖巫血脈，竟然發出了一聲渴望的轟鳴。
那是源自本源的共鳴。
那是超越了盤古精血的，更高層次的呼喚。
后土顫抖著手，接過了那滴血。
神念探入。
“轟！”
她的腦海中，彷彿炸開了一道驚雷。
她看到了一幅畫面。
一個巨大的輪盤，緩緩轉動。
輪盤之上，分列六道。
天神道、人間道、修羅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
生靈死後，魂魄入輪盤，洗去前塵，重獲新生。
生生不息，迴圈往復。
這……就是輪迴！
后土的身體劇烈顫抖。
兩行清淚，從她眼中流下。
她終於明白了。
她一直尋找的，一直困擾她的，一直呼喚她的，就是這個！
輪迴！
只有輪迴，才能消弭這世間的怨氣。
只有輪迴，才能給眾生一個歸宿。
“這是……誰給你的？”
后土抬起頭，看著女媧，有些激動。
她知道，女媧修的是造化之道，絕不可能悟出如此深邃的輪迴至理。
“一個……不想看到世界毀滅的人。”
女媧沒有說出獨孤敗天的名字。
這是獨孤敗天的囑託。
現在的他，還不能暴露在巫族的視野中。
“他還讓我告訴你一件事。”
“百年之內，東海之濱，夸父將死。”
后土神色一凜。
夸父，是她部落中最頂尖的大巫，也是她最看重的後輩。
“這也是那個人的預言？”
“是。”
“我憑什麼信他？”
“憑這滴血。”
女媧指了指后土手中的本源之血。
“這滴血，能保你在化身輪迴之時，真靈不滅。”
“這是他對你的善意，也是他對這方天地的善意。”
后土看著手中的血。
她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那股力量。
那是一股，想要撐起天地的力量。
“我信了。”
后土輕嘆一口氣。
她將那滴血，按入眉心。
瞬間，一股溫潤的力量包裹住了她的真靈。
她看向女媧，深深一拜。
“多謝聖人指點。”
“此恩，后土銘記。”
“不論未來巫妖如何，這份因果，我接下了。”
女媧受了這一拜。
獨孤敗天的局，成了。
“去吧。”
“做你該做的事。”
女媧身形消散。
她沒有停留，也沒有干涉。
她只是作為一個引路人，完成了她的使命。
剩下的，是后土的舞臺。
也是歷史的必然。
后土轉身，面向血海。
她張開雙臂，擁抱這片汙穢的天地。
她的身體，開始燃燒。
祖巫真身顯化。
萬丈高的巨人，腳踏血海，頭頂蒼穹。
“天道在上！”
后土的聲音，傳遍洪荒。
“今有後土，感眾生疾苦，魂魄無依。”
“願以身化六道輪迴，補全天地之缺！”
“六道，立！”
“轟隆隆！”
整個洪荒世界，劇烈震動。
比之前獨孤敗天築基時的動靜，還要大上千倍萬倍。
天道有感。
無邊功德金雲，從九天之上垂落。
那是大道功德！
其量之大，甚至超過了女媧造人！
血海翻騰。
無數冤魂停止了哀嚎，他們仰望著那個燃燒的身影，眼中露出瞭解脫的神色。
后土的身體，徹底崩解。
化作了巨大的六道輪盤，緩緩沉入血海深處。
地府，現！
輪迴，出！
就在後土真靈即將消散的瞬間。
那一滴本源之血，猛地爆發出一道紫金色的光芒。
護住了她最後一點靈光。
功德金雲落下。
九成融入了新生的六道輪迴。
一成，落在了那點靈光之上。
靈光重聚。
化作一道身穿平天冠冕，手持生死簿的身影。
不再是祖巫后土。
而是地道聖人，平心娘娘！
“禮讚平心娘娘！”
血海之中，億萬冤魂齊齊下拜。
這一刻，洪荒眾生，無論巫妖，無論仙凡，皆心有所感，對著血海方向遙遙一拜。
這是大慈悲。
這是大功德。
……
媧皇宮。
女媧站在主殿前，看著天邊那漫天的功德金雲。
其中有一小團，分流而出，落入了媧皇宮。
那是屬於她的“指引”功德。
功德入體。
她之前對抗天罰受的傷，瞬間痊癒。
甚至，她的修為，真的如獨孤敗天所言，精進了一絲。
到了聖人這個境界，一絲精進，便是千難萬難。
獨孤敗天，沒有騙她。
她轉過頭，看向身後的獨孤敗天。
獨孤敗天站在那裡，神色平靜。
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你做到了。”女媧說道。
“是娘娘做到了。”獨孤敗天糾正道。
“沒有娘娘的信任和出面，后土不會信我，輪迴也不會這麼快出現。”
“接下來呢？”
女媧問道。
她現在對獨孤敗天的計劃，已經充滿了期待。
“接下來，就是等待。”
獨孤敗天看向東海的方向。
“等待夸父逐日。”
“等待那個預言的應驗。”
“那是巫妖量劫的導火索。”
“也是我們，真正入局的時刻。”
……
紫霄宮。
鴻鈞道祖再次睜眼。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后土化輪迴，這是天定大勢。
但時間，不對。
早了。
整整早了一個量劫。
而且，后土竟然沒死？
在原本的天道推演中，后土身化輪迴，祖巫精血盡失，真靈消散，只留下一道執念化作平心。
雖然也是聖人，但沒有了祖巫真身，也沒有了完整的自我意識，只是天道管理地府的傀儡。
可是現在。
平心娘娘身上，有著完整的真靈，有著獨立的意志。
甚至，還有一股讓他都看不透的神秘力量護持。
變數。
又是那個變數。
鴻鈞的目光，再次投向媧皇宮。
那個叫獨孤敗天的螻蟻。
他究竟做了什麼？
鴻鈞抬起手。
他想直接抹殺這個變數。
但就在他即將出手的瞬間。
他停住了。
因為他發現，隨著輪迴的提前建立，天道……竟然完善了一分。
原本有些不穩的天道法則，因為地道的補全，變得更加穩固。
這對合道的他來說，是有益的。
變數，帶來了益處？
鴻鈞陷入了沉思。
天道至公，亦至私。
只要對天道有利，變數，也可容忍。
“罷了。”
鴻鈞放下了手。
“且看你能翻起多大浪花。”
“若你真能補全天道，饒你一命又何妨。”
“但若你敢亂我大計……”
鴻鈞眼中殺機一閃。
“定斬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