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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誰的玉牌

根據刺客的記憶,此次春狩的紮營地就在山谷東面,她方才借星辰辨過方位,選中向東的山道一路疾行,終於在精疲力竭時看到一片火光。

此時天已全黑,山下的火光猶如一片耀眼的雲海,翻滾著照亮了半邊天。

火光之中,重重營帳連綿不絕,人言馬嘶錯雜喧闐,方桐歇了口氣,跑到營地邊上,鑽過柵欄,四下觀望。

她一路上都在思考,該把玉牌交給誰?

這塊玉牌雕工精細,足見價值不菲,若有人見它被一隻貓叼走,或許能猜到玉牌的主人出了意外。

但若隨便找個人,萬一對方不當回事,她這趟路就白跑了。

方桐側耳傾聽,只聞附近的人聲中夾雜著女子的說笑,應是此次春狩同行的女眷。

同為女子,方桐知道該如何引起她們的注意,當下叼著玉牌就往女聲聚集處跑去。

還未靠近營帳,一陣激烈的踢踏聲傳來,方桐耳後疾風颯響。

她本能地往旁一滾,就見疾馳的馬蹄從身旁踏過,若非躲得及時,她早在蹄下變成肉泥。

“何人在營中縱馬?”

一聲女子的清斥響起,前方的烈馬被逼停。

幾名侍女手持長戟,攔住馬頭。

馬上之人怒道:“我是平王!”

領頭的侍女不卑不亢:“平王殿下,此處為太子妃營帳,還請速離。”

“本王趕路,滾開!”平王揚起馬鞭,朝女侍衛兜頭抽下。

“住手!”又是一聲清喝,附近營帳中走出一人。

來人同樣是名女子,身材高挑,上著淡紫羅衫,腰繫聯珠紋樣的鬱金石榴間色裙,容色清麗,氣度非凡。

她快步上前,冷道:“營中不得縱馬,此乃春狩歷來規矩,平王殿下若是不知,不如去陛下面前講講道理。”

馬上的男子揚鞭在空中虛晃一圈,哼了聲:“本王正要去見陛下。”

“那就請平王下馬。”紫衫女子毫不退讓,“否則即便陛下不究,讓御史知道,也會參你一本。”

平王看她一眼:“太子妃好大的口氣。”

他甩蹬下馬:“行,本王見陛下正有要事,就看御史知道後,到底參誰。”

說完,他丟下馬,甩袖而去。

方桐在旁聽著幾人言語,當她聽到馬上之人自稱平王,不禁心中一凜。

她所穿成的刺客,此行目標正是平王。

當朝皇子成年後多已封王,這位平王正是六皇子,名叫封無窮。

刺客們奉命刺殺平王,不知僱主是誰,至少方桐穿成的這位刺客一定不知。

說起她穿成的這名刺客,也是讓她頭疼,此人沒有名姓,只有一個代號:丙七。

丙七是孤女,自幼入殺手組織白鳥閣受訓,武藝平平,勝在聽話,每次出任務都像一個添頭。

正因如此,她在白鳥閣就似一個邊緣人物,從未與誰深交,更無一個朋友。

方桐想從對方記憶中找些有用的東西參考,翻了一通,收穫無幾。

不過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救人更要緊。

她見太子妃不怵平王威風,又在平王走後,向侍女們好言寬慰,料想對方是個有主見且講理之人。

她當即吐掉嘴裡的玉牌,用爪子扒拉了幾下,將繫著玉牌的細繩套在自己脖子上。

她胸前垂著玉牌,朝前方的太子妃跑去。

小貓身子矮小,跑動時玉牌磕在地上,拖得一路叮哩哐啷,很快引起帳外幾人的注意。

太子妃轉過身,看見地上跌跌撞撞的小貓,緊繃的面色一緩,眼中漾起一抹熾熱的神采。

“狸奴?”

她蹲下身,任由裙襬掃過塵土,熱切地朝方桐伸手:“小狸奴,快過來。”

方桐抖抖鬍鬚,太子妃方才與平王說話,語氣嚴厲,此刻卻像憋細了嗓子,既柔且媚,生生讓她聽出一絲討好。

身為曾經養過貓的貓奴,方桐對這反應再熟悉不過,她只有想擼貓的時候才會如此諂媚。

方桐縱身一躍,跳上太子妃膝蓋。

“呀!”太子妃驚叫一聲,合手抱住她,“我的小乖乖,你從哪兒來的?瞧這小臉兒,還沒斷奶吧?你娘呢?”

她連聲說著,環住小貓柔軟的身子,愛憐地輕揉了幾下:“這是什麼?讓我瞧瞧。”

她挑起方桐頸間的玉牌瞧了眼,臉色遽變。

“這是十二的玉牌?”

太子妃自言自語,眼中浮現出一絲難以置信。

方桐聽她一語道出玉牌來歷,心中一喜,看來她歪打正著找對人了。

她朝太子妃喵嗚了兩聲,只恨自己不能講話。

話說回來,就算能講,她也不敢說,一隻口吐人言的小貓,還不被人當成妖怪燒死?

“時月。”

一聲輕喚響起,一名清俊男子輕裘緩帶,自前方款款而來。

附近之人見了他,紛紛行禮:“太子殿下。”

太子抬手讓眾人免禮,來到太子妃跟前:“時月,聽說剛才平王在這邊吵鬧,你沒事吧?”

“沒事,”秦時月抱著小貓起身,“雲兮,你看這個。”

她將方桐脖子上的玉牌取下,遞給封雲兮:“這像是十二的玉牌。”

封雲兮接過玉牌,藉著火光仔細端詳:“是,今年除夕宴上,陛下給我們每人賜了一塊玉牌,玉牌上的花紋各有不同,這塊祥雲玉牌正是給十二的。”

他看向秦時月懷中的小貓:“他的玉牌怎會在這隻貓身上?”

“我發現狸奴的時候,玉牌就掛在它脖子上。”秦時月道。

封雲兮微微皺眉:“十二為人素來縝密,此次春狩陛下也在,他怎會如此不小心將玉牌遺失?今日進山時,這塊玉牌還掛在他腰上,我方才過來的時候,聽說十二還未下山,難道……不,他身手高強,不會出事。”

“方才平王路過,聲稱他要去見陛下,我聽他的意思好像話裡有話,”秦時月道,“如今天色已晚,十二不是那麼不著調的人,他遲遲未歸,恐怕有事。”

“傍晚山裡是有些動靜,”封雲兮沉吟,“我這就派人上山。”

話音未落,就見秦時月懷裡的小貓伸出爪子,勾住他指間垂下的細繩,將那塊玉牌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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