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閻叔澤啊閻叔澤,今時不同往日了
神農謙手忙腳亂地將東西塞回藥箱,沈靜儀幾人都愣在原地。
這是急著收拾東西要走?
閻老夫人的眼睛,難道真的徹底沒救了?
他背上藥箱,抬頭時臉上還帶著幾分窘迫,嘿嘿一笑:
“不好意思啊,剛才情緒有點上頭。我這就回去配解藥,老夫人您放心,您的眼睛,一定能再看見!”
這話入耳,閻老夫人緊繃的眉梢緩緩舒展,原本滿是擔憂的臉色褪去大半,聲音裡藏著幾分期待:
“真的?”
“不過……”
神農謙話鋒一轉,語氣沉了沉,“瞎眼散的解藥配方,醫書上壓根沒有,只能靠我慢慢摸索。這時間……說不準,短則幾日,長則可能要幾年。”
閻老夫人卻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語氣堅定:“無礙,我等!”
她這身子骨,再熬個幾年不算什麼,只要能重見光明,能好好看看璟深、靜儀、昭震、安寶還有那個死老頭子……
就算是拼了這條老命,也願意!
“只是這陣子,得勞煩老夫人您試藥,說不定會出現些副作用。但您放心,有我在,不會出大問題!”
沈靜儀瞬間懂了。
要治好孃的眼睛,娘就得成神農謙的實驗小白鼠。她心頭一緊,連忙挽住閻老夫人的胳膊,聲音帶著擔憂:
“娘……”
閻老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
“靜儀,別怕,娘都不怕。只要一想到能再看見你們,就算是死,娘也不怕……”
“其實……還有個法子。”神農謙突然開口。
秀姐一聽,當即激動地往前湊了湊,追問道:“什麼法子?”只要能治好小姐,別說費些力氣,就算是要挖她的眼珠子,她也心甘情願。
都怪她當初沒看好小姐,才讓賊人鑽了空子,不然哪會給對方下毒的機會,害得自家小姐遭這份罪!
“前陣子我給蘇小姐看診,她遇著一位高人。那高人本事極大,輕輕鬆鬆就把她身上的寒陰之氣驅走了,醫術定然頂尖。
要是能找到這位高人,跟我一起研製解藥,這事肯定能事半功倍。”
“只是,蘇小姐也不知高人是誰……”
他那天不是沒問過蘇婉清高人是誰,可對方只說不知道。
這些年他遊歷全國問診,從沒見過這般厲害的人物,如今竟在滬上遇上了,心裡早就想著要見一面。
這事蘇婉清跟沈靜儀提過,沈靜儀自然知道神農謙說的是誰。
可安寶那兩歲的奶娃娃,哪有什麼高超醫術?想必他口中的“寒陰之氣”,就是小傢伙說的“黑乎乎”。
罷了,總不能跟神農謙說,你心心念唸的高人,就是剛才被你抱在懷裡的兩歲孩子吧?
這話要是說出口,任誰都會覺得她瘋了!
沈靜儀垂首作若有所思,片刻後,她緩緩抬眼,唇邊漾開一抹溫和卻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輕聲道:
“照這麼說,那便不好去尋了?”語氣裡帶著點試探……
神農謙聞言,臉上的期待勁兒瞬間弱了大半,他撓了撓頭,語氣也跟著鬆垮下來:
“嗯……那我先走了,回去再琢磨琢磨解藥的事,改日再來給老夫人複診。”
閻老夫人見他要走,連忙開口吩咐:“靜儀,快送送神農醫生!”
“誒,好!”
沈靜儀應得乾脆,隨即側身對著神農謙微微頷首,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語氣客氣又周到:
“神農醫生,這邊請。”
秀姐見沈靜儀和神農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院外,立馬轉身將臥房的門輕輕帶上,又仔細扣好門閂。
她面色凝重地走到桌邊,給閻老夫人倒了杯溫茶,雙手捧著遞過去,聲音比平時沉了些:
“小姐,您喝口茶潤潤喉……”
閻老夫人接過茶盞,淺淺抿了幾口,心裡的鬱結卻半點沒散,又滿臉憂心忡忡地將杯子放下,指尖無意識地攥起:
“秀啊!你說……到底會是誰,竟狠下心給我下毒呢?”
這話問出口,秀姐心裡先鬆了口氣。自家小姐待她親如姐妹,定然是信她的。
她接過閻老夫人遞迴的茶盅,輕輕放在桌上,隨即坐回床邊,伸手緊緊握住對方微涼的手,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開口:
“小姐……您說,會不會是閻老太君啊?”
聽到這話,閻老夫人的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指尖微微收緊。
會是她嗎?
窗外的太陽漸漸下了山,留下一片火紅的晚霞。
紅玉小心翼翼地把安寶抱到小椅子上坐好,又照著小傢伙的吩咐,將閻昭震先前在花園裡挖來的土,一勺一勺倒進花盆裡。
“小小姐,土倒好啦,咱們要種什麼果子呀?”
她說著,雙手捧著個像小缸似的花盆,穩穩放到安寶面前。
閻昭震找的那隻小花盆實在太小,聽小小姐說要種“果果”,那花盆定然得夠大才成!
所以她轉頭就找李管家,換了個寬敞些的來。
旁邊的閻昭震,還捧著自己那隻小花盆,小嘴微微撅著:嗚嗚嗚~我的花盆被嫌棄啦!
安寶小手伸進口袋,摸出那粒小小的種子,輕輕埋進土裡,又扭頭朝著閻昭震奶聲奶氣喊:
“哥哥~叫(澆)水水?”
一聽這話,閻昭震的委屈瞬間煙消雲散,立馬笑出了小梨渦,脆生生應道:
“誒!好嘞!”
說著就屁顛屁顛跑去拿澆水壺,還在院子裡轉了圈,挑了個通風又能曬著太陽的角落,“紅玉姐姐,放這兒!”
紅玉先是看了眼滿臉雀躍的閻昭震,又低頭瞧了瞧一臉認真的安寶,性子實在軸得很,只盯著安寶問:
“小小姐,花盆放哪裡?”
她只聽小小姐的吩咐!
安寶小手一指閻昭震,吐字還有點不清:
“停哥哥噠!放辣裡叭!”
“誒!”紅玉應得乾脆,立馬端著花盆,往閻昭震指的角落挪去……
畫面一轉——
王家宅邸。
這王家是近十幾年靠著走私、放印子錢(放高利貸)等偏門生意發家的新晉暴發戶,雖攢下了萬貫家財,卻沒半點世家底蘊。
再看這宅子,裝修得極盡豪華奢靡,中式雕樑畫棟摻著西洋鎏金擺件,中不中洋不洋的,怎麼看都透著股彆扭勁兒。
客廳裡,五十六歲的王有才穿著一身金絲繡紋的長衫,外面套了件西式馬甲。
他挺著圓滾滾的大油肚,整個人半癱在義大利進口的牛皮沙發裡,姿態慵懶又張揚。
“哈哈哈!閻老頭居然吐血了?好!真是太好了!”他拍著大腿笑出聲,眼底滿是幸災樂禍。
王有才有錢,卻始終擠不進滬上的上流圈子。
以閻家為首的老牌世家,打心底裡瞧不上他這“暴發戶”出身,平日裡沒少明裡暗裡地輕視。
也正因如此,他最痛恨的就是閻家,總想著有朝一日能把閻家踩在腳下。
笑夠了,他臉色一沉,朝著不遠處喊:“老嚴,過來!”
嚴管家連忙快步上前,躬身待命:
“老爺,您吩咐。”
“去查!給我查清楚閻家那剛領養回來的小野種,到底是什麼路數!”
王有才手指敲著沙發扶手,語氣陰狠,“要是查不出東西來,就給我編!編得越難聽越好!”
“好的老爺!”嚴管家應聲領命。
王有才靠回沙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狠勁。
他就是要搞臭閻家的名聲,讓閻家在滬上徹底混不下去!到時候,閻家人就得跪著求他高抬貴手!
哈哈哈!
閻叔澤啊閻叔澤,今時不同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