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再做夢
狼凜還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那張清俊冷白的臉上已經沒了情緒,可眼神太安靜了,安靜得像深水湖底那點漩渦,壓著情緒,也藏著風暴。
白姝一見這架勢,立刻火速解釋:“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想換雄性,我也沒有覺得你帶不來快——”
她頓了一下,硬著頭皮改口:“我、我是說……你已經讓我很快樂了!”
……
空氣安靜了兩秒。
狼凜那雙狹長的眼微微眯起。
白姝頓時覺得自己這解釋,好像越描越黑。
狼凜盯著她看了兩秒,眼睫輕動,聲音低低地開口,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莫名的危險感:
“那你說的……‘已經讓我很快樂’,是哪一種?”
白姝:“……”
她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下,腦子瞬間宕機,耳朵“嗡”地一聲炸出一片空白。
她不是沒聽懂。
她是——不敢接話。
狼凜還沒靠近,可那一步不動的姿態,比任何逼近都更有壓迫力。
他那張俊美到不近人情的臉,此刻在陽光下看著不再冷白,而是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沉穩氣息,彷彿所有情緒都被他壓在眼底,只露出一絲審問的鉤子,慢慢往你心裡勾。
白姝乾笑兩聲,立刻扯話題:“我、我當然是說那種,日常的、精神層面的、比如你陪著我、救了我、這種感動……你懂的吧?”
狼凜微微往前一步:“不太懂。”
白姝:“……”
這小崽子今天怎麼突然開竅了?
她連連後退兩步,眼神開始飄:“真的沒有其他意思!我那是客套話,純屬誇你!沒有別的含義!”
白姝這邊正忙著心虛解釋,狼凜那雙好看到不行的眼還緊緊盯著她不放,氣氛都快曖昧得要滴水了——
結果下一秒——
“咚——!”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從旁邊窗框傳來,像是什麼東西被塞了進來。
白姝頭皮一緊,側頭一看——
那條紅黑相間、還纏著金屬尾鉤的鞭子,就這麼從窗戶縫裡探進了半截,穩穩掛在窗沿上,甩尾還在空氣中蕩了一圈。
“狐姝——你忘拿鞭子了!”
窗外鳥寧聲音洪亮,熱情依舊:“我讓那雄性等你到傍晚!你可別忘了來試一試!用完告訴我手感!”
白姝:“……”
狼凜:“……”
這回連窗外的風都安靜了。
白姝機械地轉回頭,對上狼凜那副面無表情的俊臉。
他一聲不吭,視線落在那根還在晃盪的鞭尾上,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白姝沉默了三秒,聲音艱難地開口:“……我發誓我真的沒有要用它的意思。”
狼凜一言不發,神情冷淡到極點。
他緩緩走到窗邊,身姿挺拔,背影冷峻得像一尊白玉雕像。
下一秒——
“唰!”
他抬手,手起一扔,那條晃盪在窗沿上的鞭子瞬間被他扔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乾脆利落的弧線,直接砸回了鳥寧那邊的藥棚。
遠處隱約傳來鳥寧的“咦?”聲,白姝都不敢抬頭確認。
她怔了一下,趕緊順著臺階誇道:“對對對,做得好!咱就不該留著那玩意兒,早該扔!”
她說完自己也心虛地一縮,偷偷觀察狼凜的神色,生怕他下一步把她一起扔出去。
可狼凜只是站在那,耳尖紅得厲害,神情卻沉著冷靜,像是做了件理所應當的事。
……
夜色深沉,屋外只有風穿過樹葉的沙沙聲。
白姝躺在榻上,一隻手抱著枕頭,整個人縮成一團,睜著眼對著黑漆漆的房梁發呆。
今天的事太多了。
被鳥寧害得社死也就罷了,狼凜還生氣了。
雖然最後她拼了演技才把小狼崽哄得稍微順點。
加上這新房間總覺得有點“靈澤餘悸”,白姝壓根沒指望今晚能睡著。
她閉上眼,只想稍微放空一下神經。
可她沒想到——就在眼皮一合上的那一瞬。
整個人像是被輕飄飄地拽進了另一個空間。
她睜眼,四周仍舊是熟悉的霧氣繚繞。
腳下,是一整片藍色的花海。
花朵盛放、妖異、絢爛,帶著一種詭異的安靜美感,而她正站在花海中央,衣襬被微風拂得飄起,身上彷彿有某種光亮隱隱浮現。
與此同時——
夢境之外,藥園中漸漸起霧。
白霧沿著山腳一點點瀰漫,先是爬過草莖,再是掠過藥田。
土壤開始輕輕鼓動,像是有什麼在慢慢甦醒。
下一刻,一株株原本安分沉睡的植物,竟像被某種氣息牽引,從泥土中破殼而出,緩慢地舒展枝葉。
而在藥園靠近山壁的角落——
那一株株靈澤幼苗,花苞輕輕顫動,朝著夢中之人所在的方向,微微傾斜了一寸。
而白姝身側的木椅上,狼凜始終沒有躺下。
他坐在那裡,並不是不睡覺,而是在想著什麼事。
可就在這時,空氣在某一刻,變得不同了。
一縷若有若無的花香從窗外飄進來,混著極淡的涼意,像是從遠方延伸而來的某種氣息,陌生,卻讓人心悸。
狼凜緩緩站起身,動作悄無聲息。
他眯起眼,朝窗外看了一眼。
夜風拂過,簾子晃了晃,一絲白霧正順著山腳往整片藥園瀰漫而來。
狼凜目光一頓。
他聞不到香氣,可體內某一處潛藏的知覺,像是被什麼東西微微牽動了——
一種熟悉,卻無法定位來源的“召喚感”。
他不動聲色地開啟門,腳步悄然踏出屋外,那雙冷白的眼眸在夜色中悄然泛出淡淡的光。
緊接著狼凜又下意識回頭看了屋裡一眼,白姝依舊睡著,眉眼安靜,呼吸綿長。
而白姝在夢裡跑得快瘋了。
她赤著腳,在那一望無際的藍色花海里狂奔。
一邊跑,一邊喊:“我明明把你扔了啊!你都不在我房間了,我怎麼還能夢到你啊?!”
她腳步踉蹌,繞過一叢泛著幽光的花叢,花瓣輕輕搖曳著,如同在回應她的情緒。
可回應她的不是安慰,而是四周花海像被抽絲般地合攏——
那是種來自夢境本身的“控制感”,她逃不出這片花的包圍。
白姝想哭了。
“誰來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她一邊喊,一邊瘋狂撥開眼前盛開的花枝,可那些藤蔓就像活的,順著她的胳膊輕輕纏了上來,不緊不慢,卻帶著一種粘人的執著。
白姝驚恐地拍開,繼續往前跑,淚都快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