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棄天
“還有什麼辦法？”
他不願意放棄，也不敢放棄，現在的放棄，等於宇宙的毀滅。
五行觀，炊煙裊裊，觀裡的人如同往常一樣生活，他們不知道末日正在快速降臨。
鍾安環顧四周。
這裡的四面八方，全是山，一重連著一重山。
“山？”
“十萬大山！”
忽然，他靈光一閃。
“第一任仙曾經化身為十萬大山，而後十萬大山破碎，山靈便落在了地球上的那些靈山上。”
那個時候，山裡的修士還去外界爭奪那些名山，而後將其納入到自己的體內世界裡。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那個時候，十萬大山，根本沒有按照名山來分配山靈，甚至一些小山頭都有了不錯的仙的靈。
“山靈，是第一任仙留下的，陸鋒體內也有，如果讓這些山靈重新聚集在陸鋒的體內……”
鍾安迅速看向棋盤。
他的眼前一亮，他看到了光輝。
他的棋子，落在了棋盤之上，剎那間，整盤棋似乎活了過來。
……
陸鋒咳血不已，他的傷勢太重了，那一方魔皇印，幾乎打掉了他所有的精氣神。
他看向蒼穹，天眼已經裂開，透過留在混沌的印記，他能夠從混沌俯瞰下去，看見了魂羽魔。
魂羽魔登天而上。
陸鋒焦急不已，混沌裡雖然有陳安平，可陳安平不可能發揮出魔皇時期的實力，因為他被混沌同化了。
混沌的力量不在於進攻，它無法自主的去進攻，除非經過漫長歲月演化出一些陣法。
隨著魂羽魔越來越接近天眼，陸鋒的心臟跳動得也越來越快。
“怎麼辦？”
陸鋒踉踉蹌蹌站了起來，胸口的血一直在往下滴著。
他靜靜的看向天際。
就在此時，體內的雲霧山發生震動。
雲霧山，散發著金光，一點點山靈聚集。
“怎麼回事，這是第一任仙留下的山靈……”
遠處，荒刀忽然一頓。
他提著骨刀，上面全是魔族的鮮血……
“恩？”
他發現，自己的體內世界裡的山，正在震鳴。
有一道聲音，在腦海裡迴響。
那是鍾安的聲音。
“諸位，借你們的山靈一用！”
一位位從地球上而來的修士，此時都聽到了這句話。
借用山靈？
能夠走到這一步，大部分此時都走到了幻滅境以上的境界，他們一瞬間就明白了鍾安的佈局。
山靈，來自於第一任仙。
陸鋒的體內也有山靈存在。
那麼如果將這些山靈全部聚集在一起，是否能夠讓第一任仙的力量，附著在陸鋒的身上？
“哼！”荒刀低哼一聲，有些不滿意，因為山靈已經在體內世界，一旦將山靈放出去，也會將自己的體內世界一些秘紋帶出去。
話雖如此，但他還是放出了自己的山靈。
陸鋒震動。
他感受到了一股股特殊的能量在匯聚，他的體內，雲霧山巔上，那一道山靈愈發的清晰。
“這是……第一任仙。”
陸鋒看到了自己體內的狀況，光芒處，有一道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但能夠感受到一股浩然正氣。
十萬大山重新匯聚，當年的仙再度出現。
陸鋒體內傷勢在恢復，他胸口的血被止住，他的眼神愈發的明亮。
這不僅僅是當年仙的力量，還有荒刀他們的力量，他們的感悟……
十萬大山，十萬山靈！
仙氣縱橫，那是極其特殊的力量，因為有兩股仙氣融合在了一起，驚天動地。
陸鋒一步邁出。
劍氣隨之而出。
魂羽魔猛然回頭，情急之下，他直接用手掌擋住了陸鋒的劍芒。
就在這一刻，他的瞳孔猛然一縮。
轟！
劍氣沖天。
如同一道月牙，照亮了一方虛空。
魂羽魔一步又一步的後退，每一腳都重重的踩在虛空之中。
“羅天霖！”
魂羽魔的聲音，浩浩蕩蕩傳開，似乎帶著怒氣。
“陰魂不散！”
因為，他感到了陸鋒實力再一次的提升，這種提升，已經讓他感受到了威脅。
魂羽魔停下身軀，他看著自己流血的手掌，伸出猩紅的滲透將鮮血舔入口中。
他離天眼，只有一步之遙，可再一次被人阻擋。
轟！
劍芒再現。
魂羽魔避開。
他看著陸鋒的劍氣，道：“羅天霖的仙氣，能夠讓你使用多久？十劍，還是二十劍？”
陸鋒沒有回答，滿是鮮血的臉上，只有平靜。
他不知道有多少劍，但只要還能戰鬥，那就一直戰鬥下去，他絕對不允許魂羽魔進入到混沌之中。
更何況，承天輪還在演化，如果能夠拖延住足夠的時間，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結局。
“不夠……”
鍾安皺眉。
確實不夠，哪怕加上第一任仙的力量，還是無法對魂羽魔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不夠嗎……”
血色的湖面之上，漫漫看著遠處的陸鋒。
莫瑗瑗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連忙拉住她的手：“你要幹嘛？”
她生怕漫漫像之前一樣，迴歸混沌。
“沒事，這一次我不會離開。”漫漫笑了笑。
她的身影緩緩浮現，她本來就是混沌的一道規則所化。
她可以代表混沌。
她的氣息，開始在全宇宙瀰漫，並非是因為強大，而是因為，她體內有這些規則所在。
漫漫淺笑著。
她的規則一道道裂開，因為有了陳安平，哪怕這些規則全部消失，也不會影響到這片宇宙。
規則裂開，漫漫的修為在燃燒。
劍崖之上，鍾安笑了起來。
“這樣，應該就夠了吧，透過混沌的規則，再透過第一任仙的氣息……”
第一任仙，畢竟是首位仙，在混沌之中佔據不可或缺的位置，加上漫漫所掌握的混沌規則。
接下來，就看鐘安的了。
他佈局，引導著自己這方的氣運。
眾生如棋！
鍾安藉助著羅天霖的仙氣和漫漫的混沌規則，以自己的道，將它們和棋子聯絡起來。
此時此刻，所有生靈，都能感受到宇宙危機的降臨。
無論是高階的修士文明，還是科技文明，亦或者動植物……
四周的草在搖曳，山石在震動。
打水人驚奇的看著這一切，他不在十方星，此刻卻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悸動。
他彷彿看到了那一場戰鬥。
那神山之上，陸鋒一劍劍刺出。
那神山之下，無數的鮮血和屍體，縱橫成河。
他感受到了一股召喚。
打水人半跪在地上。
面對著這場大戰，他無能為力，此時此刻，只能將自己的信念，寄託在陸鋒的身上。
五行觀內，村民們先是呆滯，而後同樣跪在了地上。
每一顆生命星球，哪怕僅僅是最簡單的生命，都感受到了號召。
“這是……”
莫關天閉上眼睛。
“好一盤大棋！”
他笑了。
天地為棋盤，眾生為棋。
這是鍾安的格局。
藉助著漫漫和仙的力量，他將整個宇宙，納入到棋盤之中，於是乎，每一個生命，都彼此有了聯絡。
同時，也讓他們看到了這裡發生的事情。
畢竟，這不是陸鋒一個人的戰鬥，也不是皇室的戰鬥，更不是地球、妖星和十方星的戰鬥。
這是整個宇宙的戰鬥。
眾生如棋，步步為營。
一股股信念在集合。
滴水成池。
池池成湖。
千湖成江。
萬川成海。
陸鋒是仙，他身上還有第一任仙的力量，更何況，漫漫和他的關係也相當密切。
所以，這些信念，都在朝著他的身上引導。
無數生靈的信念，那是一股怎樣的力量。
每一股信念，都帶著各自不同的烙印，他們的思想，他們的經歷，他們的喜怒哀樂……
承天輪在瘋狂吸收，這對於它而言，那是巨大的資訊。
創造一個簡單的混沌宇宙，這是必不可少的，因為這些是生靈。
若是沒有演化出生命，混沌宇宙也不可能存在。
陸鋒全身震動。
他的氣息越來越龐大，幾乎要和魂羽魔媲美。
“生靈的氣息！”魂羽魔滿臉駭然，他的聲音嘶啞。
他不再是和陸鋒戰鬥，而是和這一方宇宙所有的生靈戰鬥。
這在魔族看來，是不可思議的。
因為他們的混沌創造了魔族，但魔族想要毀滅混沌，因為他們熱愛戰爭，他們甚至不熱愛自身，更不熱愛同伴。
他們無時無刻，不想著毀滅一個個混沌，哪怕是自己的混沌，而後攫取強大的力量，再進入到下一個混沌之中。
所以，陳安平才會不喜。
所以，魔族才沒有對魂羽魔的信仰。
生存或者毀滅，都不過如此。
但陸鋒他們不同。
他們生來，不只是為了修煉，而是為了生活。
像婆婆，喜歡曬著太陽。
像莫關天，貪財好色。
像曲江杉，喜歡喝酒。
像漫漫，喜歡陸鋒。
像大白鵝，喜歡逗狗。
像風火，喜歡吃燒烤。
像陳安平，喜歡教書，喜歡寫字……
魂羽魔不瞭解這些，所以他才驚恐。
人類的恐懼，往往來自於對事物的未知。
而魂羽魔也同樣如此。
“我已經跨出半步，整個宇宙，都殺不死我！”魂羽魔全身紫黑色的魔紋，熊熊燃燒，化成一道皇座，要鎮壓陸鋒的生靈之力。
可是，此時此刻，陸鋒的身影愈發的高大。
承天輪飛出體外，確切的說，大部分的生靈之力，都被承天輪吸收。
陸鋒在引導承天輪，模仿這一方宇宙的混沌。
那一道道秘紋爆炸，越來越少，到了最後，只剩下一橫。
咚！
整個承天輪消失了，只剩下一橫。
重重的一橫，就連空間也承載不了，唯有陸鋒的氣息，才能承載。
“你踏出了那一步！！”端坐在皇座上的魂羽魔驚悚，帶著怒氣和嫉妒。
“還不曾……”
承天輪，已經具備了演化混沌宇宙的資格，可陸鋒說的沒錯，他還沒踏出。
這一橫，還沒爆炸。
這一橫，在他的劍上。
他還未出劍。
他沒有出劍，他在猶豫。
他終於明白，為何當年陳安平沒有踏出最後半步。
因為，一旦超脫，整個混沌宇宙，都容納不了自己。
因為自身便是混沌。
那麼只能離開故鄉，離開生育自己的混沌宇宙，進入到茫茫的未知之地。
只是，這猶豫，不過是持續了瞬間。
他回望這一方宇宙，他的目光，掠過很多人的身影，最後在漫漫和莫瑗瑗的身上多停頓了一秒。
“不要！陸鋒！”漫漫忽然喊道，她甚至有些後悔，她不知道陸鋒會直接走到這一步，她以為，只要走到門檻就行了。
陸鋒一笑。
他知道，宇宙生靈們，在等著自己這一劍。
他一直覺得自己不是英雄，沒有太多的俠義心腸，也沒有所謂的先天下之憂而憂的心。
英雄，總是早死的。
但他的身上，被寄託了太多的希望。
那些希望，如今全在這一劍裡。
劍，賤也。
陸鋒覺得，每個人都會活著自己討厭的樣子，這就是犯賤。
但這一劍，總是要踐的。
就好像一個按鈕放在那，就是為了讓人在有用的時候按下去。
這一劍，也是為了在這個時候刺出去。
於是，他刺出了這一劍。
魂羽魔的眼睛極通，當陸鋒刺出這一劍後，他便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的皇座被劈成了碎片。
他的魔紋被碾成了粉末。
他的臉色極其蒼白，他不斷後退，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在破碎，最後雙手失去了知覺。
他轉身想逃。
只要逃跑，他還有時間，定然能夠恢復。
可是，下一刻，一股巨大的爆炸，從身後傳來。
那一劍上有一橫。
那一橫，終於爆炸。
就像開天闢地，就像所有宇宙誕生的那樣。
一切，始於爆炸。
無聲無息的爆炸。
吞沒了魂羽魔的身影，吸收了他的能量，蒼穹之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那黑洞在極速擴充套件，大片大片的虛空塌陷。
這一方混沌宇宙，開始排擠。
因為，黑洞即將形成新的混沌宇宙，哪怕很弱小，可也不能呆在這裡了。
陸鋒眼前模糊一片，他直接被黑洞吞噬。
承天輪，誕生在他的體內。
承天輪化作新的混沌宇宙，那就意味著，陸鋒便是這座宇宙的主人。
他不能呆在這個世界，他同樣被這方宇宙排擠。
他努力回頭，卻看不到這裡的一切，好像自己和這宇宙的所有聯絡，都被切斷了。
就連光明，都難以進入他的眼中。
他不再屬於這裡。
可這裡還有屬於他的一切。
嗡！
四周，一片渾濁。
他能夠感受到，那來自新世界的氣息。
和混沌宇宙不同，十分誘人，像是要勾引他往前走去。
但他不願意。
他站在運毒山巔。
他站在亭子裡。
他看著石桌上的字。
一個“二”字，一個“人”字。
當年，他覺得漫漫是天，自己是人，所以這兩個字，難以寫在一起。
可現在他才明白。
他要寫的天，太過宏大。
天並非漫漫，而是自己。
混沌震動。
似乎有些明白陸鋒在想什麼，這是承天輪演化而出，可以說，陸鋒就是他的主人。
“抱歉。”陸鋒搖頭。
“雖然天很強大，但我始終喜歡當一個人。”
陸鋒伸出一根手指，他在虛空之中，寫下了一個“天”字……
“這天，送給你了。”
“天”字落在混沌之中。
因為混沌有了“天”，陸鋒便可以脫離。
他寧願捨棄這份機緣。
他脫離混沌，這個自己一劍創造出的新宇宙。
陳安平不願意跨出這一步，寧願死去。
陸鋒也不願意跨出這一步。
……
陸鋒回來了。
他捨棄了天，他沒有成為天。
他站在漫漫和莫瑗瑗的身邊，他對著自己的母親溫和的笑著。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漫漫道。
“大概，我還是比較適合曬曬太陽，喝喝茶，住在小院裡，過著一夫二妻的普通生活。”
“混蛋！”莫瑗瑗和漫漫同時哼了一聲。
只是下一秒，就被陸鋒一同抱住。
陸鋒覺得自己是挺混蛋的。
他畢竟不是天，只是一個人，一個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