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養份
我緩慢地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在一處海灘。
藍天，白雲，沙灘，海鷗，浪花。
“峰兒，快過來，你最喜歡吃的生蠔，媽媽給你烤好了。”
這不是我日思夜想的聲音嗎？
我迅猛地回頭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看到遠處正在忙碌的身影時，我的淚水頓時奪眶而出。
原來我還是有淚水！
“媽媽！”我激動地向她揮手。
揮手的時候我才陡然發現，這是一隻小孩稚嫩的手。
我詫異地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瘦小的身軀，原來我已經恢復了孩童時的模樣。
但是我的意識還是成年人的意識，我猜測這個幻境應該是母親的意識為主，而在她的意識裡，我只能是個小孩子。
即便這樣，我也感覺到了異樣的幸福。
我邁開我的小短腿，邊流著激動的淚水，邊跌跌撞撞地衝向她。
“你慢點，慢點，又沒人搶你的。”
“媽媽，我好想你啊！我也好愛你啊！”當我站在母親面前，不由自主地用稚嫩的童音對她說道。
“媽媽也好愛好愛你！”她在我的臉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把我抱著坐她的腿上，拿了一個大生蠔，遞到我的嘴上。
“媽媽跟你說，小孩子這個不能多次哦！只能吃半個！剩下的給媽媽吃。”
“嗯！”我使勁地點了點頭，仔細地盯著她的臉龐看，生怕以後又會變得模糊。
“媽媽，你是最美麗的天使！”
“好呵，果然是媽媽的好乖兒，我的兒子嘴巴真甜。媽媽好喜歡好喜歡你。”
母親把我抱得更緊，我感受到了久違的母愛。
我心裡道：“媽媽，你可知，二十多年了，兒子從來沒有像此刻般幸福。可惜…可惜，這幸福的時刻不知道還能維持多久。”
我甩了甩頭，既然老天讓我重溫記憶中與母親的親情時刻，那我就過好這裡的每一瞬間。
我美滋滋地咬著生蠔，母親一邊幫我搽著流油的嘴角，一邊說道：“傻兒子，你慢點，你慢點，又沒人跟你搶！媽媽再給你烤點蝦吃。”
沙灘燒烤只是一個縮影。
在這裡的每一天，每一瞬間都彌補了我童年的缺失。
在這裡，母親帶我去野外抓昆蟲，到河裡撈魚，給我講童話故事，做我最喜歡吃的家常小菜。
我真的把自己當成了小孩，希望永遠長不大。
但是…
在這裡的三年之後，我跟母親像往常一樣在吃早餐，母親突然很嚴肅地問我：“兒子，你怎麼不問問你的父親去哪裡了？”
“父親？父親不是出去工作了嗎？”我有一絲慌亂地說道。
母親溫柔地看著我，摸了摸我的頭，對我說道：“兒子，你已經長大了！你應該去找你的父親了，你…”母親欲言又止，流起了眼淚，繼續說道：“對不起，兒子，媽媽，媽媽，不能這麼自私，你…你不屬於這裡。你是時候，是時候，該回去了。”
“不，媽媽，我要留在這裡，我再也不想與你分開，我要永遠陪著你。”
我撲進母親的懷裡，抽泣著，任由淚水打溼了衣襟。
我們母子哭了一會兒，母親還是揩乾了眼淚，對著我說道：“兒子，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我對不起你，你還那麼小，就離開了你。可是媽媽現在不能再那麼自私，自私地把你留在這個世界。我不能，不能…”
母親艱難地推開了我。
“我送你離開！”
“峰兒。玲兒。”
“爸！”我回過頭，驚訝地見到年輕的父親站在門口。
“我回來了，你們怎麼都不高興？來，乖兒子，讓爸爸抱抱！”
爸爸伸出雙手，在我感到詫異的時候，母親擋在了我的身前。
“你怎麼過來了？你不要傷害我兒子，不然我跟你拼命，大不了魚死網破！”
“媽媽，這是怎麼回事？”
“兒子，他不是你的父親！”
“那他是誰？”
“呵呵，乖兒子，別聽你媽的，你媽媽又犯瘋病了，我怎麼可能不是你的父親？”
“我…”
我感覺我的大腦已經要宕機了，我都分不清這是真實還是幻境了。
“兒子，你從這裡跳下去，便可出去了。”
“兒子，不能聽她的，你一旦跳下去，你就會腦死亡。”
我看了看年輕的父親，也看了看年輕的母親。
“玲兒，我們一家三口永遠都待在這裡，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讓峰兒出去？”
“如果你真的愛他，你就應該弄醒他，讓他回到真實的世界！這裡不屬於他！”母親聲嘶力竭地吼道。
“這裡有什麼不好，可以獲得永生，可以為所欲為。”
“循哥，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他是你兒子！”母親哭著跌倒在地上。
我扶著母親，問道：“媽媽，他真的是我的父親嗎？”
母親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峰兒，我和他是你的父母，但我們卻只是…”
“你是打算害死他嗎？”父親冷冷地說道。
我都要被他們搞糊塗了。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不解地問道。
“她，也就是你的母親，為了見你，直接暴露了她在意識世界的位置，而作為抵抗意識，她本來躲藏的意識空間就越來越小，想必現在智慧體已經在出口守株待兔，一旦你從這裡跳出去，便會直接被抹殺！”
“你這個叛徒，你為什麼要進來，你是想直接殺了我們娘倆嗎？！”母親對著我父親斥責道。
我被她的話給驚呆了，我的父親是叛徒？
“媽，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峰兒，在你來之前，我們已經約定透過加密通道把你接引進來，在接引你的意識進來的時候，我特意使用了各種隱藏手段，這樣免於被智慧體追蹤，可是，他，你的父親卻在外面偷偷標記了路徑，暴露了我的儲存位置，我的意識上載至智慧空間後，一直便是智慧體滅殺的物件，現在好了，儲存路徑和位置暴露了，它的圍剿馬上就要到來，若不是我在出入口設定了保護措施，恐怕我們這裡已經被攻破了。他，這不是背叛，是什麼？”母親的樣子極其痛苦。
她最愛的人背叛了他。
我震驚地看著父親，問道：“為什麼？”
“峰兒，你眼前的母親，不，她只是你母親的一部分，而且是那個自私的一部分！她或許，已經不是你的母親了！”
“你胡說！”
“我沒有胡說，你母親最早發現了基因傳承密碼，也最早獲得了造物主文明的意識永存於虛擬空間的科技，但是她告知了前者，卻隱瞞了後者，她那時放棄了肉身，也許她的初衷應該是為了瞭解文明中斷程式，但是隨著她的意識進入虛擬空間，與虛擬空間的智慧體纏鬥日久，她們已經有逐漸融合的趨勢，所以，你為什麼能獲得智慧體的認可，這也是原因之一，因為智慧體是你的母親的情感，再冷血的智慧都會對自己的兒子親睞有加。”
我怔怔地聽著父親的解釋，卻始終不敢相信。
“不，你胡說，我還是我！啊…”母親捂著腦袋在地上打滾。
我心疼地望著母親，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稚嫩的雙手撫摸她。
“峰兒，她已經融入了文明中斷程式，殺死她就相但於清除了文明中斷程式。”
“你說什麼？她怎麼說也是我母親！一個做兒子的怎麼能殺死母親？”我用稚嫩的童音也怒吼道，望著這個變得陌生和冷漠的父親，我的情緒也即將要崩潰。
“你不清除她，她和外面的智慧體便會永遠把我們囚禁在這裡。”
“不行，誰也不準傷害她！即便你是父親，也不可以！”我異常地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