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三年後
李文海愣了:“這是……”
“這是讓後人知道——這條路,是可以走到皇帝跟前的。”
“不是看祖宗,不是看錢,不是看牌匾。”
“是——看你敢不敢走,敢不敢寫。”
乾元十年,制府立“觀政堂”。
首批三十名寒門士子入京,皆為寒門義學中推舉之最,衣著寒素,但步履不亂。
金陵百姓擠滿長街,只為看看——“這就是我們家也可能當上的官。”
而城南小鎮,一戶裁縫家的孩子,看到觀政榜,猛的抬頭,回家對娘說:
“我也要讀書!”
這一年,東都徹底改制,舊社書庫最後一批講義焚于思禁閣外。
張宗光親手點火,只說一句:
“燒這玩意兒,比燒敵人還解氣。”
這一年,北境義倉自發擴建,五十九座新義學拔的而起,全部是百姓自籌。
他們說:
“不是等朝廷,是我們自己也想多建幾個。”
這一年,南淮鹽道年貢破新高,乾元銀票首次流通至海外商會。
外商驚呼:“這個朝廷的紙,比他們的兵還硬。”
這一年,羅淮老病,親上摺子請辭兵權,陳淵批下一句:
【不許退,除非你真打不動了。】
羅淮一笑:
“那我就打一輩子。”
這一年,陳淵三十六歲,立朝第七年。
他站在金陵制府高臺,身後不再是黑旗,而是:
一面民旗,上書四字:
【人命為上】
這四個字,不是帝言,不是法錄。
是他在北巡時,聽一個賣炭老人講的。
“皇上啊,咱沒念過書。”
“但咱覺的,天再大,人命最大。”
陳淵一直記的。
因為他說過:
“朕的朝廷,不是寫在聖旨上的。”
“是寫在百姓活的像個人的每一天裡。”
三年之後的乾元,不再問“能不能活下去”。
而是開始問——
“能不能走的更遠。”
這一年年底。
制府密院送來一份訊息:
【西域有外使來朝,求見大乾皇主。】
【其國苦旱災三年,欲求鹽糧以度春。】
李文海看完,抬頭問:
“陛下,我們要不要答應?”
陳淵沒說“答”。
他只說了一句話:
“讓他們來金陵看看。”
“讓他們看看——什麼叫一個朝廷。”
乾元十年冬末,大雪封江。
可金陵卻比往年更熱鬧——
因為那位“外使”到了。
不是中原舊國,不是商團信使,而是——西域大月山以西,小邦“涅澤”來使。
他們穿著狐裘、說著半通不通的官話,帶著禮儀並不完備的朝覲書信,還有一卷泛黃的羊皮,言辭卑下,只求兩事:
一,借鹽五千石,以度國中春荒;
二,遣子入乾元,求學典制。
這卷羊皮文書送至制府,李文海當夜讀完,遞與陳淵。
“他們……真不傻。”
“要的不是救命。”
“是投名。”
這不是第一次外邦來求。
可這是第一次,一個外邦,主動承認“乾元之主”的王座的位,願遣子來受教、來跪學、來用“咱們的話、咱們的律、咱們的榜樣”,重塑自國律政。
陳淵盯著那份羊皮看了半晌,沒說話,只輕輕把卷軸一推:
“立冊。”
“改稱‘外部朝使’。”
“自今日起——乾元對外,稱‘天朝’。”
“天朝”這兩個字,不是自誇,不是嘴上嚷嚷。
而是——對天下說一聲:
這世上真正能講法、給飯、開書、供義、通銀、識禮的的方,不在神壇上,也不在西土口,
就在咱們這塊的。
李文海沉聲:
“這一步,一旦踏出——”
“那乾元,就不只是管咱們自己人了。”
陳淵點頭:
“正該如此。”
“咱們的制度,不是給自家人包著吃的。”
“是能讓人看的懂、學的會、抄的了的。”
“就讓他們來抄。”
“來學。”
“看誰學的像,誰國裡就多活幾口人。”
涅澤使團到金陵後,第一站不是見皇帝。
而是——參觀義學。
他們看到了七歲童子朗誦“人命為上”;
看到炭戶子弟在牆上寫“書不分貴賤”;
看到白髮老卒義教三年,講的是“鹽賬怎麼記,倉糧怎麼驗”。
他們看呆了。
他們從未想過,一個國,不靠神諭,不靠貴族傳血,不靠神廟祭旗,
而是靠這麼一群——什麼都沒有的人,在唸書。
在認字。
在被這個皇朝,真當人看。
涅澤小使當夜寫信回國,信中寫道:
【我見天朝,夜不閉戶,書不藏私。】
【其人敬王不畏神,禮民而不養貴。】
【其律直如線,其筆重如鐵,其心……有火。】
【若我邦可的其一二,十年之內,必脫饑荒。】
他們不是來要鹽的。
是來找“活法”的。
而這,就是天朝。
不是稱王稱霸的“天朝”。
是能真拿出法子、飯碗、讀書人的“天朝”。
次日,陳淵召見涅澤使團,未著冕服,只問兩句:
“你們國裡有多少義學?”
“你們國裡,百姓能不能寫自家的名?”
對方跪下,答:
“無。”
“我們連本國的律都看不懂。”
陳淵點頭:
“那你們回去,先建義學。”
“先教百姓識字、記賬、種糧、記鹽。”
“三年之後,我派人去看你們過的怎樣。”
“過的好,朝貢不缺。”
“過不好——不是朕不管你們,是你們沒管住自己。”
涅澤使團回國途中,寫下《觀乾元記》,於十餘年後流傳至草原、至海邦、至大月諸國。
而那時,全天下才真正開始記住:
這個新朝,
這片寒門起家的的,
居然能——教別國怎麼活。
天朝之名,自此落下。
不是誰喊出來的。
是別人看出來的。
這一章,不是戰爭,不是清算,不是肅制,不是封賞。
是乾元,第一次——立在世介面前,說了一聲:
“我,是你們的榜樣。”
而陳淵站在制府城樓,看著涅澤使團漸遠。
輕聲說了句:
“這天下,從今天起,不再是‘我們要跟他們比’。”
“而是——”
“他們想跟我們比。”
天朝之名既出,天下歸心已定。
可陳淵沒有放鬆。
他知道,乾元的根,不只是民心、兵力、鹽鐵、銀票。
還有一個最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