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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梁震遣書

羅淮一刀砍翻跑來的兩個軍頭,把短刀抽出來,抹乾血,淡淡的說:

“不要俘虜。”

“不要喊。”

“動手。”

一百多黑甲同時出動,像死神一樣在火光下收割殘夢。

阜川主將是梁震舊部,姓霍,膽子很小,打仗不行,管人還湊合,一聽火起,整個人就傻了。

有人衝進帳喊:“霍將軍,倉燒了!”

霍將軍還在夢遊:“燒就燒唄……誰家沒柴火……”

“不是你家柴火,是咱們軍的糧!”

霍將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往外跑,還沒邁出一步,被一支短箭釘在腳下,差點翻倒。

外頭全是殺聲。

火海中影影綽綽,全是黑甲。

“風紀營……風紀營進來了——”

這聲喊才出口,羅淮已經殺到帳外,一刀挑開簾幕,沒給機會,橫刀一斬。

霍將軍——頭落帳中。

子時末,阜川整片軍倉變成火海,濃煙沖天,梁軍後方的天燒紅了一片。

而此時,望川主戰場,梁震才剛從陣前退回,準備換將輪陣。

營哨衝來報告:

“父帥——阜川失火,霍將軍……霍將軍陣亡!”

梁震臉色一僵,像是被釘在原地,半晌說不出話。

“糧呢?”

“全燒了。”

“馬呢?”

“半死半逃。”

“倉呢?”

“塌了。”

梁震一口氣沒接上來,往後一坐,扶著椅背低聲吼了一句:

“……是羅淮。”

“只有他敢動阜川。”

“他在等我調後援。”

“他就是要我……左右不能顧。”

這一夜,陳淵沒休息。

當風紀營送來阜川焚燬的訊息時,他只是點了點頭,把剩下那份“金陵兵餉折”批完。

副將小聲說:“陛下,您不高興?”

陳淵沒抬頭:

“燒個阜川,不值的高興。”

“但……可以讓梁震知道,他沒家了。”

“打仗的人,不怕死。”

“但怕身後沒路。”

“他現在就是沒路了。”

天亮前,望川梁軍後營自亂。

守兵四散逃離,有的甚至穿著袍子就往山裡跑。

有風紀營察兵跟上去,抓了三個,都是守糧兵,怕的連自己的甲都丟了。

陳淵看著他們跪地求饒,淡淡開口:

“這不是戰敗,這是心散。”

“心散了,還打什麼仗。”

“你回去告訴梁震——阜川我不要,我要他心。”

天光未亮,望川戰場徹底傾斜。

羅淮重回主陣,陳淵下令整軍。

不是打衝鋒,而是“踏平”。

“把梁震的陣地,一寸一寸踩過去。”

“讓他看見,親征兩個字,不是空喊的。”

“是他這輩子,再也站不起的夢。”

望川之戰連打三日,火煙未散,屍堆未清。

這一仗打到第二夜,北軍前軍徹底崩盤,中軍潰而不散,後營被焚,副將死了仨,主將還在高坡上咬牙撐。

第三天拂曉,梁震沒出兵,也沒撤軍,只是在營帳裡坐了一夜,沒人敢打擾。

帳外是風紀營的鼓,咚咚咚,一口氣三十六聲。

這不是衝陣的節奏,是“斬首前宣”。

他聽了整整半個時辰,一口水沒喝,一句話沒講。

直到亥時末。

梁震開口了:

“備馬。”

他沒有上戰場。

他寫了一封信。

只帶了兩個親隨,把信交給舊將李永年,低聲說:

“你親自送過去,遞給陳淵的手裡。”

“他若肯接信,你就跪下磕頭,說我願降。”

“他若不接……你就別回來了。”

李永年聽的心頭一顫。

他跟了梁震十七年,第一次聽見這位向別人低頭。

但他明白。

這不是投降。

是求命。

午時,陳淵正坐在前線制營簡案上,批閱望川斬俘後的處置名冊。

風紀營一名騎使飛奔來報:

“主上,有人自梁震營中來,持信求見。”

“自稱舊將李永年,非戰俘,直遞軍書。”

陳淵沒起身,只頭也不抬的說:

“帶進來。”

李永年跪進軍帳,額頭一地塵土,雙手奉上信函,長叩三拜。

“主上在上,梁帥遣書,願請戰停三日,以議降章。”

陳淵接過信,信口是“梁震頓首”,字如鐵劃,筆筆壓邊。

他沒急著看完,而是掃了前兩行,忽然冷笑一聲,把信往案上一丟。

“戰停三日?”

“他在賭命。”

“賭我舍不的殺了他。”

李文海站在一旁,輕聲道:

“陛下,此戰已破,若能順收人心,或許可……不必再開殺。”

陳淵搖頭:

“不能。”

“風紀營打的是仗,但我打的是朝。”

“你們記的三天前嗎?他給江南各郡發的檄文,怎麼說的?”

“‘乾元篡位,士族蒙冤,梁震奉詔勤王’——”

“這種話,是他寫的,不是別人。”

“現在打不過了,說願降——晚了。”

他站起身,披著黑甲走到李永年面前,盯著他:

“回去告訴梁震。”

“想活,可以。”

“拿三樣東西來換。”

“第一,把三營軍名冊帶來,全營上下姓名、籍貫、任職、來歷,一字不落。”

“第二,把北地九郡舊吏名單交上來,所有勾結過他的、給他送過糧的、替他傳過話的,一個不準漏。”

“第三,把他寫的那封檄文,親自拿到金陵午門,給我一把火燒了。”

“做不到?那就別談了。”

“你告訴他,三天不動,我三天後親帶風紀營圍山封營。”

“到時候,我讓他連埋自己的坑都挖不出來。”

李永年退下,騎馬連夜返營。

梁震接信後看了一遍,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吐血。

副將小聲勸:“主帥……不如真撤吧。”

“再拖下去,咱們怕是……”

“閉嘴。”

梁震咬牙切齒,手指死死抓著那封信:

“他陳淵,不就是打了兩場順仗?”

“真以為我就拿他沒轍?”

“風紀營再能打,也就幾千人——我三營呢?我北地九郡多少兵?”

“我還有老梁家的人在江防,在松江,在秀川。”

“這仗……沒完。”

是夜,梁震連夜寫密信三封,遣親將送出。

三封信,分別發往:

松江舊社李仲文

江防副鎮羅顯殘部

北地曲陽郡舊營分支

信中只有一句話:

【三日內,如不援我,乾元大勢成。】

【爾等,此生不的翻身。】

這封信,發出的不是援軍。

是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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