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魔尊祁澤
缺氧的痛苦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而眼前“沈朝元”的臉,也在急速變化。
皮膚變得青黑,五官扭曲拉長,眼眶中只剩下漆黑空洞,嘴巴裂開,露出森白交錯的獠牙。
那副俊朗的皮囊如同劣質的畫皮般剝落,顯露出其下猙獰可怖的魔物本體——一個以他人執念與負面情緒為食的幻形魔。
“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
魔物用沙啞破敗的聲音嘶吼著,掐著梁思芨脖子的手不斷收緊,充滿了毀滅的慾望。
“和我……融為一體吧!!”
梁思芨的意識開始模糊,死亡的陰影籠罩下來。
她徒勞地掙扎著,指尖甚至無法在魔物堅硬的手臂上留下劃痕。
就在她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剎那——
“嗤!”
一道凌厲無匹的黑色光芒,如同撕裂夜幕的閃電,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洞穴之中。
那光芒帶著一種純粹到極致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黑暗與鋒銳,以一種梁思芨從未見過的、遠超洛天極劍速的恐怖速度,一閃而過。
下一秒,那掐著梁思芨脖子、瘋狂嘶吼的幻形魔,聲音戛然而止。
它那顆已經變得猙獰無比的頭顱,與身體瞬間分離,黑色的、粘稠的魔血如同噴泉般從斷頸處湧出,濺落在冰冷的岩石和梁思芨的衣襟上。
掐著脖頸的力量驟然消失,梁思芨癱軟在地,捂住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渾身都在顫抖。
她艱難地抬起頭,淚眼模糊中,看向那道救了他的身影。
洞穴入口處微弱的光線勾勒出一個修長挺拔的輪廓。
那人背光而立,手中握著一柄……完全由濃郁如實質的黑色魔氣凝聚而成的長劍。
劍身還在滴落著粘稠的魔血。
是……祁澤?
梁思芨瞳孔猛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柄魔氣森然的長劍,那快如鬼魅的身法,那瞬間斬殺魔物的凌厲……
“祁……”
她張了張嘴,想要叫出他的名字,聲音卻嘶啞得幾乎聽不見。
然而,或許是重傷未愈,或許是剛才窒息缺氧,也或許是眼前這顛覆性的一幕帶來的衝擊太過巨大,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頭頂。
梁思芨只來得及看到祁澤轉過身,似乎朝她走來,視線便迅速被黑暗吞噬,身體一軟,徹底暈了過去。
確認梁思芨真的昏迷過去後,祁澤身上那股凌厲逼人的魔氣才緩緩收斂,手中的魔氣長劍也消散於無形。
他快步走到梁思芨身邊,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脈搏,確認她只是力竭昏迷,性命無虞。
他看著她蒼白卻依舊精緻的側臉,脖頸上那清晰的紫紅色掐痕刺目無比,沾著魔血的衣襟更顯狼狽。
他伸出手,似乎想替她擦去臉上的汙跡,但指尖卻在即將觸碰到她肌膚時頓住了。
他暴露了。
剛才情急之下,為了救她,他動用了真正的力量。
那純粹的魔氣,那絕非正道修士所能駕馭的招式……
梁思芨看到了多少?
她昏迷前那驚愕的眼神,是否已經認出了他的本質?
更重要的是,當時情況混亂,洛天極、福萊他們似乎也察覺到了異常……
即便他們沒看清,等找到這裡,憑藉此地殘留的精純魔氣,以洛天極的敏銳,不可能察覺不到。
魔修。
這個身份在正道修士眼中,是與邪祟、殘忍、背叛劃等號的。
合歡宗雖被某些自詡正道之人鄙夷,但終究是玄門一脈,絕無可能容下一個隱藏至深的魔修。
他藏匿了這麼多年的秘密,恐怕……再也藏不住了。
合歡宗,不會再留他。
甚至,可能會立刻對他進行清理門戶。
一股冰冷的、帶著腥甜鐵鏽味的絕望感湧上祁澤的喉嚨。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突然,如此……不是時候。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梁思芨昏迷的容顏上。
少女閉著眼睛,長睫如蝶翼般脆弱地覆蓋著,失去了平日裡的冷靜與疏離,顯得格外恬靜,甚至有些無助。
不甘心。
如同野草般瘋長的念頭瞬間攫住了他。
他不想就這樣離開合歡宗。
不想像喪家之犬一樣,被曾經視為“同伴”的人追殺。
更不想……就這樣放手,將懷中這個他默默注視了許久、心思複雜難明的少女,交還給洛天極,交還給那個屬於“光明”的世界。
既然已經暴露,既然回不去了……
一個大膽而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形。
他俯下身,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昏迷的梁思芨打橫抱起。
少女很輕,在他懷中彷彿沒有重量。
他必須趕在洛天極他們循著蹤跡找來之前,帶她離開。
去哪裡?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不能留在這裡等待審判和分離。
祁澤最後看了一眼地上那具開始化作黑煙消散的魔物屍體,以及這個陰暗的洞穴,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徹底斬斷。
他抱緊懷中的人,身形一動,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洞穴的深處,只留下滿地狼藉和逐漸消散的、淡淡的魔氣。
……
……
梁思芨是在一陣清淡的、帶著些許冷冽松木香的空氣中醒來的。
意識回籠的瞬間,脖頸處傳來的細微刺痛感讓她蹙起了眉。
她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並非劍冢的昏暗潮溼,也非合歡宗她熟悉的閨房,而是一間完全陌生的屋子。
屋子陳設簡潔,卻處處透著不凡。
黑檀木的桌椅床榻,線條冷硬流暢,雕刻著繁複而神秘的暗紋。
窗欞是用某種漆黑的金屬製成,窗外透進來的光線被過濾得有些晦暗,隱約可見外面嶙峋的怪石和瀰漫不散的淡淡魔氣。
空氣中靈氣稀薄,反而充斥著一種讓她略感不適的、精純而陰冷的能量——是魔氣,但卻並非狂暴混亂,而是被約束、被馴服般的穩定。
這裡是……哪裡?
她撐著身子坐起,發現自己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素白寢衣,身上的傷口似乎被仔細處理過,傳來清涼的藥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