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阿虎
我自幼也是被父母遺失的棄兒，平日裡沒什麼感覺，但是聽得小白的這一番話說出口，我倒也覺得甚是可憐。
我先前在寺院中，雖然時常埋怨師父不問世事，但仍舊對他非常感激。
十五年前的那日，如果不是師父將我抱回到寺院，只怕我也像小白一樣，流落街頭，四處為奴了吧。
“恩，你倒也沒那麼可憐。”我長嘆了一聲，說道，語氣中頗為空洞，不知是和小白，亦或是和我自己說的。
我漸漸的躺倒在草地上，聞著這淡淡的青草的芳香，看著無垠的天空，思緒飄忽。
小白聽我說完這句話，眼淚卻再也止不住了，“哇”的一聲脫口而出。
“我倒是沒那麼可憐的，此生能有幸遇得公子，可……可阿虎哥卻再也撐不住了。”小白說話聲中已然哽咽，抽搐了許久，說道。
“怎麼？”我有些不解。
我不知在西漢的朝代對待奴僕究竟如何，但是與我來說，平日裡，不論是對小白，亦或是家中其餘的幾人，一向一概而論，平日裡，我吃什麼，穿什麼，也都會照例給他們同做一份兒。
我自詡是一個慈悲為懷的小和尚，也受過現代社會的教育，向來是以平等為先。
“在前日不久，我被公子從城東的集市上買來之前，剛得知了阿虎哥的訊息，原來，將他買去的那位商人原本就不是做正經生意的，他將阿虎哥買了，目的只是為了將他喚做‘孌童’。前兩日，我剛得了阿虎哥的訊息，趕忙前去查探，卻發現阿虎哥如今早已……早已快不行了。”小白說完，眼淚早已止不住的流出眼眶。
我聽聞，心下不覺一驚。
原來，在西漢時期，不止是小公子，在此之前就已然開始盛行男風了，但後人卻只將小公子的斷袖之癖記在了心上，只是因為小公子心中對董賢尚且有愛，此生只願一心一意待他，而其餘的，都只是以玩樂居多吧。
這麼想著，我竟然對小公子也心生了同情之心。
“在哪？”我即刻起身，向著小白問道。
“南風巷。”小白聽聞我這般問，即刻哽咽回道。
南風巷乃是長安城內，最大的一條風花雪月之地。
之所以這麼說，乃是因為這條巷子裡，從南向北一字排開，光是煙花館子就不下四五家，其中還不包括兩家長安城內頂頂有名的龍陽者的聚集地。
而小白口中的阿虎哥，如今就看這兩家聚集地之中其中的一家。
我乃是一個自行戒律的小和尚，本不應該出入這等汙垢之地，但為了救人。
我佛有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多番對比之下，我隨著小白的步子，終是踏進了那家南風巷子。
小白估摸著不止來過一次了，就連他口中“阿虎哥”的房門也找了個清楚。
小白在那道房門之前站定，回頭看了我一眼，待到我堅定的衝著他點了點頭，才見他小心翼翼的將這間房門推開。
房門之後，一股惡臭的氣味傳來，不知道有多久都沒人打掃過這個房間了。
房間的床榻前，隨便的放著幾碗飯，連一根菜葉都沒有，即便是這樣，也有幾碗飯並沒有動用一下，好生的擺在床榻前，像是在祭拜什麼貢禮一樣。
床榻之上，躺著一個面色發青的少年，估摸著也就十三四歲的年紀，體型卻比同齡的孩子更瘦小些，赤裸著上身，平白的躺在床榻上，身下卻是一堆乾草垛，連一床被褥都沒。
聽聞有人推開了房門，床榻上那少年才有了一絲的動靜，氣息卻極其的微弱，如果不是我先前在玄門寺中尚有學過識別氣息的功法，只怕連他的氣息都聽不出來。
聲音雖小，但有幸這個房間之內安靜的異常，我聽得清楚，他輕聲說：“既然來了，將飯食放在床榻邊上就好。”
聲音羸弱，但語氣卻極度溫和。
“阿虎哥……”小白見狀，再也忍不住了，即刻撲到了虎子的身上，放聲大哭。
“阿虎哥莫怕，我家公子，我家公子來了，今日是要將你救出去的……”小白激動的說著，有些語無倫次，但精神卻清晰的異常。
“呵，不必救了，小白，我現在已經是半截黃土埋進身子的人了，你又何必為了我再費神呢。”阿虎神識倒是清楚的異常。
“不會的，阿虎哥，會有辦法的，我們家公子，我們家公子就是位救世主，他定然能將你救出去的，阿虎哥，你信我。”小白急切說道。
“呵，小白，你年紀還小，又怎會懂呢，哎。”阿虎說道，語氣中早已有氣無力。
“怎麼就不再想想，或許，還真有別的辦法呢？”見阿虎這般開口，我不覺開口。
阿虎躺在床榻上羸弱的身軀不覺一震，估摸著他也沒想到如今的房間之內，除了小白，還會有另一個人的存在，明顯的一驚。
“這就是我們家公子，先前我便與你說過，我們家公子乃是菩薩心腸，今日我央他來救你，日後，定然也不會嫌棄你的出身的。”小白見我出聲，趕忙的從床榻前站起，用袖口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略帶哽咽的說道。
“多謝公子這段時日來對小白的照顧，如今，我已然病重，即便是救回去，只怕也多費了銀錢。”阿虎說著，氣有點兒說不上來的大咳了起來。
“救不救是我的事，能不能救得回來就是上天的安排了，我今日既已答應小白要將你救回去，定然也不能讓佛祖失望。”見他一再推辭，我即刻說道。
卻並沒注意到在這個時候，房間門前竟然又聚集了幾個人口，手中還拿著棍棒，似乎是來捉賊的。
房間之內的靜寂被一陣嘈雜打破，門口的一個挾棍棒的夥計，見到屋中有人便大喊：“就知道是你，咱們閣中的物件兒這些時日以來就少了不少，平日裡不知，今日，可總算是找到源頭了。”
說完，身後一眾的夥計也攜著棍棒而上，將門口堵做一通。
平日裡倒是沒人，今日裡，這個房間裡頭可是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