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廁
舉賢大會剛開始，王莽剛來時，就有說過，這次的比試分成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的三試是在大會之前，至此，也算是剛剛結束。
最終，以朱博奪得三試的魁首告終。
諸位名士雖然心生不滿，但也沒處發洩。
將這個悶氣發在我身上？
可最終得了三試魁首的人並不是我，露那麼大一個臉，還沒得到魁首，我心理定然也覺得委屈。
將這個悶氣發在朱博身上？
可最後幫他補了那麼巨大的缺漏，令他奪得魁首的人是我，朱博得的這個魁首，怎麼看都糊里糊塗，名不副實。
將這個悶氣發在王莽和小公子身上？
他們一個乃是當今太子殿下，一個乃是皇權外戚大司馬，即便這事兒是他們惹的，誰敢把脾氣發在他們身上啊，又不是活膩歪了。
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能撒氣的物件，這群名士們……更憤懣了。
三試一過，已然到了晌午時分。
從我所坐的位置向外面的天上看去，都能看到升至空中的日頭，映照著四方。
不得不說，王莽所設下的這三個階段的測試非常的巧妙。
妙就妙在，第二階段，作樂府詩詞的橋段剛好是在酒濃意酣，推杯換盞中進行，也恰好，溫酒作詞，行酒令倒是讀書人的一大樂事。
王莽見得時辰差不多了，遂也招手將自己府中的樂師們請了出來，直接在廳堂之內上酒席，以召數位名士們同樂。
怪不得，史書上常把王莽看作是一位勤儉質樸、克己奉公的賢良之士，哪怕是野史上，也沒說一句王莽私生活的壞話。
平日裡，若是其他人待客，這個時候請上來的肯定是舞姬，哪裡會是什麼樂師，這一點，王莽倒是和其他人不大一樣。
酒過三巡，到底還是要把今日最重要的比試請上來。
但見王莽率先自主位上站起，將手中的酒盞先對著小公子一敬，而後說道。
“莽此次之所以召開舉賢大會，所為的不過是想要召集天下名士，擇良才做府中門客，一同為朝廷效力，今日第一階段的比試，著實令得莽眼前大亮，遂這第二試，也還請諸位名士們能夠多多參與，莫要令莽失望。”
王莽說完，又回身敬了小公子一杯，俯首回身坐好。
吃酒、貪歡、行酒令，都是古代讀書人行樂的大事。
我是一個出家受戒的小和尚，對於他們這些樂事自然不大懂。
由於我第一階段的表現實在是太過亮眼，董賢終於看不下去了，二話沒說就把我拉出了廳堂之外。
其中，王莽府中的老僕倒是前來問候。
大抵是問一下我倆出去幹嘛。
董賢找了一個人有三急的理由，成功把老僕騙了回去。
當時，董賢十分焦灼的，但又非常做作的冷著臉，看著老僕說了句：“如廁。”
等我真正的從廳堂之中走出來，才發覺，王莽果真節省，不僅是外堂，就連裡面的佈置也極度的簡樸，說是清廉，一點兒都不為過。
廳堂之後是一座假山，假山之後，種著層層疊疊的青竹，竹林深處建了一個非常精緻的小草屋。
董賢告訴我，那是這大司馬府中唯一一座茅房，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跟著董賢的步子，我們慢悠悠的走到大司馬府中的一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誠，誠然我不大看得上這個地方，但是依著董賢的意思，這個地方倒是這丞相府裡頭唯一一個戒備最少的了。
“唔，你把我拉出來幹什麼？我還沒吃完飯呢！”我埋怨道。
雖然這大司馬府裡的一切設施都不是很好，但有弊就會有利，這大司馬府中的廚子倒是格外的出色，做出來的東西，別說是在西漢我沒吃過，就連以前在玄門寺的時候，見都沒見過，雖說是素食，但大司馬府裡頭的廚子居然能變著花樣的做出來精美好吃的茶點，這手藝，距離兩千年之後的二十一世紀，當真是失傳了。
這麼想想，我也覺得有些可惜。
“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著吃東西？”董賢有些氣惱。
誠然，董賢在古代，向來是個知禮的讀書人，但是今天一看就被我氣的不輕，連讀書人的禮數都不講了。
不過，也好，至少說話不那麼文縐縐的，我聽著也沒那麼費勁兒。
“當然了，古人云：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在廳堂裡頭也沒吃什麼東西，怎麼？突然把我拉出來，還拉到那麼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說？”我問道。
事出反常，必有因。
能讓董賢一個翩翩公子都失態，想來也是件大事兒。
“你倒是機靈，看出來了？”董賢氣極反笑，不覺說道。
“那是當然，以你這麼謹慎的性子，突然把我拉出來，鐵定是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討，只怕好事兒的機率也微乎及微，說吧，什麼事兒能讓你都慌慌張張的？”我也來不及開玩笑了，正色問道。
“你方才可是出了大風頭。”董賢說道。
“唔，我那最多也算是助人為樂，佛祖曾教育咱們，凡事要記得分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反駁道。
“好了，其他事情暫且不提，單說今日之事，我之所以把你拉到這四下無人之境，就是要與你說這個。”董賢正色道：“基於你方才第一階段的表現來看，只怕不僅義父，就連陛……太子殿下如今都對你另眼相待，想來，待到時辰一到，定然會問你，是否願意跟隨他入朝為官，為他所用，至於大司馬和太子殿下二者之間還需如何選，你定然是要想清楚。”
董賢悄然向著四下瞅了一眼，確認實在無人之後，輕聲說道。
“應該……不會吧。”我心裡寒顫說道。
開玩笑，小公子會為了我和王莽撕破臉？
恐怕是因為董賢還不知道我和小公子之間的糾葛吧。
現在的小公子恨不得分分鐘撕碎了我，還會讓我跟著他入朝為官？
這當真是我今兒個聽到的最大的笑話了。
“你雖不知，但我前世跟隨太子殿下多年，對於他的一行一動早已瞭如指掌，他今日的行為告訴我，他對你，乃是志在必得。”董賢正色說道。
額……
這是什麼情況，就因為我露了兩手就讓我跟隨他入朝為官？
唔……
我突然想到在馬車上來往長安城的路上，我不過是隨手解開了那道殘局，小公子就對我另眼相看，這麼想來，今天我又露了三手……
小公子要是位明君，能夠忍得了前嫌，倒還真要爭我一下，畢竟那王莽怎麼說也是他未來的對手，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得多，而且……
還是看上去那麼“聰明”的一位朋友，他倒也是沒有理由不爭的。
“那依你看，我該怎麼選？”我有些矛盾。
雖然我之前是想跟著王莽做門客來著，但那是不得已的選擇，也是能夠接近漢哀帝劉欣並將他救出來唯一的法子。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漢哀帝劉欣就是我之前認識的小公子，如果他能夠不計前嫌，在他身邊謀個差事著實是更安穩的多。
而且小公子以後也是要做皇帝的人，跟在皇帝的手底下做事，以後回到玄門寺中照樣可以和寺中的小師侄們一同吹牛。
“你才剛來，許是還分不清如今朝堂之勢，太子殿下如今看上去乃是和義父面上親和，實則不然，義父乃是內宮外戚，手掌重權，若是日後太子殿下登位，定然不為他所容，打從一開始這二人定要勢同水火，各不相容。如若你今日選了太子殿下，便是與義父結了樑子，如若你選了義父，便是與太子殿下結仇，這二人，今日，你定當會得罪一個，所以，今日的選擇看似輕鬆，實則不然，究竟與否，還需你自己想明白就是。”董賢正色分析道。
個娘咧，就知道自己今天不該這麼惹眼，現在可好了，非要出風頭，馬上就要把自己的性命也給搭進去了，真是淡淡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