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廣善師兄還俗
自打我獨自一人把廣善師兄抬回到他的房裡,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我都感覺他似乎是在下意識的躲我。
吃飯的時候不和我一塊吃了,路也不和我一起走了,平常一塊嬉鬧調笑的物件也換成了東廂房裡的那兩個小師弟,就連一起去橋底算命的時候,他都把自己的長椅搬到離我十幾米遠的地方,也不知道是我長得太嚇人了,還是得了瘟疫,對於這一點兒,我覺得心裡有點兒委屈。
不說旁的,我一個人費盡了力氣把他給抬回去,卻平白的遭受那麼多的冷眼,在心裡非常不甘心。
總想著要找廣善師兄問清楚,畢竟在寺中時也常聽師父說:師兄弟之間哪有隔夜仇。
若是廣善師兄當真看我不順眼,還是當面說出來比較好,不然,這件事兒懟在我心裡倒還真有點兒膈應的慌。
我站在廣善師兄的房間門前許久,以至於站在牆角愣了愣神,直到聽到有腳步聲傳來,才令我轉身看向那邊。
廣善師兄正和兩個小師弟有說有笑的往這邊走來,也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被廣善師兄當做寶貝的捧在手上,倒讓我心裡不是滋味兒。
若是放在以前,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廣善師兄老早就捧來給我看了,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一直躲著我,連他手裡的東西都捂的正嚴實,一點兒縫都看不著。
廣善師兄似乎也看到我了,剛才還嬉笑著的臉色立馬就像是我欠了他銀錢一樣的沉了下來,冷著臉子,從我身邊走過去,當我是空氣一樣。
我面上雖然沒顯示,但是心中確實是有一萬匹的草泥馬奔騰而過啊,我到底是在哪裡招惹到他了!!!
那天和我一同聊八卦的小師弟倒是看出來了空氣中的火藥味兒,慌忙的跑到我身邊,將他的一條胳膊搭在我的肩上,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廣善師兄離開的背影。
才和我說道:“黃鶴師兄,經過上回大鬧煙花樓一事以來,廣善師兄的脾氣就不大好,經那事兒之後,只怕廣善師兄再也回不到玄門寺中靜心修佛了,所以在突然間看到你這麼一個小和尚在眼前晃來晃去的,心情不好也是應該的,看在他馬上就要還俗的份兒上,咱們心善,大抵還是要體諒他一些的。”
小師弟說完,還在我的後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卻讓我心頭大震。
怪不得廣善師兄這段時日來會是這番模樣,原來是要還俗了啊,說來也是,他原本就和我一樣,自小就是個孤兒,被送到玄門寺中修佛雖說是不得已,但也畢竟維持了那麼多年了,現在卻因為喝醉酒破了戒就被傳的滿城風雨,連和尚都做不成了,這麼一來,看到我這麼個小和尚時常在他面前亂晃,難受些也是應該的。
這麼想著,我同情的看向廣善師兄剛才離開的背影,卻意外發現,廣善師兄正在朝我看過來。
咦,不對。
廣善師兄是先看了看小師弟搭在我肩膀上的胳膊,之後瞅瞅我,又瞅了瞅小師弟,然後……
然後,我突然看到他狠狠的瞪了小師弟一眼,生著悶氣甩著袖子離開了。
特孃的,他哪裡是心情不好,這麼突如其來的反應,應該是更年期提前了吧。
看到廣善師兄這幅模樣,我自知還是暫時先別去自討苦頭,反正以後的日子還長的很,先回去再說。
我笑著先和兩個小師弟告別。
轉身之餘,我看到廣善師兄陰沉著臉,又向著門外多看了兩眼,確定師兄弟們都散了,一屁股坐在屋裡的條凳上,摩挲著桌子,懊惱的緊緊的皺了皺眉。
廣善師兄的還俗大典定在下個月初八,經過大鬧煙花樓一事,玄門寺——廣善師兄是徹底回不去了,就連還俗大典,寺中的住持原本也是不願意參加,但是普通師叔覺得不好,令人去到玄門寺中送了百兩黃金的香火錢,才將寺中的住持請下山,主持這一場的還俗大典。
廣善師兄還俗那日的場面可謂是非常的熱鬧,可能是廣善師兄的豔名在外,城內的諸人都想來觀摩一下那日大鬧煙花樓的風流小和尚究竟是何許人也,反正最終的結果就是:以還俗大典置辦之地的方圓十里之內,裡三層外三層的,擠了滿滿當當的人,都對這場還俗大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丟下手裡的工作不管也要跑來看熱鬧。
還俗大典那日的禮節太過繁雜,但總的來說,也就歸結於幾點:
一、廣善師兄在佛前發願:自願還俗;
二、將寺門的僧袍上交,並本著自願的原則向寺門交了一大筆的香火錢;
三、普通師叔就此以收養的名義將廣善師兄過繼到了他嫡系的名下。
還有一些非常零碎的事情,我也有些記不清了。
但大抵的意思就是廣善師兄還俗之後沒地方去,普通師叔認了廣善師兄當了侄子,並讓他頂了他早已離世的侄兒的名姓,喚作——劉秀。
唔,對於劉秀這個名字,我覺得頗有些耳熟,一時之中,竟也忘記自己是在哪裡聽過了。
咦,好像是在哪個皇帝的小老婆的野史的史書裡?但究竟是哪個皇帝還是哪個皇帝小老婆的情夫?我倒有些不記得了……
還不等我多想,便看到縣丞府裡的一個小衙役過來叫我,可能是因為人丁吵雜,我也沒聽得太清,直到我聽到時,還俗大典已經結束了大半,我依稀的看清楚了那個小衙役的嘴型,好像是在說,門外有人找我?
可是誰呢?
我來這個朝代不久,而且在玄門寺中也並沒有什麼交好的師兄弟啊?
我向著還在進行還俗大典的廣善師兄的方向看了一眼,卻發現他的眼睛正在緊緊的盯著我,突然看到我在看他,像是做了賊一樣,趕緊將頭轉了回去,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但動作卻是像在躲避一隻瘟神。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身僧袍,唔……估摸著廣善師兄是在看著我穿這件僧袍的模樣,獨自做著最後的緬懷吧。
這麼想想,我還真覺得廣善師兄如今的模樣有些可憐了。
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