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洞府
山路彎彎。
嗩吶聲和銅鑼聲不知何時已停了下來，隊伍裡響起了沉重的呼吸之聲。
山路難行。
從南往北的西峰嶺山路，九曲回折。
儘管不少地方都有修整的痕跡，路面經過擴寬，一些個攔路的草木還沒清理過，但坡度陡峭，不少地方都是繞著山壁，頗為險峻。
“我當日和夏侯無咎下山的時候，倒是沒覺得有這麼難走。”
楊越挑著兩個竹筐，抬頭看著前面在狹窄山道上，漸漸被拉長的隊伍，心中回憶起了他之前下山時候的場景。
在他記憶裡，似乎下山的時候，山路上的草木野草要更多一些，幾乎看不太清。
不過，相比較而言，曲折的地方倒沒有那麼多。
而今天上山走的這段，道路曲折，坡度陡峭，還真是相當耗費體力。
“楊兄弟，你當日走的可不是這邊。”
走在楊越前面的村漢張七，似聽到了楊越的自語，轉過身朝著另外一側的山指了指，“那邊才是你下山的路。”
“是這樣麼？”
楊越順著張七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對面的山坡。
雖然現在日頭已高，但山間的霧氣尚未徹底散去，那一大片連綿的綠色山麓裡，楊越也分辨不怎麼出來。
“楊兄弟你是從山……那破廟出來的，那肯定是從那邊走的。”
張七察覺到楊越可能認不出來，又指著對面說道，“從那邊一直過去，然後翻過兩個山崗，就能到摩雲嶺那邊。以前那邊偶爾會有一些個山匪過來，不過路不好走，人一直不多，我們也不懼。”
“你這樣指，我大概就看懂一些了。”
楊越遙遙看著那連綿高聳幾乎沒有盡頭的大山，憑藉著之前對於太陽來辨別的方位，大概看懂了一些。
他當日下山的方向應該是處於山岩村的西面，而今天他們上山的方向是山岩村的北面。
雖然都被稱作西峰嶺，但其實這個名稱概念，並不是只指一座峰或者一個嶺，而是好幾座山連在一起。
就如那摩雲嶺，同樣如此。雖然帶了一個“嶺”，但實際上是包涵了好幾座大山。
這個楊越倒也沒覺得太過驚奇，他以前就見過不少山，名稱同樣是這樣，一個山峰或者山嶺，往往是涵蓋了周邊好多座。
西峰嶺是三座連在一起的大山所組成，每座山其實都相當雄偉，置身其中的話，隨隨便便就能迷路，哪怕是沿著下山的道路走，都要幾個小時。
楊越走了這一路十分明顯的感受那就是，這北面的西峰嶺，一路格外的難走。
而且，這路上同樣有些怪異的地方，如同楊越那日和夏侯無咎兩人下山時候發現的一樣，那就是這一路，鳥獸不說絕跡，但幾乎很少有能夠見到的。
若說是這些鳥獸被眾多人行走的動靜所驚，但也不至於一聲鳥鳴也聽不見。
“素素，累了嗎？”
楊越與張七一邊走一邊說了幾句，又回頭朝後面跟著的小小人影問道。
“哥……哥哥，我不累！”
陳素喘著粗氣，小臉紅撲撲的，額頭上還冒出了不少汗水。
“將你的籃子給我。”
楊越伸手將陳素挎著的那個竹籃拿了過去。
竹籃裡除了四個楊越後面放進去的“竹筒”外，還有一摞麵餅以及用一個皮袋裝著的清水。
“喝點水吧！”
楊越將籃子裡的皮袋拿出來，遞到陳素手裡。
然後，又將籃子整個放到他挑著的竹筐上。
不過竹筐裡面東西比較滿，一時倒也不那麼好放。
楊越左右看了看，乾脆將裡面的竹筒拿了兩個出來，左右看了看位置，將那兩個竹筒放在一棵枝幹虯結的老松樹下面。
他分裝的“竹筒”總共數量差不多有三十幾個，另外還有四個“小陶罐”，一個“陶罐”裡面的藥子，基本就能頂七八個竹筒綁在一起。
準備了這麼多，楊越覺得去打一場小型戰役都差不離，對付那什麼應該是綽綽有餘。
這時候在路上放幾個，沒有什麼大的關係，而且，楊越這樣也是為了做一個後手的保險。
繼續沿著山路前行。
路不好走，人也多，還有帶著牲口以及其他各種供品的原因，進山的隊伍走得很慢。
在臨近晌午的時候，隊伍在山間的一小塊略微平整的空地上休息了一番，眾人喝了一些水，吃了點乾糧，然後又繼續趕路。
到了這裡，尋常人的體力都已經開始有點疲累。
楊越的呼吸也稍稍加重了幾分，不過他自小練拳打下的底子不錯，在苦窯幾年雖吃得差，但平日裡勞動和他自己的“鍛鍊”並未放下，是以體力比起山岩村的村民，並不遜色，反而還要勝出幾分。
不過，跟在楊越後面的陳素，不過是十來歲的女娃兒，卻是早已支撐不住。
楊越也沒讓對方繼續走，反而是將兩個竹筐裡的“竹筒”，合併到一個去，多的一部分裝不下的，楊越也不隨便丟棄，而是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些樹幹草叢邊緣。
甚至，在一個主要的土坡附近，他還埋了一個“陶罐”。
這些舉動，有些其他村民有看到，有些並沒有人注意。
楊越對這個也不在乎，他這次準備了那麼多的“火藥”，一部分本就是用來以防萬一。
之後，楊越讓陳素坐進其中的一個竹筐，然後稍微平衡了一下重量，一路挑著對方上山。
這也是楊越會覺得稍微疲累一些的原因。
一路沿著山道前行，大概到下午兩點左右的時候，送“供品”的隊伍進入到了北面摩雲嶺的深處。
這時，楊越漸漸發現周遭的景色逐漸有些不同起來。
山道不像下面那麼陡峭狹窄，就是兩個人並排都不好走。
反而，到了這一段，山道漸漸開闊了不少，沒有那麼多雜草藤蔓阻擋，大多數地地方，都能容納三四個人並肩而行。
只是，路的兩側，草木卻又越發的茂密。
合抱粗的巨木比比皆是，繁茂的枝葉成蔭，甚至將日頭都完全給遮蔽。
本是一日之中最為炎熱的時間，眾人又歷經辛苦跋涉了一路，可在這裡，偶爾山風掠過，給人的感覺不是涼爽舒服，而是透著幾分寒意。
嘎——
嘎——
忽然，行走的隊伍前方，一隻怪叫著的烏鴉從遠處落下。
這烏鴉個頭比起尋常的要大出不少，一雙眼珠子紅彤彤的，在看到長長的隊伍後，這烏鴉撲稜稜地扇動著翅膀，又再度朝著遠方的森林深處飛去。
一邊飛，一邊口中發出喑啞難聽的怪異聲音：“血食來了，快去告訴大王，血食來了……”
譁——
正在密林之中前進的隊伍，在聽著著怪異的聲音後，所有人的精神都是齊齊一震。
“這是……要到了？”
楊越站在人群中間，身體向上顫了顫，將肩膀上的扁擔從左邊換到右邊，抬起頭朝著那烏鴉飛遁的方向望去。
那口吐人言的烏鴉出現，似乎預示著，他們即將要到那奚山君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