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討教
林逍與這位年過甲子的凌府家主凌枯榮相對而坐。中間的桌子也是以上等木頭所制，散發著淡淡清香，一套茶具在上方，兩人一人一杯端於面前。
茶水還在不斷冒著熱氣，是剛剛凌枯榮讓下人新泡的上等茶葉，小吮一口，炙熱茶水中卻透著清涼的味道。
林逍笑了笑，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茶杯外殼，其中的茶水波紋頓起：“茶是好茶，如果換作以前，我一定喜歡的要命。只是現在，覺得酒水更好。”
凌府家主幹笑兩聲：“人老了，喝多酒傷身體，不好，年輕人喜歡喝酒，老年人喜歡喝茶，因為酒水烈火，好似青年熱血，茶水透涼，好似人至垂暮之年。”
林逍看了一眼那片小潭子，比起自己家裡的那座大潭子要小不少，只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別有一番風味。
“這道理可不是這個道理，前輩，人老了，應更要有雄心壯志，老翼伏櫪啊。”
凌枯榮笑罵一句，“一個還不到二十歲的臭小子，還敢教訓我一個老頭子？”
兩人相對而坐一同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在聊天的過程中，林逍發現這位老爺子脾氣也相當的好。不管他這個晚輩如何出言，哪怕有幾句是大不敬語言也都只是笑著口頭上笑罵一句，沒有生氣的跡象。
很快，一頓下午茶便是轉眼喝完，凌枯榮率先起身不拘一格拍拍屁股，“走吧，不是要談論煉丹術嗎？讓我看看你這小傢伙有什麼本事。”
林逍笑著跟上去，與其並肩前行：“怎麼？聽前輩這個語氣，是不相信我嗎？”
心中愈發對這位年過甲子卻看的很開的老爺子佩服，也就更加不拘一格，下人見到這裡也是不以為然，顯然是司空見慣。
若是讓一些沒有聽說過這凌老爺子性格的人定會瞪得眼珠子飛出來，兩人身份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一個煉丹世家的家主，一個看起來只是家境有些殷實的公子哥，壓根就不沾邊。
“說實話啊，老頭子我可真的不怎麼相信啊，你這小子，不大，大概還不到二十歲，打死老夫都很難相信你有這樣的造詣。”凌枯榮沒有和他藏拙，直言不諱說道。
林逍嘴角微微上揚，雙手枕著後腦勺閒庭信步，時不時還看一眼周遭的風景。這裡雖然充斥著藥味，但對於從小在醫術中侵泡長大的他來說壓根就沒有問題，反而覺得心中舒暢。
他越來越慶幸自己第一站來的是這凌家，平易近人的感覺，才是讓他舒服的主要原因之一。
據說那其他兩家，章家一直低調，不顯山不露水，不接客人，就算有生意也都是按照規矩按部就班。沒有高人一等，卻也沒有平易近人，給人的感覺好似不溫不火，對待誰都是一樣，哪怕對方來頭再大。
至於新崛起的雲家就更加不用提了，可能是因為家族崛起太快，雲家個個子弟都是一臉傲氣，去到哪裡都是高人一等的姿態。
所以，三大家族，凌家是一塊燃燒的木炭，章家則是一個軟硬不吃的石頭，至於雲家，就更是一塊屹立在所有牧明鎮人頭頂的寒冰。
三大家族這些年來相互制衡，自然十分關注對方的動靜，幾乎是林逍說要與凌枯榮比試一下煉丹術時候就已經有在看捎的人回去稟報自己上頭的人。
一品煉丹終歸還是太少了，任何一名的出現都能讓牧明鎮三大家族側目。
收到訊息的另外兩人一開始也不相信，聽到是一個連二十歲都不到的小夥子要討教煉丹師，登時目瞪口呆。
無論如何也沒有人相信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夥子能有一品煉丹師的功力。
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於是乎就有兩個老傢伙在幾日出門，直奔那凌府而去，快馬加鞭，不論如何也要見證一下這一戰。
人的傳播訊息不算快去，但也絕對慢不了，一傳十十傳百的，不過半個時辰都傳遍了。
兩輛馬車同時從兩個不同方向來到凌府門口，當得知了來者竟然是其他兩家的家主，哪還能鎮定？
當即一些人趕回去稟報家主，最後也徵得同意，據說凌府家主還想公開這一場比試，凡是過來的都能進去觀戰。
一時間，人口湧動，洪流直接衝進凌府之中，平日裡大多研究醫術煉丹術而顯得無比平靜的大家庭霎時間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一些個脾氣不好的老東西就現身罵街，口水唾沫噴到人的臉上，也幸虧眾人自知這裡是對方之家，也就忍了下來。
在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窮兇惡極在刀口上舔血之輩，上去一刀把人砍了直接遠走高飛的那種。
林逍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如今的這個樣子，苦笑一聲，不過還是沒有退意，心道這位凌家家主既然如此寬宏大量，想必煉丹術也是了得。
本來打算在內室討教，但是到了現如今這個階段，已經是騎虎難下，索性也就直接在凌家最大的一片空地方倉促舉行。
一些個長老之類的人物也是放下手中事情，聞訊趕來，這些人大多都是人老成精，沒能進入煉丹師的品階，想要從中獲取一些利益。
林逍面前放有一張桌子，很大，幾乎有一家人團圓吃飯時用的差不多，一大堆藥材分的很清楚，只是少了一個藥鼎。
在他的對面，凌枯榮老爺子也是如他一般，今天的老爺子身穿的是一件白袍，隨風飄舞，似有神仙風骨。
一些個長老知道煉丹大忌乃是不能急躁，也絕對不能由外力干擾，當即朝著四周吼道：“肅靜！誰在幹抄一句就趕出門去！”
這其中不乏有凌家自己的子弟，更多的則是外來者，雲家家主和章家家主穿過人海，走到最前面。
這兩位的出現，當即引起一大片譁然，萬萬沒有想到這兩位居然會拉下臉皮來此。
拿出自己藥鼎放在桌面上的凌枯榮眼皮抖了抖，目光瞥了一眼那兩個自己多年的死對頭，哈哈大笑：“沒想到兩位居然有此雅興，百忙之中居然到此地觀戰？”
雲家家主冷哼一聲，“要比就比，無需在意我二人的存在。”
說完這話的時候，這位相對來說還算年輕的雲家家主嘀咕了一句偽君子，只是不敢在明面上說。
章家家主抬眸打量著那個白衣少年意氣風發的模樣，沒有在意這倆人的對峙，他的脾氣向來是不溫不火不冷不熱，對誰都一樣。
這是牧明鎮出了名的，只在意結果的章家家主好似一隻捕獵人，只求獵物到手，至於過程，根本不在意。
有這兩位坐鎮，全場上下當時沒有人再敢吱聲，要是說此前是趨於這兩位長老的淫威，那麼一次則是真真切切打心底佩服，不敢出聲打擾。
凌枯榮聳了聳肩，一臉不在意，反正這些年來他也沒少和這兩人比試煉丹術，沒什麼大不了的。
“開始吧小友。”眯眼笑著做一個請的動作。
林逍點點頭，從空間靈戒中拿出一個藥鼎，這藥鼎被他師父齊濟世換作救己。
當初自己師父說過，所謂醫師心胸，無異於救己救人救天下，層層遞進上去，不可跳過一步，否則將會力所不逮，陷入萬劫不復之境地。
能救自己的也算是醫師，這樣的醫師，才能考慮就他人，最後心懷天下，踏遍山川草木，救這個天下。
當初他清清楚楚的聽到自己老師說自己只能算是第二層，年輕時候走了一段路，最後發現自己學藝不精，並非對誰都是藥到病除，不算妙手回春的聖人，所以救不了那天下。
當時師徒兩人就在那片小樹林中，因為研究藥草累了，在岸邊歇息喝茶，說來可笑，所謂的茶，也不過是那潭水。
林逍聽了這話登時反駁，那個時候他身處最底層，說道：“並非要達到妙手回春的程度才能救人，相反，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夫也一樣能救天下。”
“因為大多的百姓不過都是感染風寒、中些山村草野的小劇毒，這樣的病傷，不嚴重，但卻是最多的，也是百姓最需要醫治的。”
師徒兩人各執一詞，沒有想到身為弟子的林逍對藥草並沒有束縛在自己師父上，有自己的獨道見解，最後也沒分出勝負。
林逍回過神來，笑了笑，已經看到周遭安靜下來，都屏息凝神的看著這裡。
“前輩，請說，這一場怎麼比？”
凌枯榮摸了摸下巴的鬍鬚，“小友既然遠道而來，請教於老夫，自然就是小友出題了。”
這一番話自然引來一方喝彩，可想而知這位凌家老爺子在牧明鎮之中名氣好到什麼地步了。
老君子雖老，但也還是君子。
林逍微微一怔，旋即啞然失笑，拱了拱手，心底對於這個比自己年齡大三倍的老頭愈發欽佩：“既然如此，那倒是小子小氣了。既然如此，晚輩就不客氣了。很簡單，一炷香時間，看看誰煉製的丹藥更多、品質更好，如何？”
“好，那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