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胸無大志
樂安城，原名安樂，但是大梁的小皇帝朱佑登基之後便覺得這個名字實在是有點不合時宜，怎麼讀都有種不詳的味道，所以在管理城池建設的時候就順便把名字改成了樂安。
樂安原來的老城主乃是當今皇上的親叔叔，但是後來隨著那位老皇叔年歲已高，再加上皇叔家的那兩個兒子實在是不成氣候，所以小皇帝跟皇叔商量了一番，本想著要是說服老皇叔可不是件輕巧事，畢竟現在的大梁哪個不是爹下去兒子上來，雖然並無任何道理可言，但是終究還是沒人願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半輩子得來的官職拱手讓人，但是誰知這位老皇叔本就是個懂理愛民之人，雖然年歲已高但是腦子還算是清醒，知道自家的兒子若是得了這城主的官職，那安樂城肯定也是民不聊生，所以小皇帝原本準備好的那套說辭還未曾用上，老皇叔就很痛快的答應了免去這世襲罔替的規矩，重新任命安樂城的城主。
老皇叔答應了，但是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們卻不答應了，畢竟這規矩是祖上留下來的，豈能說免就免，雖然文武百官把小皇帝的祖上的搬了出來但是隻要是明人心中怎能不知，這肯定是其他的皇叔知道這件事以後心中有了其他的想法，畢竟能免去一個人的世襲罔替那麼就會有第二個，這東西只要是開了先河，想收肯定是收不住的，所以朝堂之上那些皇親國戚們很是擔憂，自己這頂烏紗帽究竟還能不能落到那自家孩子頭上。
一時間朝堂之上所有人都開始跟小皇帝辯論此事利弊，稍不留神那就是一聲聲臣附議，這下子可算是喊大了小皇帝的腦袋。
小皇帝看著那滿堂的文武百官也是無奈，最後也想明白了，這幫人就是害怕自家的孩子以後沒了去處，畢竟這些官宦子弟要是想靠著讀書跟那些寒門學子拼個高低那肯定是拼不過的，他們想要的無非就是朕的一紙詔書罷了，順了他們的心意，也就免去了天天把這朝堂當成伸冤訴苦的衙門。
“皇上，為何那皇叔大人能想明白的道理，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卻想不明白？”皇帝身邊的小太監對這個問題疑惑不解，畢竟太監的腦子終究還是不如常人那般。
“朕何時說過皇叔大人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小皇帝朱佑一邊擬著諭旨一邊看著小太監反問道。
“可是皇叔不是答應了去了那世襲罔替的規矩了嗎？”
“他答應那是他答應，他答應一是知道自家孩子當了城主那樂安城便真的成了安樂城，但是更重要的是為了自家的香火還能燒下去。”
“奴才不懂。”
“我問你，皇叔家幾個孩子？”
小皇帝剛剛登基不久，所以現在的後宮也算是清淨，出了幾位皇太后親自選出來的貴人之外也就沒了其他活物，所以平日裡皇帝能說上話的也就僅有這個看著糊塗，實則伶俐的很的小太監，這個小太監問題多，但是挑的全是那小皇帝愛答的問，光是這門手藝那就是個技術活，溜鬚拍馬容易，可是這問對問題那可就是個難事了。
“據奴才所知，兩兒四女，香火還算是旺盛。”
“那我再問你這皇叔下來了，哪個兒子上去哪個兒子上不去？”
“這……”這個問題可把小太監難住了，小太監笑了笑沒繼續說下去。
“想說便說。”小皇帝頭也不抬的喊道。
“是。”小太監答應了一聲，隨後接著說道：“若是按這常理講，世襲罔替那都是自家的長子接了這官職，但是老皇叔家情況難免有些特俗，他家那長子卻是皇叔在外面的私生子，十八歲才被皇叔接回府中，所以說這長子也就算不上長子，可那次子雖說是正房所生但是要非說成是長子也難免有些不倫不類，這要是真論起來，也是一件糊塗事。”
“皇叔自己心裡清楚，這倆孩子無論是誰接了自己的烏紗帽，那另外一個都會心存不滿，到了最後難免手足相殘，所以皇叔把這剪不斷理還亂的買賣直接一棒子打死，乾脆誰也別接了，省的你們兩個不安分。”說完之後小皇帝便拿起那剛剛寫好的詔書遞到了小太監的手中，然後低聲說道：“皇叔以退為進明著讓出了那樂安城暗著其實無非就是想保護自己膝下的兩個兒子，皇叔看透的道理不是世襲罔替重不重要，他看透的是江山之下無兄弟的悲哀，我父皇登基之後究竟殺多少兄弟，又留下多少兄弟，史書不會寫，但是不代表活人記不住，皇叔為何能活到現在？”
“奴才不知。”
“四個字，胸無大志。”
後來詔書公告天下，百官們知道了那世襲罔替的規矩還在，也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這事也就是不了了之了，雖然朝堂之上再無異議，可是百官們還是對那即將上任樂安城城主起了歹心，畢竟罪魁禍首是那七十高齡的老皇叔，總不能把自家的怨氣撒在人家老頭子身上吧？畢竟那皇叔的名頭可不是白叫的。
至於後來當上了那樂安城城主的人，名凌園洲，原本就是老皇叔手底下的一位普普通通的知縣，但是陰差陽錯之下竟然直接平步青雲的當上了城主，這個訊息出來安樂城裡面的百姓可算是死死的替這位初來乍到的城主捏了一把汗，但是五年之後，安樂城在這位新城主的管制之下竟然絲毫不像人們所猜測那般，治理無方民不聊生，相反的安樂城的發展水平竟然要比當年老皇叔在位的時候還要繁榮幾分，所以慢慢的人們也就接受了這位出身並不算顯赫的新城主，至於朝廷那邊雖然百官對這位城主不是很喜歡，但是畢竟是人家老皇叔親自選的人，明面上也就不敢做什麼過分的事，至於背地裡偷偷彈劾凌園洲過多少次那也就沒人知道了。
李龍淺流落到的那戶人家旁邊恰好便是這安樂城。
……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照出那歸家之人的身影。
村子不算大但是也不算小，百十來戶終歸還是有的，李龍淺站在院子中看著那家家戶戶房簷之上的裊裊炊煙，也算是別有一番滋味，鄉下的景色李龍淺見過，見的難免有些煩了，但是此時李龍淺卻在想不知小鎮這時王師傅家的包子賣沒了沒有，老闆娘今日生意如何，姜老頭子的字到底寫沒寫好。
就在李龍淺發愣的時候，家中的小閨女突然大喊了一聲：“爹爹，你回來啦？”
李龍淺猛然抬頭，只見一五大三粗的漢子模樣滑稽的彷彿變戲法一般從自己的身後掏了一個五顏六色的撥浪鼓，那鼓明顯不是自己眼前這個漢子應該拿的玩意，還是鐵錘更適合他。
“爹爹，你給我買了新的玩具啦。”小閨女看見那波浪鼓之後開心的不的了，直接搶過撥浪鼓，然後漢子非常熟練的蹲在了地上，用肩頭扛起了自家的小閨女，小閨女坐在自己父親的肩上，搖晃著手上的波浪鼓，模樣天真可愛。
李龍淺看見這一幕以後，心中不禁在想，自己的那位父親是否也曾對自己做過此事。
“你怎麼又亂花錢。”婦人看見小閨女手上的玩具之後，微微皺眉的喊了一聲。
“我閨女喜歡就得買，是不是閨女？”漢子衝著自己肩頭上的小姑娘問道。
“是！”小閨女回答的清脆響亮。
李龍淺微微一笑，隨後邁步上前衝著那漢子握拳行禮，然後對著漢子說道：“多謝救命之恩。”
“醒了啊？”漢子看見李龍淺之後愣了一下，隨後大聲喊道，聲音大的嚇的小閨女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小耳朵，壯漢知道震到自家閨女以後連忙笑著小聲說道：“爹注意，爹注意！”
“下午醒的。”李龍淺回了漢子一句。
“醒了就行，不用說什麼救命不救命的，我就是趕上了，我也不能把你一個人仍在那大雨之中不是……”壯漢放下小閨女然後緩緩坐在了桌子旁邊，伸手接過婦人遞過來的一飄涼水，隨後一仰頭的功夫直接把瓢中涼水飲盡，然後一邊擦著自己的嘴巴一邊看著李龍淺問道：“不知小兄弟要去何處啊？那麼大的雨天還要趕路？”
“我想去那普陀山，兄臺可知？”李龍淺正襟危坐，毫無平日那副流氓地痞的模樣。
“哪？”漢子扯著嗓門喊道。
“普陀山。”李龍淺重複了一句。
“小兄弟你是不是記錯了？那普陀山距離咱們這可真是十萬八千里，我年輕那會見過一道士便是從那地方下山，下山時十七歲，可我見到他的時候估計三十歲那都是少的……”漢子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這麼遠啊？”李龍淺微微皺眉。
“可不嘛。”漢子點了點頭，然後看著李龍淺問道：“小兄弟你去那普陀山為了何事啊？”
“拜師。”
“那我勸你還是不要去了，等你到了那師傅可能都死了。”
“那也是個短命的師傅。”
李龍淺笑著回了一句，漢子愣了一下，隨後也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