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仇消，前路
“冤魂哀鳴，恨天意，槍出，鬼泣！”
一槍刺出，攜帶罪司剩餘的滔天冤魂之力，槍如龍，意如魔，槍中好似有一頭從煉獄之中爬出的魔鬼，朝著習令鋒幾人廝殺而來。
劍陣瞬間被破，之前纏鬥之時就感覺屠寒有餘力未出，暮承嗣對屠寒早有防備，卻是沒想到尚有罪司怨力加持，縱有防備，卻也是無力反抗，只能衝向離自己最近的習令鋒，二人極招同出全力抵擋。
可俞甫澤與凌鴻羽二人卻是獨木難支，魔鬼撲殺，槍頭穿體而過，連一聲遺言都不及出口，砰然炸裂，屍骨不存。
而習令鋒與暮承嗣也被怨力侵蝕，雙雙倒飛出數十丈遠，滾落在地不知生死。
“甫澤，鴻羽！”
兩聲哀鳴，痛徹心扉，四大劍門今日白髮送黑髮！
越玉泉寂群山皆是嗔目切齒，不顧自身損傷，強提真元朝屠寒撲殺而去！
屠寒堪堪躲過二人的致命殺招，可胸前腹部各受一劍，血液飛濺，可視白骨，可見臟腑。
“再來再來，這可還不夠讓我愉悅啊！”
“還我徒兒命來！”
“死來！”
一聲癲狂，兩聲咆哮，有人在笑，有人含淚。
嶽千刃和暮星河對此卻全然不見，他們彼此眼中只剩對方，一刀一劍不斷交錯，不斷碰撞，不斷給對方的軀體上留下痕跡。
二人身上，只剩鮮紅，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對方的血。
“師傅！”
一聲微弱呼喊，喚醒暮星河的內心，通紅的雙眼恢復了一絲清明。
放眼過去，暮承嗣倒在地上嘔血不止性命垂危，習令鋒氣若游絲，已然半隻腳踏進鬼門關，再看去，罪司身影已無，兩位好友正在搏殺屠寒，可環顧四方，卻未見俞甫澤和凌鴻羽身影。
“羽泉，群山！”
越玉泉寂群山聽到暮星河呼喊，正欲叫他一起殺敵，卻見暮星河身上早已傷痕累累，只是他入癲狂之後才恢復清明，身體尚由意志操縱，並未發覺身體狀況，不然哪怕修為高深，受到如此創傷，也早已倒地。
再一看，本以為已經身死的暮承嗣與習令鋒還尚有氣息，雖然微弱但及時救治尚能挽回。
二人的心中多了一絲清明，暮承嗣和習令鋒活著，他們成為了二人心中此刻唯一的寄託。
救人！
越玉泉扶住暮星河，寂群山抱起暮承嗣和習令鋒，五人化作流光離去。
屠寒見狀，撇了撇嘴，遍體鱗傷的他不覺疼痛，只覺得還不過癮，可所有目標皆已離去，剩下的嶽千刃也已經燃盡命火，徹底沒救了。
心思至此，便也撤離戰場。
此刻，只剩下嶽千刃一人，呆愣在地。
驟然，他好似想起什麼似的，命火已經燃盡，他已經死了，可他的意志還不允許自己死。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做完，是啊，本來若是能逃走，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可是現在只剩下一件了。
——
斷劍塔外，斷臂的嶽千刃拖著殘軀，單手持刀撐在地上，每一步走的都是如此艱難。他的視線早已模糊不清，可他仍舊在往前走著，知道他依稀看到身前有黑白紅綠四道人影，他已經看不清對方面容，不知對方此刻是否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還是滿臉譏諷嘲笑自己淪落如此。
“橋奇思、狄辰、武琛、乾子甄，吾對不起你們的父親，吾不配成為他們的結拜兄弟。其實吾當時沒有想到結局會是那樣，吾本以為他們向武林道個歉，認個錯，最多被懲戒一番……吾真未想過會讓他們隕落。”
兩行血淚從嶽千刃眼中流出，他想起了當年五兄弟一起仗義江湖，如果自己那時沒有選擇走上那條路，而是繼續跟著兄長們一起，那該有多好。
“兄長們死後，吾曾尋過你們，可遍尋無果。吾知道你們怨恨吾，吾更知道是吾違背了結拜的誓言，吾並不祈求能夠獲得你們的原諒，吾只想在最後看一眼你們，好在九泉之下告訴你們的父親，你們活的很好。”
嶽千刃揉了揉眼睛，擦去血汙，才看清幾人的面孔，與昔日兄長們何其相似。
“哈哈哈哈，吾要下去給兄長們贖罪了。”
仰天長笑，單手橫刀，嶽千刃的頭顱滾落在了四人腳下，他的臉上是滿足，是釋然，是喜悅。
劍奇看著嶽千刃的頭顱，一生的仇人死在自己面前，可他卻沒有報仇的酣暢淋漓。
其餘三人，同樣如此。
劍奇拾起嶽千刃的刀，一道真氣炸開，地上出現一個坑洞，幾人將嶽千刃的屍首埋在斷劍塔外，嶽千刃的佩刀立在墳前充當墓碑。
“我們算報仇了吧？”劍辰說道。
劍琛：“嶽千刃已經死了，我們大仇得報。”
劍甄：“那我們往後，該何去何從？”
三人同時看向劍奇，他在四人中年齡最大，心思也最為玲瓏，幾人自小到大都把他當大哥看待。此時三人滿眼迷惘，都指望劍奇能告訴他們以後的路該怎麼走。
可劍奇，同樣不知道前路為何。
這時，一道黑衣人影手持斷劍走至他們身前。
“劍主！”
四人皆欲單膝下跪，多年來，已經成了下意識的反應。
可這一次，斷劍主卻是用真氣將四人凌空托起，沒有讓他們跪下。
“你們四人一直在為仇恨而活，一直在為吾而活，可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
今日，你們大仇得報，吾也就此卸下你們四人斷劍塔劍侍的職責。
你們說不知道前路該如何去走，那吾告訴你們。
學昔日你們的父輩，結伴而行，互相扶持，仗劍江湖，快意恩仇，好不痛快！”
四人聞言，眼中迷惘消散，多了一絲暢想。
“你們的父輩一直都在中原武林行走，現今的中原武林太亂，你們離開中原吧，去西域，去北地，去南荒，去海外，天下武林如此曠闊，你們父輩沒有走過的路，由你們去走，你們父輩沒有見過的風景，由你們去見。”
幾人聞言，皆是雙目含淚，動用真氣破除斷劍主之力，四人齊齊跪倒在地，連叩三個響頭。
“走吧！”
斷劍主大手一揮，轉身入塔。
劍奇突然高聲問道：“劍主，昔日你撫養我們四兄弟，如今又有此言，劍主可是昔日父親好友？”
“是。”
劍奇還想問些什麼，可是斷劍塔大門用力關閉，不再對幾人開啟。
劍奇只能將心中最後一個疑慮埋在心裡，轉頭對著三人笑道：“從此我們四兄弟，闖蕩四處，將名聲散播神州！”
（神州：中原，西域，南荒，北地以及海外諸島的統稱。）
斷劍塔頂，斷劍主看向遠去的四人，心中雖有不捨，但他知道，若是四人繼續留在中原，遲早會因為他後續的行動而受到波及。
好友們只餘下這四位血脈，此時唯有讓他們離去，才是對好友們最好的交代。
而後，斷劍主看向埋在斷劍塔外嶽千刃的墳墓：“嶽千刃，吾利用了你，但權當你給你的幾位兄長賠罪吧，雖然他們至死都不覺得你有罪，他們至死都沒有怨恨過你啊。
只是，真相，你不知，他們也不知。
不知是多麼難得可貴。
唯有不知，才得自由。
劍奇心思玲瓏，恐怕已經有了些許猜測，可那又如何？
他有陪伴多年的兄弟，他有羈絆，哪怕猜到了，他也只能當作不知道。
只不過相比其餘三人，他活的更累些罷了。”
長嘆一口氣，斷劍塔晃動，塔內龍吟咆哮。
“快了，一切都要結束了，吾這一生，也太累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