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始作俑者
貞觀二年，夏，大唐各地突然出現一家家鹽店。
這些店鋪，不賣別的，只賣鹽，大量的鹽。
他們打出的名頭都是長安城的頂級權貴，要麼就是頂級世家。
各地官員看到了也不敢管理。
同時，他們賣出的鹽，都是超低價。
要多低有多低，是現有鹽價的十分之一。
這些鹽一掛出，就被百姓瘋狂搶購，那些鹽商看到這一幕有些手腳冰涼，尤其是大城市的。
之前石鹽掛出的時候，他們並不算太緊張，他們直接收購。
他們有不好的預感。
杜軒喊上二代們，來到長安城西市中新開的鹽店。
坐在對面的酒樓中，看著鹽店瘋狂搶購的人群。
長孫衝等人不明白杜軒這是啥意思。
“老大，為啥要帶我們來看百姓買鹽呀。”
“我們都很忙的。”
程處默撓撓頭，疑惑的問道。
杜軒微微一笑，輕聲道：“因為我要告訴你們，技術革新帶來的恐怖後果。”
不懂。
鹽店中的鹽彷彿沒有止境一樣，百姓們買了整整一天，成噸的鹽被售賣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一大群穿著下人衣服的人開著馬車過來買鹽。
張嘴就是，你們有多少鹽，我們買多少。
這些都是大商人。
百姓們憤怒的迎擊上去，大喊著不公平。
賣鹽的人則絲毫不管，就講究一個先到先得。
鹽商們經過一夜的思索，決定吃下官府的鹽，最起碼，京兆地區的得吃下。
要不然，他們手裡囤積的大量食鹽就都完了。
杜軒還是帶著二代們，靜靜的站在酒樓上進行觀看。
這一天，鹽店第一次被買空。
鹽商們含淚吃下所有的食鹽。
百姓們看著空空如也的鹽店，憤怒的不行。
商家掌櫃適時的站出表示，明天還會有食鹽進來，大量的食鹽進來。
杜軒站在酒樓上，對身邊的二代們淡淡的道：“如果你們是那些鹽商，你們此時會怎麼做？”
長孫衝等人不明白，猶豫一下，他們還是開口道：“我們會暫停收購，探查情況。”
杜軒點點頭，輕聲道：“如果你們不知道那家店鋪後面有大量儲備鹽的情況下呢？”
長孫衝等人愣住，隨後毛骨悚然。
那當然是大批次收購了。
杜軒呵呵一笑，接著道：“這就是技術革新帶來的思想代差，那些鹽商們以為官方的鹽遲早會被買空根本沒有想過，大唐現在的鹽只侷限於運輸力而已。”
“好戲還在後頭呢。”
夜晚，京兆韋氏的家主書房中，韋氏家主攥緊拳頭看著自己面前的三個人。
“沒有查到那家店的背景嗎？”
“回家主，沒有，就是一個突然異軍突起的商人。”
韋家主皺緊眉頭，這可真是最難的情況。
京兆地區的鹽，在以前，一直都是他們家獨吃的，這一次，怎麼突然冒出來一個大家族。
“家主，杜氏和其他家族也問了，我們能接觸到的人，都回復了不知什麼情況這句話。”
第二個人看家主心情不好，連忙開口道。
第三個人同樣跟上道：“家主，昨天我就查了他們的進貨渠道，不知道哪裡來的。”
韋家主皺緊眉頭，什麼都不知道，對方好像早有準備一樣，把他們都遮蔽了。
而對方拉出來的鹽，全都是好鹽，還便宜。
特別便宜，極其便宜，只有他們鹽的十分之一價格。
“買，明天繼續買，他們賣多少，我們就買多少，我就不信了，他們的鹽能把我韋氏耗光不成。”
連續五天，長安的鹽都被韋氏控制的鹽商收購，其餘商人也都跟著收購不少。
第六天的時候，韋氏的府庫都因為買鹽而耗光。
“家主，沒錢了？”
底下人慾哭無淚的看著韋氏家主。
韋家主猶豫半刻，決定去借錢。
第六天白天，杜軒站在酒樓上，對著長孫衝等人問道：“昨天應該有韋氏官員去你們各家借錢了吧，你們可曾記得自己父輩說了什麼。”
長孫衝等人面面相窺，劉正武率先道：“韋氏的官員想以原價做抵押來借錢，我爹說現在市場上的鹽價是以前的十分之一，不借，因為鹽，不值錢了。”
杜軒點點頭，淡淡的道：“以前的鹽，200文一斤，現在20文一斤，中間的一百八十文都沒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長孫衝猶豫一下，開口道：“因為技術革新，我們的成本更低。”
杜軒點點頭，沒錯。
韋氏也沒想到，他們到處借錢，卻一分也沒借到，他們答應用鹽做抵押，一斤一百文，結果沒有一家借，他們的話，基本都是鹽不值錢了。
尤其是軍方的那些人。
清河，博凌，太原，范陽，隴西，這五個有大世家在的地方，鹽商們的損失更加離譜。
幾個大世家都拿到了自己地區的食鹽專賣權利，自己沒有損失，坑起其他商人來是毫不手軟，給他們希望，每天都是一點一點的運輸進來，逼著他們收購。
韋家終究是有智者的，韋廷在收到家族借不到錢的訊息時，找到家主。
“韋家認栽吧，從現在的角度來看，是陛下和那些朝廷官員在操縱，看得出，陛下不想讓我們再賺鹽錢了。”
韋家主看著自己的族弟，憤怒的喊道：“可是，如果我們不打贏這場鹽戰，我們韋氏三十年的財富積累都會消耗一空。”
“對面賣出的鹽都是50文一斤，我們已經耗空了財富。”
韋廷看著自己的族兄，平靜的道：“那又如何？”
“國家出手了，軍方和京兆杜氏都吃夠了，五姓七望也都吃到了，你覺得韋氏能動搖他們嗎？”
韋家主沉默，被自己族弟的話打擊到。
“這就是你這些天收集到的情報？”
韋廷搖搖頭。
“沒有情報就是最大的情報。”
“如果五姓七望沒有和陛下站到一起，那與民爭利這個狀早該告上去了。”
“這就是最大的情報。”
韋家主明白，自己家這是遭了災。
可也沒有辦法。
韋家主也是狠辣的人，當即把家裡的鹽大甩賣出去。
京兆地區的鹽，通通以最低價開始售賣。
比官方店要低。
他們一降價，官方店直接拉到20文一斤。
史上最低價，以此來送。
韋氏還好，家大業大，那些傾家蕩產賭的小鹽商，直接開始自殺。
幾十年積累的家業，就此沒了。